那就是,文哥这个人,极其高傲,而且有洁癖,他几乎从来都不和其他人一起吃饭,不吃其他人给的东西,哪怕是喝口酒,抽口烟,都几乎从来没有过,所有的食物,凡是入口的东西,他全是自己带来的。”
众人又开始纷纷议论。陈队也有些诧异,这小子,耳力够好的,那么远的观众席中的说话声,他都能听见。
任劫又看了一眼雅馨,道:“好了,下面回到酒的问题上。”他问撒旦:“你确认文哥的确是喝了你的酒吗?”
“是的,文哥的确是喝了,我看得真真的。”
任劫笑了,笑得很好看,他说:“在戏剧中,喔,其他艺术形式也一样,有一种虚拟表演。虽然你一再强调说明,你们的话剧讲究什么都是‘真’的,但是,恰恰是你的反复强调引起了我的怀疑,为什么一定要是真的呢,是因为你想诱导大家认为他的确是喝了酒了,而事实上,他并没有喝,他只是假装自己喝了。”
“你怎么知道?”撒旦不服。
“因为我注意到,死者的左侧脸颊和左手上,有轻微的酒渍,如果你仔细闻一下,还能闻到酒味呢。”
任劫模仿着死者临死前的姿势站定,继续解释说:“我一直奇怪,又不是小孩子,怎么喝酒,喝得脸上、手上都是。仔细一想,你们看,他刚才就是像我这样站立的,身体右侧靠近观众,左侧靠近台内,观众看不见他的左手在做什么,我猜想,他此时,手里一定是拿着一块手帕之类的,假装喝酒,其实,是把酒都倒在了手帕上。酒浸润了手帕,所以在他的左侧脸和左手上,留下了痕迹。”
“而且……”他一指陈队,说:“陈队,您能不能告诉我们,他的体内有没有酒精成分?”
“的确是没有。”陈队点头。
任劫一点头,继续说:“好,现在我们假设死者没有喝过酒,红的、白的,什么都没喝过,因为他体内没有一点酒的痕迹,那么就可以假设,与这位小姐是没有关系的了。”
投来感激的目光。
任劫继续说:“那么,文哥为什么从来不吃别人给的东西呢,就连需要‘真实’表演的舞台上,他也不吃呢。结合他的死状,我推出一个大胆的推理,那就是,他有严重的过敏症,必须严格控制食物的摄入。”
陈队微微点头,暗自佩服道:“嗯,的确。我在死者的包里发现了一份病历卡,里面记载了他就医的经历,他的确有过敏症。而且,在他的包里,还有肾上腺素,这可是抗过敏的急救药。只可惜他在台上,来不及使用。”
“肾上腺素?”任劫一愣,一股难以名状的忧伤,涌上心头。
陈队道:“那这案子就难办了,不是酒,那么,他怎样接触到过敏原的呢?他对什么过敏呢?”他嘴里虽然这样说,脸上倒是没有一点困惑的表情,是他已经胸有成竹,还是因为他已经完全信赖任劫,相信他能破案呢。
任劫道:“我虽然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是证据不足,如果陈队肯把刚刚听到的鉴证报告说给我听一下,我想我就能肯定了。我的要求不高,我只需要知道死者体内物质、酒内物质就行了。”
“好吧。”陈队说:“死者腹内有未消化完的食物,但是没有酒精成分,红酒是普通的红酒,但是奇怪的是在酒瓶口的地方,有细微的花生末,但是酒里却没有?”
“花生末?酒瓶盖上有吗?”任劫问。
“没有。”
任劫叹气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死者体内也有微量的花生成分了?”
“是的。但是……”
“但是不是出现在死者腹内,而是更多在鼻腔内。”
“不错。”
任劫苦笑道:“问题就出在花生上。”
“哦?此话怎讲?”陈队问。
“如果我猜得不错,文哥正是对花生过敏。花生是西方人,尤其是美国人经常过敏的物质,所以美国的餐厅中基本不使用花生油,但是咱们中国就不一样了,对花生过敏的人,从目前来看,并不算多。花生油、各种带有花生的食物,也都是比比皆是。”
任劫侃侃而谈:“所以文哥很无奈,他偏偏是那少数人中的一个,而且对花生异常敏感,敏感到要随身携带肾上腺素。所以,他从来不吃外面的东西,除非是他能确认里面一定没有花生成分。这就是他为什么显得那么不近人情的地方。”
陈队道:“花生是在酒瓶上的,那不正好说明雅馨……不对,他没喝红酒啊?”
任劫道:“那是因为我们忽略了一些东西。”他问陈队:“你见过用花生泡红酒的吗?”
陈队摇头道:“我是没吃过,不过备不住有别人喜欢。”
任劫又问雅馨:“你在酒里放花生了吗?”
“没有。为什么要放花生呢?”张雅馨显然还没有理解,刚才这些人都在说什么。
“所以,酒里本来没有花生。那么花生,是什么时候进入酒瓶的呢,首先,不会是本来就有的,因为如果是那样的话,酒瓶在搬拿的时候,里面的酒必然会碰到酒瓶盖的底部,但是现在酒瓶盖上没有花生,表示,花生是酒瓶打开后再放进去的。那么,又是谁故意放了花生进去呢?”
他故意瞥了一眼撒旦,继续说:“你放就好好放吧,为什么都擦在酒瓶口了呢?大概这个放花生的人,本来也想小心翼翼地,把花生洒在酒里,可是事情太紧急,而酒瓶口又实在太小了,所以,只来得及,在酒瓶上匆匆抹那么一下。对不对啊,撒旦先生,魔鬼的化身。”
魔鬼的“化身”,魔鬼的“花生”!
“酒瓶是在舞台上打开的,花生没有脚,不会自己跑到酒瓶里去,舞台上只有两个人,文哥如日中天,自然不会自己给自己下毒,那么……”
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撒旦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