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言语虽然平淡,可是却有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威慑力,那蓝田只是微微一愣,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地说:“锦瑟姑娘,请吧。”
不知道为什么,锦瑟明明应该很讨厌这个衰弱不堪的花公子,可是时间一长竟然觉得他有一种特殊的气质。
他虽然待人相当冷淡,可是他只要一伺候起花来,那样子就完全变了,他那双手仿佛是有魔力一般,若是在那即将病死的花秧上抚摸一下,低下头在它旁边细语两句,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那么神奇,那花自然就活了过来。
锦瑟凝神细听,竟然听见了花公子究竟在说些什么,原来他说的是:“花啊花,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喜欢你吗?因为只要鲜花依然开放,就有生的希望。我自己是活不下去了,但是我希望能够让鲜花开遍神州大地。”
也就是在那时候开始,锦瑟觉得她不再讨厌花公子了,虽然他看上去怪怪的,可是任谁病了那么久的话,性格也都会有所变化的啊,花公子有一颗如此善良的心,无论如何都要救他。锦瑟这么想着,正自犹豫,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应该出手。
正想到这里,那蓝田又在招呼自己了,锦瑟心一横,也罢,既然花公子自己都已经放弃了,那么就算了吧。
可是等她出门的时候,却发现了有点不对劲,门口,除了自己的马车以外,还有一匹枣红色的大马,这是为谁准备的呢?正在诧异呢,就看见那蓝田竟然换了一身劲装,背上背着一个包袱,似乎也打算出门,锦瑟诧异地问道:“蓝田,你这是要到哪里去啊?”
蓝田淡然一笑道:“采花。”
“什么?”锦瑟完全没有听懂蓝田所说的意思,又问了一句。
蓝田长叹了一口气道:“你不是说只有十节菖蒲才能够救公子吗?我知道,知道那十节菖蒲在什么地方。”
说着她已经跨上了马,一副英姿飒爽的样子道:“锦瑟姑娘,不如你也先别回去了,我一定能够将十节菖蒲取回来的,到时候肯定还得请姑娘来配药,免得你长途劳顿,不如就找个客栈住下吧。锦瑟姑娘,你对花家的大恩大德,花家不会忘记的。”说着便策马扬鞭,渐行渐远。
锦瑟心中暗想:连花公子都不知道哪里有十节菖蒲,那蓝田又怎么会知道呢,这真是奇怪。
她心中好奇,便想跟上去看个仔细。于是,行到无人处,便下了马车,打发走了车夫,蹲在路边看了半天马蹄印,打算用她自己的方法来追赶蓝田。
那蓝田晓行夜宿,这一日来到了华山脚下,登上了南峰绝顶,顿觉天近咫尺,星斗可摘,越是爬到那无人的山顶,蓝田的心中便越是害怕,都不敢发出大气来,或许是因为“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吧,又或者还因为“近乡情更怯”啊。
当蓝田爬到南峰绝顶的时候,一个拐弯突然不见了,那锦瑟正自着急呢,突然听见山坳里传来了人语声。她心中诧异,却也不敢乱动,只是凝神静息,静静倾听。
只听得那是两个女子对话的声音,其中一个正是蓝田,而另一个,锦瑟却不认得。只听见蓝田颤颤地说:“宫主,您怎么会在这里?”
宫主?那又是谁啊?锦瑟心中纳闷,蓝田向来是自傲无比的啊,怎么这一回,见了那女子,竟然声音颤抖,害怕成了这样。
“我如果不在这里的话,那十节菖蒲岂不是要被你窃去了?”那宫主冷冷地说着,听声音似乎是一个中年女子。
只听得她又缓缓地说:“蓝田,你好大的胆子啊,我让你去花家,是为了伺机杀他,取来他的血,浇灌这十节菖蒲,使它开花的。你倒好,一去就不回了。这一次回来竟然想要偷走十节菖蒲,莫非,你真的爱上了那花兰蕤不成?”
只听得蓝田急急地说:“宫主,不是这样的,花兰蕤患有疾病,若是不治好他的病,就算取来他的血,也是没有用的。”
“是吗?”那宫主将信将疑地说:“莫非,你来偷十节菖蒲,是为了给他治病?”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又开始严厉了起来。
蓝田忙道:“宫主所言正是,十节菖蒲虽然稀有,可是要是努力去找,一定还是可以找到的,不如先用这个治好了他的病,然后再去找十节菖蒲,找到了再……”
蓝田刚说到这里,就被那宫主粗暴地打断了,她冷冷地说:“傻姑娘,十节菖蒲如果不开花,它是一文不值的,你就算偷回去,也是没有用的,”说着竟然仰天长笑道:“看来,那花兰蕤生的竟然是和我一样的病,都需要十节菖蒲来治。没有十节菖蒲的花治病,他的血就是没用的,可是要治好他的病,又必须要靠十节菖蒲的花,这真是一段无法摆脱的宿命啊。”
天啊,天下竟然有这么巧的事情吗?锦瑟心想:那花公子的病,世间罕见,竟然能让自己在一生中遇见两个得此病者,更兼……
她想得出神,竟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脚底下,脚下一动,踩到了碎叶,发出了轻微的窸窣声。
这一下声音虽然细微,可是却惊动了那位宫主,她大喝一声道:“是谁鬼鬼祟祟地躲在石后,还不现身?”
锦瑟知道自己要想偷偷溜走,恐怕是不太可能的了,而且她也想见识一下那神秘的宫主究竟是谁,于是她便从石头后面现出身形,向那山坳里走去。她一边走,心中一边暗自赞叹,天啊,这地方竟然比花公子的春花园还要美。
锦瑟稳定了一下自己的心神,站了出来,她的面前站着一个中年女子,她皮肤赛雪,可是却能够看出,那是一种病态的白,更可怖的是,她那满头的白发在风中飘散开来,让锦瑟的心,也不觉紧了一下。
在看见这个女子的一瞬间,她已经知道了,这位宫主生的究竟是什么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