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进一步发展从哪里入手？王浩多少次夜不能寐，有次半夜拉着陈晓明谈“烦恼”。当县长半年后，王浩找准了症结：思想不解放。王浩是个雷厉风行的人，过了春节长假一上班，就安排出外学习的事。组织有关干部和企业负责人30多人，乘坐一辆大轿子车，直奔沿海地区。在一个地市和新加坡合办的经济园区，一行人目睹了当地的高速发展，一个生产打火机的公司占到全国份额的一半以上；一家生产输液袋的企业的产品市场份额不可思议的占到全国的70%。陪同的园区一位负责人不经意地问：“你们长野的财政收入一年多少亿？”跟随学习的办公室一位副主任夸了海口：“不多，10多个亿吧。”说的王浩等领导脸都红了。园区的负责人微微一笑：“哈哈，不少，和我们园区一个月的财政收入差不多。”晚上吃饭时，抓工业的副县长冲着副主任大嚷：“你真牛X，回去就让你当书记，能按你说的一半创收就行。”其实，这也不奇怪，当年底统计，全国财政收入最高的一个县相当于西南一个省。
在当时全国推广改革经验的沿海一个县，学习更有收获。这个县总的经验是一个字“卖”，把大大小小的国有企业都卖给了个人，包括外商和外地的发达企业经营。县委书记姓陈，当地人送绰号“陈卖光”。可惜，学习当天。县委书记就在餐桌上敬杯酒就匆匆而去，说话声音不高，但简短明快：“现在全国各地的许多地方来学习，应接不暇。这不，东北一个省长带人学习来了，得赶紧陪着。”王浩一听，省长比自己规格高多了，就急忙送到门口，但也有收获，请书记拨冗到长野讲课。书记点点头匆匆而去。两个月后，真请来了县委书记，在县政府的大会议室200多人聆听了书记的经验介绍。书记可能讲的次数多了，不拿稿子就侃侃而谈：“我为什么大力度改革？我刚就任县委书记，春节前访贫问苦，临时起意，随意来到一家事先没有安排的贫困户。我惊呆了，家徒四壁，大姑娘出门都没裤子穿。我都不信，这是新社会呀，这是改革开放30多年后的今天啊。我哭了，真哭了，才下决心进行改革。怎么改？当时和你们长野今天差不多，企业都半死不活。什么现代企业人制度了，股份制了，改到深处是产权了等等，大部分人都丈二和尚莫不着头脑。我们自己人不是搞不好吗？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卖给个人和外面的企业经营吧。有人给我起个外号陈卖光，起就起吧，我不认为完全是贬义。何况，我还没有卖光，比如自来水公司、公交公司、电业公司等原来考虑卖，但最后还是保留了，说明思想还要进一步解放。”
在报告最后的提问环节，长野经贸委的干部问：“国有企业卖了，国有资产如何保值增值？”这应该是个很现实的问题，书记介绍了他们的做法，特别强调了“冰棍理论”：“国有资产就像一根冰棍，长期闲置就融化了，变得一无所有，焉能保值增值，而不管采取什么办法，让企业有了效益，就是最好的保值增值。”书记的报告赢得阵阵掌声。王浩亲自主持会议，对书记的改革决心和措施给与了充分肯定，并强调：“今天，我们缺的就是解放思想。不换思想就换人，坚决换。”
在学习中，王浩确实做到了有的放矢。在发达地市的经济园区，王浩就萌生了马上创办长野产业园区的想法，并在晚上就召开小范围的会议，对过去的方案研究商讨；在沿海一家全国闻名的啤酒厂，王浩指着生啤等精酿啤酒品牌和自动灌装机等现代化的啤酒生产设备，让长野啤酒厂的老厂长好好学学，思考一下发展规划，但老厂长无动于衷：“上新设备，得多少钱呐，什么时候才能收回来。”；在南方一家大型的生产衬衣的私营企业，王浩拉着蒯经理和对方的经理进行了简短的座谈，对蒯经理加油打气：“蒯经理，不能只搞面粉加工，利润低。开动脑筋，学学人家，一个衬衣品牌卖遍全国，还走向世界。”说的蒯经理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学习中，有人提出：“发达是发达，先进是先进，但我们长野的起点低，基础差，怎么学一时也赶不上。”王浩强调主要是革新思想，讲了一大通思想解放是改革开放的先导的大道理。王浩为市领导写讲话材料写惯了，讲起来也是头头是道。从沿海回来后，王浩又特别组织了去紧邻的长河县学习考察。长野和长河在明朝时还是一个县，后来，因为区域面积、人口等太大才分开。长河因为靠近省城，思想比长野解放，每年的工业产值就在5亿元以上，虽然无法和沿海先进地区比，但让长野经常枉自兴叹。学习回来，再没有人嘟囔“不可学”了。
王浩还别出心裁地建立了解放思想的“长效机制”，创办了《域外经济动态》，要陈晓明具体负责，每周一期，摘录全国各地的好经验、好做法，向政府文件一样，发到各局委、各企业学习借鉴。陈晓明暗地里笑王浩可能办报办习惯了，开始对“域”字提出异议：“是不是包括的范围有些含混，应该把长野囊括在内了。”王浩不以为然：“就是指长野以外的范围。唐骆宾王的《为徐敬业伐武曌檄》中的试看今日之域中，究竟谁家天下，域不是这意思吗？”陈晓明想想也是，就一心一意的办了下去。市委办公室看到了，也非要办，也用了同一个名字。当然，“域”就指古城以外了。
第一期《域外经济动态》就刊出了陈晓明亲自执笔写出的《沿海行》，对学习的沿海的经验和做法进行了梳理、介绍。王浩看后，一连说了三个“好”。王浩还专门做了长达几百字的批示，要求长野各部门、各企业认真学习，解放思想，砥砺奋进。此后，经常结合长野实际，推荐外地的经验和做法。局委和企业也逐渐把读动态当成了必备作业，有的还经常把看到的外地经验和做法主动推荐给动态。当时，国家大力整顿报刊杂志，县和县以下的报纸一律取缔，《域外经济动态》洽得其实，好像一份长野的报纸再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