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然然,你听我……”
胡纯然不等我说完,扭头进了宿舍。
事情发展到这种局面,绝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的,何况我还一阵阵头晕。还是等治好了感冒、她消了气,我再好好哄哄她吧。
想到这里,我又回了宿舍。未到三九,天气已经很冷了,我穿上棉袄,戴上帽子。房门突然开了,现出沈晨晓那张圆嘟嘟的脸。
“你来干吗?”我愣了。
“陈主任,你怎么没上班呀?”沈晨晓走进来,并带上了房门。
“你关门干吗?”
“陈耿,你是不是生病了?”沈晨晓紧走几步。
“感冒了,我要去扎针。”
“这季节最容易伤风感冒了,回头我给你鼓捣点好药。哎呀,耿,你的额头很烫啊!”
“不能吧,我就是感觉头疼,还……”
“你的脸也很烫啊!”沈晨晓紧紧靠在我身上,虽也穿着厚厚的棉衣,但她那坚挺的胸部还是顶得我透不过气。她不停地抚摸我的面部、不停地说,“我没骗你,你的脸真的很烫,你的额头、你的耳朵、你……”
我的身体起了反应。
“揩油是吧?送上门来的,是吧?好!”我心念一动,便粗暴地抓住她的香肩,将她按在床上。
沈晨晓脸色通红,显然也是呼吸不畅:“亲爱的,你……你干吗?”
我喘了几口粗气,慌乱地说:“放手!沈晨晓,你听清楚了,我发烧了,我有女朋友了,我要……”
房门“砰”地一声开了,胡纯然的表情比这严冬的空气还要冷峻数倍,她那冷锐的眼神足能将城墙洞穿,但一句话也没说,掉头就走。
我赶忙追出去,在楼梯拐角处追上了她,一把将她拥入怀中,“然然,不要走……”
“拿开你的脏手,放开我!”胡纯然挣脱我的怀抱,紧皱着眉,“你怎么是这样的人?你还是不是人?”
“然然,不是这样的,你误会……”
“误会?”胡纯然冷冷地注视着我,“你都抓着人家的胸把人家压在床上了,我还误会你?”
“你不知道的,当时……”
“闪开!滚开!”胡纯然推了我一把,夺路上了楼。
我追上去又能怎样?她正在气头上,心情很烦,根本不愿搭理我。这误会太深了,还是等她静下心来,我再跟她解释吧,尽管我也不知该怎样才能说清。
沈晨晓站在门外,搓拉着衣角,轻声说:“耿——陈主任,我……”
“闪开!滚开!”我吼道。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沈晨晓怯生生的说,眼里的泪珠摇摇欲坠。
“算了,”我瞥了她一眼,心头的怒火渐熄,“都过去了。”
“耿,我真的……”
“你走吧,这事与你无关。”我迎着寒风,往外走去。
从诊所回来时,又是黄昏。
打了两天点滴,症状有所好转,头不疼也不晕了,也不咳嗽流涕了,鼻塞也好了。早晚都得解释,我鼓起勇气,又推开了女生宿舍的门。
房里只常红一人,坐在床上看书。我一眼看去,心头突地一跳——胡纯然的床上只剩下光秃秃的床板,被褥已经不知去向。
“常红,”我抢步进去,“然然呢?”
“回家了呀,你没去送她吗?”常红皱起眉。
“没有呀。”我机械地说,“她啥时候走的?”
“一个多小时了,早坐上车了吧。”
“她,她辞职了还是……”
“当然辞职了,这种小工厂谁愿久待呀。怎么,她没告诉你吗?”常红眉头皱得更紧了。
我没说话,我已说不出话。常红又开了口:“陈耿,你是不是跟然然吵架了?”
“吵架……也不能说离开就离开呀。对了,你有然然家里的电话号码吗?”
“没有。”常红说,“你没有吗?”
“她没告诉过我呀。”我一屁股坐在床板上,怃然了,“我也没问过。”
常红瞥我一眼,起身将几件衣服扔到洗衣盆里,端着盆出去了。
这就算分手了?我总以为分手时会像电视剧里那样下一场大雨,两个人在雨中相拥而泣。
“你流下的泪,是这漫天的雨……”她也流泪了吧,可天还晴朗呢!
相处半年余,我却连她的一声再见都没资格听到。在一起的时候,并不觉怎样,直到失去时,才知道这一切弥足可贵。时光不能回头,我永远地失去她了。
我能想象到她拖着行李箱在去车站的路上的艰难,也能体会到她的伤心和绝望。她默默离开了,把遗憾和内疚留给了我。可是,我又能怎样呢?
一轮红日落下山头,天色渐渐黑了。同事们又拿着饭盒去食堂吃饭了,欢声笑语,熙熙攘攘。
翌日一大早,我就收拾好了行李。这里已无留恋,该是离开的时候。等同事们都进了车间,我便背起行囊,默默地走出了宿舍。
刚到食堂门外,张姐叫住了我——小陈,大清早的,你这要去哪儿呀?
“回家。”我说。
“你不干了?”张姐皱着眉,“为什么?还压着好几天的工资哩!”
“不要了。”我苦涩的笑。吴玉兰给了我三百块钱,那几天的工资,我当然不能要了。
“你,你不跟吴总打个招呼吗?”
“吴总在这里?”我心头“咯噔”一下,我发誓绝不是因为那三百块钱。
“不在。”张姐说,“不过,你要辞职,能不跟她打声招呼吗?”
“能。”我又笑了,“我连那几天的工资都不要了,还需要辞职吗?”
“小陈,吴总……对你有意思。”
“哦!”我骤然止步,“你,你凭啥这么说?”
“你是聪明人,还感觉不到吴总对你的情意?”张姐倚着厨房的门,似笑非笑地望着我,“她喜欢你。”
“你有什么证据?”我何尝不知吴玉兰对我有情意,但我只能装糊涂,“吴玉……吴总是有夫之妇,她是王总的老婆……”
“王总有病。”
“有病?”我一怔。
“阳 痿。”张姐淡然说。
“什么是阳 痿?”
“在我面前还装什么纯呀,你会不知道?”张姐白了我一眼。
“大姐,我还真是不知哩。”
“你——就是不行。”张姐摇头叹息。
“我怎么就不行了?我还年轻,就是感冒……”
“我是说王总不行,就是夫妻之间的事不协调,这下明白了吧?”
“明白。”我讪讪地说,“你早这么说,我不就早晓得了?王总还年轻,正处在欲望的风口浪尖,怎会不行呢?对了,你怎么知道的?”
“我跟吴总无话不谈,她亲口告诉我的。”张姐说,“这几年王总一直吃药,中药西药都吃过,就是不见好转。别看他挺有钱的,也挺可怜的。孩子都八岁了……唉!”
我陷入沉思——怪不得那天王总会喝得大醉,会跟我说那些话呢。
“跟你说真的,先别走。”张姐打断了我的思绪,“吴总挺喜欢你的,要不她怎会提拔你当车间主任呢?她怎会特意嘱咐我给你做好吃的?你只要不是个木头人,肯定就能体会到她对你的心意。”
“那……你想怎样?”
张姐吁了口气,“过几天,吴总会过来一趟。到时你何不约她去外面开房?放心吧,她不会拒绝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