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走后,申简辰瞧着手中的请帖,只觉麻烦,官家既然不重视仪王,为何还要送来请帖?搞得他还得留在汴梁。
申简辰觉得自己变了,穿越前是公司CEO,最是喜欢跟身份尊贵,有钱之人打交道,现在竟然变得无所谓,甚至从心里觉得麻烦。也许人只有死过一回,才能明白金钱名利如过眼云烟。
又一想,新觅的徒弟白风还未前来报到,不如趁宴会多留一日,等他亲自送上门来。
乔梦容高兴道:“官家终于邀请哥哥!哥哥不必紧张,官家从未见过你,对以前的哥哥并不了解,你只需以真实的状态轻松应对即可。”
申简辰对乔梦容的体贴投以微笑。
乔梦容又转向乔文仙:“乔公子是官家宴会中的常客,对官家的喜好多少了解一些,不如给哥哥讲讲,让他好提前有个心里准备。”
“谨遵郡主吩咐。”乔文仙如数家珍般详细说明,“当今官家书法、绘画、诗词歌赋无一不通,极其推崇文人雅致,最喜举办宴会,不仅朝中大臣会参加,还会邀请有名的文人雅士。鄙人略懂书画歌赋,又能说上两句评论之语,也不知官家如何得知我的名头,在汴梁这段时日,只要宫中有活动,总会邀请我参加。”
乔梦容赞道:“乔公子过谦,你可是江南有名的才子,不仅在江南为人所知,到汴梁这段日子,也逐渐名声鹊起,足以证明你的才华。要说这江南真是人才辈出,我想起临安有位女词人,名叫朱淑真,她的诗词我读过一些,真是才华斐然,不知乔公子可见过她?”
乔文仙叹道:“唉,她正是乔某喜欢之人。”
乔梦容也叹道:“原来乔公子喜欢的人是她。”
申简辰极少关注文学,他的文学知识仅限于上学期间所涉猎。上中学时,语文这门功课成绩还不错,但要站在专业角度鉴赏文学作品,他还是挺发憷的。
后来,因为千里寻写网络小说,他才会捧着手机读那些无聊的文字,只为追求美人时,能找到除拳法以外的共同话题。在爱情力量的推动下,他硬着头皮把千里寻写过的小说统统看了个遍,也仔细思索和体味过,对于网络小说这种文学形式还能略微谈些见解。
可对于那些没学过,没见过的古诗词,他绝对是门外汉,更别说书画之类,更是一窍不通,参加官家的宴会只怕会出丑,给赵朴脸上抹黑。
申简辰迅速打定主意,到时能躲多远就躲多远,那么多人,官家应该不会注意到他,毕竟赵朴不是官家在意的儿子。
乔文仙看出仪王面色中有些许担忧,宽慰道:“仪王不必担忧,到时你只需跟紧我,有什么不懂的,我悄悄告诉你。”
乔梦容说:“有乔公子照顾,哥哥尽管放宽心。”
申简辰先谢道:“有劳文渊。”
第二天,申简辰与乔文仙乘坐马车往皇宫而去,他对即将谋面的父皇实在不熟悉,还想从乔文仙处多了解些信息:“文渊,我父皇叫什么名字?”
乔文仙凑近,小声说:“官家的名讳本不应随便提起,仪王既问起,我就悄悄告诉你,当今官家大名赵佶。”
穿越前申简辰虽不大关注过去的历史,可上学期间获得的历史知识还在脑中刻着,宣和之类的年号他不甚熟悉,历代帝王的名讳还是有较为深刻的印象,赵佶不就是宋徽宗吗?他在历史上是位昏君,重用蔡京、王黼、童贯、高俅、朱勔、梁师成等人,这些人奸诈成性,横征暴敛,骄奢淫逸,要不怎么有会《水浒》一百零八个好汉被逼上梁山的故事?
想到这里,申简辰既失落又轻松,失落的是穿越而来,竟成为昏君的儿子;之所以轻松,是因为他从心里瞧不上昏君,既瞧不上便不会紧张,更不怕在昏君面前出丑。要知道昏君出的丑历史都记着呢!他申简辰是普通人物,出点儿丑最多被昏君和周围人笑笑,历史根本不会把他当回事。
乔文仙奇怪道:“仪王听了官家的名讳,好像轻松许多,是何缘故?”
申简辰没有回答,继续问:“不知文渊对我父皇,以及他管理的天下有何看法?”
乔文仙说:“作为臣民,不应私下随便议论,不过仪王问起,我不妨说两句。”乔文仙又凑近仪王耳边:“当今官家是书画大家,用才华横溢四字形容绝不为过,大宋的天下表面一派繁荣祥和,老百姓的日子过得也算富足,不说别的,这汴梁街市的繁华便可见一斑,有时间我带你晚上出来逛逛,那才叫一个热闹……”
没等乔文仙说完,申简忍不住问:“你说表面一派繁荣祥和,实质上呢?”
乔文仙声音压得更低:“实质上藏有隐患,外有北边金人虎视眈眈,内有起义军作乱,去年淮南盗生事,后被海州知州张叔夜打败,生擒义军副将,这股义军才不得不降。你可知淮南盗的首领是谁?”
申简辰当然不知,摇摇头。
“是位乡里小民,名叫宋江。”
申简辰立刻来了兴致:“宋江,我知道,他性情豪放,乐善好施,结识到不少英雄好汉,在百姓中有较高威望,是梁山起义的领袖,人称‘及时雨’……”
正说着,见乔文仙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他:“宋江反的可是你们赵家的天下,你怎么说起他如此兴奋?”
申简辰赶紧解释:“我曾看过一本书,上面有位英雄豪杰,也叫宋江,没想到历史上真有宋江此人,不小心把两个人搞混了。”
“真怀疑书上的宋江就是照着淮南盗首领宋江写的,要不你怎么说得那么像,是什么书?借我看看。”
申简辰感到为难,又觉得好笑,宋代根本没有《水浒》,于是胡乱编道:“是我死后在另一个世界看的,看完又活过来,其他不记得,只记得这本书。”
“仪王该不会是骗我吧?能有这等神奇之事?”
“我可是起死回生之人,难道不能证明世上有神奇之事?”
乔文仙只能承认:“嗯……,也对,你以前病成那样,我就是长九颗脑袋,也不会想到有一天你能健康地坐在马车里和我聊天儿,好吧,信你一回。”
申简辰又问:“也不知官家今日因何举行办宴会?”
“官家举办宴会是常事,尤其在官家生日之际,场面更是宏大,而且要提前一个月准备。至于这次,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艮岳落成,庆祝庆祝。”
“艮岳是什么?”
“看来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艮岳是官家建的风景园林,里面有天下之灵石,南方艳美珍奇之花木,设有雕阑曲槛,修葺着亭台楼阁,历经数十年时间才建成。”
申简辰在心里批判道:“奢侈!不知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两人继续聊着,已到皇宫门外。下了马车,抬头看到“西华门”三个大字,仪王府离西华门较近,从这里进皇宫倒也方便。
申简辰向皇宫门口的侍卫出示了请帖,侍卫看后,恭敬地说:“仪王,乔公子,请。”
他们走进皇宫,面前是一条直直的用石砖铺就的大道,大道旁整齐地摆放着轿子,每个轿子跟前站着四名侍卫。
一位内侍看到他们进来,迎上前:“乔公子请上轿。”
“这位是仪王。”乔文仙见内侍未招呼仪王,猜他并不认识,故而介绍道。
内侍连忙行礼:“奴才眼拙,没认出仪王,仪王这边请。”
申简辰与乔文仙分别上了轿子,每个轿子由四名侍卫抬着,走过一段路,穿过右承天门,又行了较长一段,在垂拱殿门外停下。两人下了轿子后,侍卫尽快将轿子抬走,毕竟垂拱殿之外庄严无比,不是放置轿子之处。
迎面走来一位臣子,身着紫袍,头戴官帽,留着胡须,剑眉鼠目,表情严肃。
乔文仙上前行礼道:“高太尉,文渊这厢有礼了。”
高太尉瞧了瞧乔文仙:“原来是乔公子,最近你可是深得官家喜爱,身边这位是?”
乔文仙介绍道:“仪王。”
高太尉严肃的表情立刻挤出笑容:“原来是仪王,听说您起死回生,疾病全消,真是可喜可贺!老臣今日有幸见到仪王真容,也是幸运。仪王若不嫌弃,与老臣一起进入垂拱殿,官家要先在这里接受朝臣以及文人才子跪拜,然后才带大家去艮岳欣赏美景。请!”
申简辰在心里琢磨“高太尉”的称呼,难道此人正是《水浒》中被描写成无恶不作的高俅高太尉?因高太尉就在身旁,不好向文渊请教,只能将好奇心暂时搁置。
走进垂拱殿的大门,并未真正到殿内,而是一个很大的院落,里面聚集许多人,看衣着,有文武百官,也有像文渊一样的才子在其中。
有官员过来与高太尉打招呼,高太尉向大家说:“你们猜猜这位是谁?”大家都看向申简辰,一脸疑惑:“从未见过,还请太尉大人介绍。”
高太尉说:“官家的十三子仪王。”
围过来的臣子都听说过仪王死而复生之事,纷纷说道:“我等终于有幸见到仪王真容。”“能看到仪王健康地站在我等面前,实乃荣幸。”
高太尉朝远处瞧了瞧,立刻说:“仪王,失陪,老臣去那边瞧瞧。”
申简辰说:“高太尉尽管去忙。”
高太尉离开后,围过来的臣子也都纷纷离开。申简辰才得空向乔文仙询问:“高太尉是否名叫高俅?”
乔文仙说:“没想到高太尉的大名你倒记得。”
申简辰不由脱口而出:“大奸臣!”
乔文仙赶紧拦道:“小声些,周围都是朝中大臣,被听去,传到高太尉耳朵里,对你不利。”
“我是官家的儿子,我怕他?”
“你是个不受宠的皇子,有时还比不上朝中的大臣。难道你没看出来大家都不认识你?”
申简辰瞧向高俅:“高太尉正与何人说话?”
乔文仙小声说:“是太子,你的大哥。”
申简辰又向另一边看去,也有一位被大臣们围着,看上去应该也是位皇子:“他又是谁?”
乔文仙朝仪王说的方向瞧去,继续小声说:“是康王,你的九哥。”
有一名内侍朝这边走来,正是申简辰在仪王府第一次见到的人。他悄悄问乔文仙:“向我们走过来的内侍叫什么?”
“梁师成,现任检校太傅,是个散官,但职位不低。”乔文仙尽量压低声音。
申简辰心想:“又是一位奸臣!已经见到两位,接下来还不知会见到几位?”
梁师成已走近。乔文仙有礼道:“内侍有何指教?”
梁师成回礼:“官家一会儿就到,所有人即将进入大殿内,仪王第一次来,有些礼数还不明白,下官前来说明。”
申简辰说:“内侍请讲。”
“参加本次宴会的皇子加上仪王共二十六人,一会儿进入大殿内,仪王不能再与乔公子待在一处,要站到皇子处,与众位皇子一起拜见官家。还有,发生在仪王身上的事实属罕见,据下官猜测,官家定会问起,仪王要想好如何回答。就这些,下官已叮嘱完,还有其他事要安排,就不在此打扰。”
梁师成走后,申简辰继续问:“文渊,难道进入大殿后我都没办法跟你待在一处?”
“放心,大殿内拜见官家,礼数还是要遵从的,离开大殿后比较自由,你我还能在一处。”
“那就好。”
只听传来梁师成的声音:“请各位进入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