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周婉妤随师父游历吴越,又在锅底山巧救燕王,自那日起,师父李云飞要求她日日扮成男子,任凭她如何撒娇卖萌泼皮耍赖,李云飞都不为所动,她只能天天愁眉苦脸地把自己打扮成蜡黄少年周云。
李云飞看着徒儿不情愿的模样,摇头叹息:她怎会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那日她阴差阳错竟然救了燕王,幸亏自己机智救人时蒙了面,否则定要被认出来。
师徒二人晓行夜宿,终于赶在七夕前回到了歙州。
只是,今年的七夕生辰少了李慕云,周婉妤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七夕之后,师父李云飞几次说带她出去游历散心,都被她拒绝了。
直到中秋前夕收到李慕云的来信,她才开心起来,然而当她从父亲周致远手中接过信纸,才看到,那只是一首词而已,虽然也写尽了思念,但是她读来总觉得空落落的。
“这个云哥哥,怎么只寄一首词来,也没写在京城过得如何!连住址也没写,让人如何回信给他!”周婉妤不满地抱怨道。
“也许是怕咱们担心,也许是不方便写,别生气了,知道慕云平安回京便可。”父亲劝她。
师父李云飞坐在一旁低头不语,心中腹诽:定是他那皇帝老爹不让他给歙州写信!
“他不写就不写吧,关我什么事,我有什么好气的!哼,害我白白等了这么久,再也不理他了!”周婉妤明明在生李慕云的气,就是倔强地不肯承认。
“师父,明日我们便出发去游山玩水!”
“行,师父正想带你出去散散心呢。”
师徒二人第二日便收拾行装出发了。没成想,这一去便是两年。
周婉妤怪李慕云不肯写信,这可真是错怪他了。
当初,他写好了信,第二日便派青茗去寄。谁知,青茗却被皇上的人请去了,皇上看了信的内容,只说了一句话:“路途遥远不寄也罢,时移事易,有些人该忘了!以后六皇子的书信先送给朕过目。”
青茗回去一字不差地转述了皇上的话,李从嘉非常生气非常憋屈,给故乡之人写封书信都要受管制,这明摆着就是要他与过去一刀两断。
可是人若没有过去,与那无根浮萍何异?
李从嘉很无奈,谁让自己爹是生杀予夺的皇上呢,他试着写了许多信,只有一些无关痛痒的诗词被允许寄出。所以周府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收到李慕云寄来的诗词。
再说,自从李从嘉在七夕夜宴上才华初露之后,很快便扬名金陵。
金陵城的街头巷尾,勾栏瓦肆都流传着六皇子的才名,京城的名流子弟都争相递帖子拜访。
彼时,李从嘉已经入住了芳林园,他从南边带来的随从,又被皇上从新筛选了一遍,象征性地留下几个,其他人都遣送回去了。
偌大的芳林园,多数都是皇上新赏赐的仆从。
李从嘉初来乍到,行事万分谨慎,这些递帖子的人,他也只是迫于礼貌见了见,不知哪个可以深交,哪个不可。
中秋家宴上,皇上当着皇后以及宫中妃嫔,几位年幼的弟弟的面,问李从嘉道:
“重光在芳林园住得惯吗?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父皇,儿臣住得很好!”李从嘉答道,“儿臣只有一问,七夕夜宴上,您说让徐舍人教授儿臣学业,可是当真?”
“你说徐爱卿啊,他的才华可以为师!”皇上看着李从嘉道:“朕觉得你的诗词颇佳,你确定还要拜师吗?”
“儿臣需要一个师父指点迷津!”
“你如此好学,甚好。明日便安排你拜师。”
后来,李从嘉并没有拜徐铉为师。这位徐舍人答应了教授他,却拒绝行拜师礼,他回复皇上的理由是:“六皇子佛前修习多年,是佛祖的弟子,臣不敢与佛祖平起平坐。”
于是,李从嘉对徐铉执师礼称先生,日日去他府上聆听教诲。
李从嘉如此好学,徐铉欣慰,皇上开心,许多大臣都纷纷称赞。
可是有人却不开心了。
那便是钟皇后。
钟皇后是皇家嫡长子李从冀的生母。
燕王李从冀被皇上安排镇守润州,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本来当年皇上封小叔子李景遂为皇太弟入住东宫,使得自己儿子李从冀无缘太子,这事已经够让她糟心的了,如今又跳出来一个才华横溢的六皇子,还要认自己为母!
你说钟皇后这心里能不堵吗?
她思来想去,还真想出来一招。
这日,钟皇后吩咐宫人把她娘家的侄儿钟胜找来。这钟胜仗着自己皇亲国戚的身份,平时没少干那些泼皮无赖欺男霸女的事,坊间送一诨名“泼猴胜”,偏偏他长得还算俊俏,粗通些诗文,这些都被他用作了哄骗姑娘的手段。
进宫的路上,钟胜思量着:皇后姑姑平日里百般不待见我,今日主动召我入宫,定是有什么要事让我去做,嘿嘿,大好机会啊,我何不……
来到皇后居住的瑶光殿,钟胜恭恭敬敬地行了叩拜之礼,才问道“姑母您找我有何事?我能做到的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不用赴汤蹈火,是你最擅长的事!”
“我最擅长的不都是您讨厌的事吗?怎么能帮到您?”钟胜讪讪地说道。
“这次还真能。六皇子你可知道?”
“就是最近名扬金陵那个?”
“对。我要你去结交他,无论你干什么事都带上他一起。”皇后悄声对侄儿说道,“最好臭了他的名声。”
“侄儿明白!这的确是侄儿最擅长的事!一定不辜负姑母的厚望。”
“好,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事成之后重重有赏。”皇后反复叮嘱道。
“姑母,我不要别的赏赐,您把表妹赐婚给我即可。”钟胜大着胆子说到。
“大胆!公主的婚配岂是儿戏!”皇后转念一想眼下正是用他之际,便说道:“你先依计行事,事成之后,我试着向皇上提一提此事,毕竟安宁公主的婚事不是本宫一人可以决定的。”
这钟胜得了这么大一个差事,好好捯饬了一番,暂时收敛了不良行径,装成一个通晓诗书的好学之士。
他成功递了帖子,见了李从嘉以后,便三天两头往芳林园跑。
李从嘉一开始不喜欢他,后来他像个狗皮膏药一样缠着他,慢慢地他也就习以为常了。
加之他又是钟皇后的侄儿,不看僧面看佛面,他惹不起拒绝不了,索性随他去吧。
钟胜成功接近李从嘉以后,便开始带他出入各种场所,游山玩水、饮酒作诗、弹琴唱赋、烟花柳巷、勾栏瓦肆……无所不玩。
时间一久,钟胜发现这六皇子最喜欢游山玩水。寻花问柳的事从来不去,可能因为年纪小,最多请来歌女抚琴唱曲,从不留宿在外。
他就纳闷这六皇子小小年纪竟然定力如此之好?
但是即便如此,六皇子贪玩的评价还是传扬了出去。
为此,徐铉徐先生没少说他,让他远离钟胜。
李从嘉对先生说道:“先生,他是钟家人,怎知他不是被人故意安排接近我的呢?”
“我在京中孤身一人势单力薄,自然得罪不起。多谢先生每日提点我,我会洁身自好的,定不能让算计我的人得逞。”
徐铉无话可说,皇家那些争斗,他一个文官也不便参与,只能点到为止。
如此周璇之下,他倒是随着钟胜把金陵城玩了个遍,那一街一巷大路小桥都摸得清清楚楚,游玩饮宴虽是逢场作戏,却也作出了许多好诗词,在金陵的大街小巷传唱着……
如此的日子,看似活色生香,实则漫无目的,李从嘉迫切地想要改变,想要摆脱这块狗皮膏药。
直到他那素未谋面的长兄回京,直到被一个女子遇见,他这逢场作戏的生活才告一段落。
而他心里面一直装着的那个少女也离他不远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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