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宸濠站定身子,故技重施,以对付观星道长那一式来对付李飞阳。
他双掌聚起飞沙走石,以真气凝成风球,向外一推,风球携着雷霆之声撞向李飞阳。
李飞阳不推不抗,只“唰”地闪到一旁,随即运足内功,以掌为刀,使出“一划开天”劈向朱宸濠的身体。
这一次,朱宸濠深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掌风如刀”。
他前胸的衣服,被李飞阳的手掌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里面有血痕露了出来。
“我的真气已经不足,看样子,得用别的招数,才有可能赢这小子!”朱宸濠长长地深吸了一口气,身子向前一冲,改为近身搏击,以久未使用的血影掌对付李飞阳。
正在调息疗伤的观星道长,见朱宸濠使出血影掌,立即大声提醒李飞阳:“不可碰触红色毒雾,否则皮肤溃烂,无解而死!”
李飞阳听到师父的提醒,当下屏住呼吸,小心谨慎,使出无影掌与穿花蝴蝶步,既不让毒雾侵入肺腑,也不让皮肤沾上毒雾。
数十招之后,李飞阳使出一招“太极为道,道法自然”,双掌从左到右一个逡回旋转,将朱宸濠掌中的毒雾引得改变了方向,随即他又催动内力,双掌齐齐向外猛地一推,朱宸濠掌中发散的那些毒雾,就全都喷到了他自己的脸上。
“啊——!”朱宸濠一声惨叫,捂着脸滚到地上。
勤王军的几名将领见时机来临,立刻飞身而上,手中的兵器齐齐向朱宸濠招呼过去!
突然,斜刺里飞来一人,扑在了朱宸濠的身上。
所有的刀枪剑戟,全都戳到了那人的身上!
李飞阳看清了扑在朱宸濠身上的人,忍不住惊叫一声:“老秦!”
一名将领冲着秦峰踢了一脚,秦峰便无力地从朱宸濠身上滚下,疲惫地喘着粗气。
将领们眼疾手快,利索地挑断了朱宸濠的手脚筋脉,将他扔进了囚车。
“老秦!你这是干什么?他都把你弄成蛊人了,你干嘛还要护着他?”李飞阳快要急哭了。
秦峰露出了无奈的笑:“他养我那么大,我总该……还他一命!”
唐心和夏无念见变故突生,也跑了过来,蹲在了秦峰的面前。
正在照顾云霜雾的萧廷玉,见秦峰出了事,便把云霜雾交给观星道长,来到了秦峰面前。
秦峰望着这几个昔日一起练功、一起玩耍、游金陵城的小伙伴,目光变得湿润起来。
“帮我跟十七说声抱歉……我不能赴他的约了!”
李飞阳又是喊军医,又是喊诸葛谊茹,请求他们帮秦峰医治。
但是,他们检查过秦峰的伤口,个个摇头:“刀伤、剑伤,伤口实在是太多了……”
“十七在哪?我送你去见她!”
秦峰摇了摇头:“人死的样子,很难看,我不想让她看到……还是让她永远记住她心中的那个我吧……”
一声低低的叹息之后,秦峰闭上了双眼。
李飞阳、萧廷玉见昔日的好哥们儿骤然离世,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生命为何如此脆弱?
人生为何如此无常?
好人为何要替坏人去死?
有情人为何总要面对生死别离?
……
唐心和夏无念,也在无声地抹着眼泪。
观星道长走过来,望着这位昔日的弟子,长叹一声,双眼中泪光闪现,说了一句:“峰儿,一路走好!”
夏无念伤心了一阵,突然觉得似乎少了一个人。
“红刺呢?”她问李飞阳。
李飞阳这才意识到,一直在忙着打架,好像许久都没有看到红刺了!
他连忙抬头寻找,前后左右,勤王军都在忙着押运俘虏、搬运尸体、收拾残局,人来人往,却唯独看不到那一袭红影。
“我知道她在哪里。”被朱宸濠猛击四掌、吐血不止的云霜雾开了口。
他让青痕和蓝芒带着李飞阳、夏无念,走到了鄱阳湖的西岸。
李飞阳一眼就看到那一抹红色的身影,和那苍白的没有血色的脸。
一股剧烈的疼痛感涌上心头,他瘫坐在地上,随后又伏倒在红刺的身上,悄无声息地啜泣。
那个千娇百媚、魅惑迷人的姑娘,那个热情活泼、爱玩爱闹的姑娘,她怎么可以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走了呢?
李飞阳已经完全无法压制自己的悲伤,无声的啜泣,终于变成低哑的痛哭。
夏无念默默地在他身边坐下,一时间泪流满面。
囚车中的朱宸濠,目光呆滞,两眼无神,披头散发,衣衫凌乱,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再也没有了往日威风凛凛的风采。
王守仁问他什么,他都一言不发,似乎突然之间变成了哑巴。
只是在囚车启动的那一瞬间,他慢慢地回头,望向了秦峰所在的方向,眼睛中亮光闪现,似是泛起些了许湿雾。
王守仁希望李飞阳能跟他一起回京复命,李飞阳却意兴阑珊,摇头拒绝。
他觉得自己年纪虽然不大,一颗心却已千疮百孔。
仿佛短短两年的时间,他已走完了别人二十年的历程。
“你武功这么好,就该为国效力。我只需秉明皇上,定可以封你一个将军的职务!”王守仁耐心地劝导。
李飞阳苦笑了一下:“我本来就是个乡野小子,打架斗气什么的还行,要说做官,还是不要想了!今日之事,所有的将士都看到了,我与叛党秦峰关系密切,皇上不治我罪就谢天谢地了。我也该有点自知之明,隐居乡下,种种田、烤烤串,平平淡淡就好。”
王守仁见劝不动他,只好告辞而去。
一辆马车,拉着红刺、白刃、秦峰的尸体,奔向了云顶天宫。
那里是世外桃源,是最适合他们安睡的地方。
前往南海的码头上,一艘艘大船顺着江流蜿蜒而下,在水中搅起一路翻滚的浪花。
码头前面,有一棵高大的木棉树,满树的木棉花开得正盛,红艳艳地,让人望上一眼就会生出恨嫁之心。
沈十七站在树下,眼睛望着来路的方向,翘首期盼,盼着她心心念念的人儿。
“秦峰,你怎么还不来呢?”
一朵木棉花悄然飘下,落在了她的肩头,又掉入了她的怀中。
沈十七小心地拿起那朵花,细细地瞧着,若有所思。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