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止带来了消息。“你骗人的虚言变成了事实,不死魂至京,入了将军府。”轩止惊异不已,传闻中的事竟然真实存在。
“人只能去将军府,只会去月氏。”一行人去找的不是藏宝图,不过是个幌子,长生不老才是永恒追求,他骗人的引子是不死魂。
“家主逝去,本该势衰的月氏如今有了这个助力,至少再撑上百年。”轩止心下不知该喜该忧,帝上老弱病体,不死魂在此时现身,京华注定是不太安宁了。“只听说过传闻,不曾见过,我的猎奇心没那么重。”
轩止想要置身事外却不得,京华看似宽广壮大,不知终处。无形中有看不见的丝线缠绕,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不可轻视。帝王之路,人心之欲,月氏此回又在风口漩涡之中。
月氏成有百年,身居高位,旁系早已式微,湮灭尘烟。唯有月将军一脉,却子息薄弱。月闻只此一女,收养二子,这并不是一个隐秘。
“帝王不会放过此等机会,疾病折磨,喝不完的苦药,久治不愈的残破身子。她站在那处,她是一个极大的诱惑,拒绝不了。”饱受病痛熬煎,愈是接近死亡的人,愈是惜命的很。眼看着要失去,更要拼命的抓住。
不死魂来去无踪迹,月下不过及笄,年岁小,懂得不多,常年居于北境,不知人心薄凉,甚是好骗。生父离世,真相被埋,她的心里充满了仇恨,容易被昏头蒙眼。她信,不死魂方能成为她的助力。
“她或成一个变因。”轩止道。列澍的筹谋正逐步显露,苏氏忍下所有的恨意不甘,列侯严令禁止,不再提起列羽的存在,她会被人刻意遗忘。原来,侯府之女,没了用处,是一样的无足轻重,无关痛痒,不值得在意。
苏氏只是一个姨娘,凭她一人翻不起风浪。她派出去想要搜寻到女儿尸骨的心腹,在出了京华,便被人无声无息的灭口,一个不留。苏氏到此时方明白,她也不过是侯府手中的小玩意儿。兴致好时,随意玩闹,被幼猫的爪子抓挠,也觉趣味。
“你暗中所做的一切让苏氏看清,她自此记恨的是整个侯府。十月怀胎,分娩之苦,唯有生母最知丧女之痛。往后余生,便是不死不休。”列澍走了一步狠棋,人一旦癫狂起来,做出甚么都是意料不到的。
列澍下了一剂猛药,苏氏一介孤女,身后无人,凭一己之力走到如今的位置,手段心机自是不缺。侯府无人助她,但侯府外却多的是。
“得到之后再失去,远比得不到更令人抓心挠肝,痛不欲生。”侯位坐久了,富贵享惯了,断然不会容许失去。“不死魂如何,与我无关。她不是人,她不过是被人争夺抢占的长生法。”
“争抢的人很多,列侯府不会介入其中。”列侯得来侯位不易,容不得任何闪失。京华多的是王孙贵族,百年世家,区区侯位如何相争。
轩止撇嘴。“内宅如何,列侯视若无睹。但前朝官位,他倒是挺有眼力见的。”舍长生诱惑,顾一世荣华,懂得取舍。“自知争不过,便绝了心思,但他不可能独善其身。”
“将军府外,暗处的眼睛不少。一举一动,皆在掌控之中。月下新丧在身,延迟了赐婚的时日。月氏女自百年前便不再入宫为妃,似身有诅咒,不留嗣。”将军府外的眼线也有他的人,不死魂是个谜团,知己知彼,方能掌握先机。
“假若传闻为真,她该知道的很多,甚至较你我料想的还要多,或许……”轩止看向列澍,欲言又止。他无意揭人旧伤疤,可这伤却一直不见好。
“未曾断定之事,不要久挂怀在心,于己无益。”列澍知道他说的是甚么,他只是不想有希冀。生出了心思,想要收回去,便是难上加难。
轩止垂首,他明白列澍之意,但只要他想,他便拦不住。机会渺茫也好,路难行也罢,他想要的,定要试上一试。哪有未上战场,先当逃兵的。
侯府不值得流连,伤痛之地,看着便让人心生不喜,学会断舍离。出了此处,自有另一番天地。
月桢走近,其月阖上双目,面上没有任何表情,正如她所说是死人,是死物。月桢再次感知到,心下还是惊奇。探不到气息,听不到心跳声。
“你知道的私隐很多,却如此放心的在旁人面前安睡。”月桢问出声。她看人的眼睛,如深渊,不可见底,他在她眼里,根本无处可藏。
“待你活上百载,知道的事也不会少。”其月躺在榻上不动身。深夜时分,正是说话的好时机。
其月到将军府数日,月闻身死,月桢便是顺理成章的家主。月下性静,涉世未深,易冲动莽撞。其月处处话语,绵里带针,扎人不见血。
“你来到底有何目的?”月桢试探问道。
“不必明知故问,小心试探。该知道的我知道,不该知道的我也知道。我坦言相告,其实是在折磨你,而你甚么都做不了。”其月睁开眼,入目是屋梁。“你不能杀我,且杀不死我,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在月下身旁,时时刻刻不敢轻心,日日夜夜揪心,怕我不知何时便脱口而出,泄露了你深藏的秘辛。”
担忧受怕的滋味不好受,月桢看不懂其月,她甚么都知道,偶尔透露一字一句,使人摸不清捉不透。明知她是来杀人的,不知她何时动手,似房梁上悬着的一把刀,坠落由她定。
“你未免自视过高,不过是后来者,你的话怎使人深信。月下自小与我相伴长大,岂有信外人之理。”月桢道。
“既如此,你在担忧甚么,又何必多此一问。”其月道。“你想要不疑,却没有底气。你这般在我面前坚定,不过是在强装,世事无绝对。”
竹林不再是秘密,留在里头的物什定然被人翻看过。“这世上难有天衣无缝,自以为做的周全,万无一失,实则骗人骗己。”
“月闻本不该如此迅速的入葬,他的尸体上找不到蛛丝马迹,痕迹被遮掩了。”月闻身上的伤口被缝合,有人在他的尸体上动了手脚,不想让人找出真正的死因。
“旁的不多说,尸体在将军府邸,月下得知后,片刻不离的守着。月桢,你能回答我,是何人能够在你的眼皮子底下,跑到将军府内为所欲为,且全身不退。”其月偏首过来看着月桢。
“此问不解决,纵然占着长兄的身份,在月下跟前,你也难辞其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