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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从青春到围城 作者:香车宝马 本章字数:3428字 发布时间:2023-1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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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吧,”我说,“我都弄好行李了。”

“明年你还来吗?”张姐追问。

“不了。”

“你这是何苦呢。”张姐语重心长地说,“你已经爬到了车间主任的位子,不容易的,一定要珍惜。有吴总这大靠山罩着你,前途大大的。再说,送到嘴的大肥肉你会不吃?”

“不好意思,我不吃肥肉。”

“你不吃肥肉?”张姐一脸惊讶。

“真的不吃。”我笑了笑。张姐今天怎么跟拉皮条似的?别人不懂我的心,我又何必跟别人多费唇舌。

那天清晨,下起鹅毛大雪。这是2003年的最后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得稍早了一些,停靠在远处的二路汽车,是这个城市难舍的情结。空旷的大街,飘洒的雪花,我独自一人立在站牌下,心里还一阵恍惚。

不多时,我身上落了一层薄雪。冷风一个劲地往人骨头缝里钻,我穿着羊毛衫,还是冻得瑟瑟发抖,我的心似乎也沉入冰冷的深渊。

我再没去过那家木器厂。不是因为吴玉兰,我也不知因为什么。像是在那里遗失了某种东西,也像是内心深处下意识地要掩埋某个所在。

又一年冬,我在外面租了一间小房子,开始了业余写作。每天下了班,不管加不加班,我都会爬上几个小时的格子,直到夜深人静睡意来袭;周末我也很少出去,就躲在屋里闭门造破车,还悠然自得,可谓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十足好宅男。

当别人去网吧玩游戏或是去台球屋打台球的时候,我在写字;当别人在大街上溜达或是约几个要好的同事到快餐店喝醉了酒吹牛皮的时候,我也在写字;当别人去逛商场或是跟情人相约黄昏后在公园的某个角落搂搂抱抱的时候,我还在写字。

我的青春就这样在写字的破桌上过去了,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等我惊觉时,我的青春小鸟已经飞走了。

在同事眼里,我的生活单调、枯燥、乏味,有些灰暗,但我觉得自己过得很充实,也是阳光明媚,也是春暖花开。有梦想,才有活下去的勇气。

我所在的工厂工作时间长,活儿又累又脏,不是电焊,就是抛光(打磨)。同事大多是三、四十岁的老爷们,似我这样的青年人少之又少。

车间里也只有几个生过孩子的大姐、大姨级的女人,倒是有几个没结婚的却成天在办公室里摆弄电脑。不过,她们的眼光都高得吓人,必须有房有车,还得有很多钱,最好是帅哥级的钻石王老五。我跟他们差得远,见了那几个女白领,我都躲着走。

有的同事看我的眼神都有些异样了,更有甚者在我背后指指点点,俨然我已成了浩大的光棍族中的一员,尽管那年我才二十四岁。

老吴——跟我颇有交情的一个同事。老吴并不老,三十出头,但同事们都这么称呼他。

有一天,他拍着我的肩膀,以悲天悯人的口吻说:“你不能总埋头苦干呀,也该考虑一下个人问题了。”

“没问题。”我说,“我每天都洗脸刷牙,三天换一次衣服,五天洗一次澡……”

“你想到哪里去了。”老吴笑了,“你都老大不小了,不想成家立业吗?”

“非常想!”我说,“实不相瞒,我经常做春梦,罗衾不耐五更寒,孤枕难眠啊!”

“我给你找个女的,你要吗?”

“你敢找,我就敢要。”我说。

“这小嫚(方言,少女。)叫小花,二十二岁,很漂亮,打扮得也时尚,那叫一个性感,就在东城区的一家食品厂上班。”老吴说,“她跟我的一个表妹是同事,我见过她,很文静很淑女,你觉得怎样?”

“那叫一个棒!”我笑呵呵的,“能不能给我牵个线搭个桥呢?”

“我只能把她的手机号告诉你,剩下的事就靠你自己了,这种事谁也帮不了你。”

“我知道,可是……我不会谈呀。”

“瞎说!”老吴说,“几年前你不是谈过一次吗?”

“时过境迁,早忘了。”想起胡纯然,我还是有点心痛。“我就是感觉无话可说,能传授我一点经验吗?”

“很简单,没话找话嘛。”老吴沉吟着,“如果你实在不知说些什么,就跟她说‘今晚的月亮好圆啊!’或是‘我也是一个人’,诸如此类的话都行,肥皂剧都这样的。”

“明白。”我点点头。

当天下了班,我踌躇良久,怀着忐忑而紧张的心情给小花发了一条短信:“远方一个爱慕你的男人渴望认识你,你可愿接受?”

很快,对方回复了:“你神经病啊!”

我忙又发了一条:“小花,我是个未婚青年,高大威猛不符合我的形象,阳光帅气也跟我不沾边,但我想认识你,给一次机会吧!”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该怎样告诉你呢,千言万语我不知从何说起,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吧。”

“少废话,快说!”

我脑中灵光一闪,记起日间老吴的教导,便大着胆子发过去了:“我也是一个人,今晚的月亮好圆啊!”

“变态!”小花回复,“你到底是谁?”

“靓女,我想认识你。”

“你还没见我,怎知我很靓?谁对你说的?实话告诉你吧,我长相一般,嘿嘿,你是不是很失望?”

“我兴奋!”我说,“美女,我想跟你恋爱,可以吗?”

“嗯,可以谈谈。”

接下来的十几天里,我们一直手机联系。

我每天都给小花发几条或是十几条再或是几十条的短信,晚上睡不着的时候,我也会给她发,通常这种情况下都很难收到回信。

我偶尔也会给她打电话,但从没打通过。从这些日子的聊天中,我俩言谈很投机,我在心里已经接受她了。

这天下了班,我走出公司大门,裤兜里的手机就滴滴地响了起来。小花发来的,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给我发信息,我迫不及待地打开了,上面只有一句话——耿,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当然,随便问,我是个生活百事通。”我按捺不住心头一阵喜悦。

“你谈过恋爱吗?”

“谈过一次。”我微微有些失望,又补充了一句,“说过话,拉过手,但没上床。”

“既然有感情,为什么还分了呢?”

“感情不和,”我认为我跟胡纯然的事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的,发短信更不合适,等见了面再跟她详谈吧。于是,我违心地写上了一个荒诞的理由,“这都是一场游戏一场梦啊!”

“小花,你怎么不说话?”等了一会,还是不见对方的短信,我赶忙发了这么一条。

“你们男人都这么坏吗?”

“坏吗?”我想起一句俗话“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从小花的这句短信中,我感觉到她似乎对我有情意,于是我兴高采烈地回复,“你们女人不就喜欢坏坏的男人吗?”

“陈耿,我真是不懂你。”

“怎么?”我很奇怪——她为何来这么一句?

“我们女人的确喜欢坏坏的男人,但我们不喜欢坏透了的男人。”

笑意僵在脸上,虽想不明白,但我也知道我俩之间亮起了红灯,赶忙回复:“小花,别生气。其实我骨子里还是好的,良心大大的。”

“算了,咱俩很不合适,还是分手吧。”过了一会,小花发来这么一句。

我愣了——我哪里做错了?

发短信已经解释不清了,我急忙打电话。也记不清打了多少遍,她就是不接。我只得又发了一条短消息——刚才还好好的,你怎么了?还没牵手呢,就要分手,你这人怎么分手比洗手都快呀,到底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别再给我打电话了。陈耿,咱俩到此为止吧,你不在我心里了。”

我自然不死心,可话筒里却传出另一个女人的声音,普通话很标准,也很客气——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接着就是一长串听不懂的英文。

残阳收尽最后一束光线,夜幕降临。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住处,半天透不过气。伤心难过的时候就想喝点酒,虽也知借酒浇愁愁更愁,但酒入愁肠也能化作相思泪。

我去商店买了包五香花生米和一瓶五十多度的北京二锅头。花生米还没吃几个,半瓶白酒就落了肚。有股火炭从胃里一下就烧到嗓子眼,更有一种轻飘飘的感觉,头重脚轻,如在云端。

我无意间抬头,瞥见了墙上的那幅明星画(自我住进这里时,就有这幅画。画中的那位女明星艳丽不可方物,穿着性感,身材窈窕,敏感部位若隐若现。),身体就起了反应。就在这时,桌上的手机响了。

我抓起手机,竟是个陌生号码。我心想定是别人打错了,但还是接了:“喂,你找哪位?”

电话那头笑了起来:“陈主任,听不出我是谁吗?”

“你……你是毛牙子?”我也笑了,“你小子去哪儿了?咦,你怎会知道我的手机号?”

“天机不可泄露。”毛牙子说,“我在东城区的一家迪厅上班。老朋友,终于联系上你了!”

“是啊,老朋友。”我忽然有些感动,“迪厅?你是不是给人家站场子?这可不行,很危险……”

“陈哥,你想哪里去了。我当服务生呢,就是给人家端端盘子、开开酒瓶什么的,安全无毒。”毛牙子还是一惯的吊儿郎当。

“这就好。”

那年离开后,兄弟星散全国各地,早跟毛牙子断了联系,隔了这么长时间,他竟给我打来了电话。我又说:“你找我有事?”

“几年不见,还挺想你的呢。”毛牙子笑了两声,“对了,胡纯然你还记得吧?”

“胡纯然?”我心头一跳,“你……你见到她了?她在哪里?”

“别激动嘛。”毛牙子说,“她也在东城,在一家服装厂上班。前几天,我在大街上见到她了。她说还想着你,想见你一面。你哪天休班呀,过来一趟吧。”

“没问题,”我心头怦怦乱跳,“星期六我就过去。”

“好的。”毛牙子说,“那天早上你就赶过来吧,我在车站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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