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捧起东方蜉蝣的脸,上面布满了淡红、紫红、褐黄色的斑块,让她那本就不漂亮的脸显得更加狰狞可怖。
东方蜉蝣猛地回过头去:“我会让你也感染上这种病的,我是一个不祥的人,我已经让不少祆教的人都感染上此病了,你也一样,你会后悔自己救了我的。你走!”她见身后久久没有回音,微微一愣,回头见果然身后已然没有人影,惨然一笑,自言自语地说:“还是走了,我还是一个人在这里等死吧。”然而,片刻之后她竟然看见令狐的身影再次如同一道闪电般闪现在自己的面前,他的手中还抓着一条大乌蛇,他将大乌蛇杀死捣烂,加入水,去皮、骨,又倒入糙米浸泡,将糙米晒干后,又不知从哪里抱来一只白鸡,将米喂给鸡吃,又将鸡杀了喂给东方蜉蝣吃。不仅如此,他还将侧柏叶经过九蒸九晒后制作成如同梧子大的丸子,让东方蜉蝣按时服用。令狐还不顾东方蜉蝣是否害羞,用大豆、绿豆等磨成浆汤,让东方蜉蝣洗浴。在令狐日复一日的照顾之下,东方蜉蝣的麻风病果然渐渐地好了。
终于,东方蜉蝣的脸上显露出一道灿烂的光,她不再肮脏,不再让人作呕,她宛如在暮色中开放的莲花,四周的风尘也不由得要为她的宁静和圣洁所折服。东方蜉蝣满含期待地主动投身在令狐的怀中:“令狐大哥,你说,我美吗?你救了我的命,我愿意,我愿意以身相许,一辈子陪伴在您的左右,侍奉您。”她是一个羞涩的女子,让她说出这番话来着实是需要勇气的,然而她又是一个知恩图报的女人,一无所有的她只有用这种方式才能够报答令狐对她的恩情。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令狐竟然将她的身子一把推开,他淡淡地说道:“我救你,只是因为此乃道之所存,我不可能见死不救,就算不是你,换做任何一个人,我还是会救的,我非贪图姑娘的美色。”他略微犹豫了片刻,终于又补充道:“更何况,她比你美千万倍。”
“她!”东方蜉蝣万万没有想到,令狐竟然早就已经有了心上人,她霎时间宛如掉入了万丈冰窟。既然你已经将我拉出深渊,为何又要狠心将我送回去呢?她咬着嘴唇,满心委屈。
令狐的手在空中一挥,漫天的红霞凝聚成了一个女子的脸庞,她有着绝世的容颜,明如冰玉,灿如朗星,她的美是不可亵渎的。
好吧,如果是她的话,那么我也心服口服。东方蜉蝣不由得叹息了一口气。
令狐对东方蜉蝣拱手道:“东方姑娘,既然你的病已经痊愈,那么在下自当告退。我劝你还是不要再回到祆教了,其实,纵使你只是一个女子,也可以靠自己的力量活得很好,你不必看那些男人的脸色活着,更不必被他们拿来充当牺牲。就好像我爱的那位姑娘一样,她是一个山中的采药人,她靠自己的修为获得了所有人的尊重。东方姑娘,告辞了。”言讫,令狐的身影已然消失在崇山峻岭之中。
“她?她到底是谁?”东方蜉蝣喃喃自语,哪怕只是成为她的替代品,能够留在他的身边也是好的啊。
奇峰杂沓、丛林密莽,给人蔽日参天之感,四周猿啼虎啸声不断,时不时有一两只怪鸟掠空飞过。穿过参天古木和藤萝形成的天然篱笆,里面竟然别有一番天地,几间茅草屋显出人迹,草屋前有一个大鼎冒着袅袅烟雾。
“魔琴妹妹,我劝你还是放弃吧,姐姐我也是个药师,我知道这些药都是有毒的,它们非但不能让你提升功力,反而会毒害你的身子啊。那个所谓的高人,必然是个歹人,我猜测这个叫逆风的人很可能是冥王的手下,你可千万不要相信他啊。”一个女子面对大鼎前盘腿而坐的另一个女子焦急地说道。
魔琴缓缓睁开了眼睛,妖异的光芒在她的眼中不断流转,她的声音如同毒蛇般嘶哑:“住口!别人不懂我,难道阴文姐姐你也不懂我吗?上天的琴神死后,本来应该是我继承琴神的位置,可是我却因为爱黯然而将琴神的位置拱手相让。他在得手之前是如何向我许诺的,你不是不知道,可是,他当上了琴神之后就以要专心练琴,不想因为男女之事分心而将我拒之门外,你说,他是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薄幸男子?那个人给我这个药方,让我能够淬炼怒琴,我就是要成为这个世上琴艺最高超的人,让他知道他不如我!”
“怒琴本身就是被诅咒的!”阴文道:“当年苌弘为奸臣所害,临死前将满腔的怒火都凝聚在这琴上,它本身就不是善物,你又用这种奇怪的法子淬炼它,这,这会出事的。”
“哪怕真的魂飞魄散,我也在所不惜。”魔琴的眼神中闪现出异样的光华。
“不行,我不能让你这么做!”阴文忽然用力挥袖,向着大鼎击打过去。
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大鼎发出了一串裂音,碎成了无数的碎片,然而其中的怒琴却完好无损,它从大鼎中飞出,散发出绿宝石一般的光芒,落在了魔琴的手中。魔琴倏地站了起来,长发在风中张扬地飘舞,她宛如一个末世的妖魔一般,长身而起,向着空中飞去。
阴文心中一慌,有些惶恐地问道:“你,你要去哪里?”
魔琴回过头来,诡异地一笑道:“那个人给了我这个药方,要我帮他做一件事情,现在,该是我为他效劳时候了。哈哈哈!”
祆教总坛之中,一片死寂,无数白衣人跪伏在护法的身边,口中喃喃道:“护法大人,难道,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数十张苍白如纸的脸,干瘪瘦削,身体僵直,宛如幽灵一般。
“没有办法了,只有幽冥鬼火才能烧尽顽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