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离开嵬府,上了马车,高奕仍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老六,你说褚洵到底有什么打算,为何不一次说清楚,偏要你先将暗卫之事办妥后才告诉我们下一步?”尽管高奕已经习惯了公孙洵的神秘,可事关皇储之事,他如何都无法做到全然淡定。
与高奕相比,此时高岐反而淡定不少,他相信公孙洵,更相信自己,只不过这话却不能与高奕直言。高岐笑着摇摇头,对高奕答道:“和那家伙相处近一年,难不成三哥还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人?那家伙的心思可是重得很,他虽相信臣弟能够解决暗卫之事,可凡事都有万一,这事若不成那么后面的筹谋便要有所改变,想来褚洵是担心三哥心中急切,不等暗卫之事有定论,就贸然施行下一步,从而乱了计划。更何况,设计皇长子这样的大事,不到最后一步,确实不该轻易透露。”
“本王又岂是那样沉不住气的人?”高奕苦笑一下,总觉得被公孙洵小瞧了去,不过高奕与高岐不同,他生性仁善,虽心中有此想法,却也并无怪责怨恨之意。
“三哥自然不是那样的人,只不过是褚洵过于谨小慎微罢了。”高岐嘴角挂着笑,二人就这样一边谈笑着一边回了王府。
而此时嵬府内的公孙洵,正倚窗而立,他遥望北方,尽管目之所及只是郢都城内的大小建筑,可眺望者的心却早已飘回那个寒冷的北齐。
公孙洵的记忆回到一年前,阿允兄长就是死于去年正月,他甚至都未来得及看他一眼,而母亲也正是因为受到阿允兄长死讯的刺激才发疯坠楼,死于非命。虽说战场上刀剑无眼,生死在天,可对于公孙洵来说,至亲之死就是血仇,不得不报。
公孙洵知道阿允兄长重伤乃是南陈四皇子高珌所为,可眼下的形势想要动高珌全无时机,既然如此,就先用南陈皇长子的命来祭奠阿允兄长吧。
“高霍,我北齐皇长子死于陈齐之战,既然如此,就用你的皇长子来换吧。”公孙洵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已决心让高颂死在这个正月,这个冬季。
高岐的动作果然很快,在得到公孙洵授意后,他很快就寻到了高霍暗卫的踪迹。高岐素来懂得如何驾驭人心,虽也废了一番气力,但那暗卫终究还是败下阵来,最终为高岐所用。
当暗卫将消息带回时,高霍果然心生不悦。
据暗卫所报,北齐王师沐寒只在年前下令减税,并无征兵之意,而高颂安拆在北齐的细作也确实将实情报给高颂,至于为何高颂会添油加醋地提及北齐征兵就不得而知了。另外,暗卫还提到,在调查过程中,颂王殿下在北齐安插了大量的细作,由于人数过多,细作的能力又参差不齐,已有超过半数被北齐察觉,如今,南陈在北齐的几路细作处处掣肘,就连高霍自己布下的暗线都受到了影响。不仅如此,颂王还在西奴、舛啓乃至南陈都安排了自己的暗线和细作,且人数都不在少数。
高霍闻此言,不禁大怒,若说高颂在北齐、西奴、舛啓安拆细作被察觉是能力问题,那么他在南陈安插细作便就是另有图谋了。
一个皇长子,单是能力不足便已是大忌,更何况他还存了旁的心思。如此一来,高霍对高颂自然失望至极,立储之事也便不了了之。
宫中的风向变得快,传播得更快,高霍训斥高颂一事很快就传到高奕和高岐耳中。二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正月十二这一天,公孙洵派阿萝传信高岐,于北郊外的密林相见。
午时一过,高岐便如约来到北郊密林。
“公子怎么想起在此处与本王相见?”高岐有些疑惑地对公孙洵问道。
“没什么,只不过过些天殿下要从此处转往西边。”公孙洵的神色与往日无异,看不出喜乐与悲伤,只是,这一刻,他的内心却早已被阴郁和哀伤所笼罩。
正月十二乃是师亦允的忌日,公孙洵最爱的兄长便是在去年的这一天永远离开了他,所以,高颂的死,合该从这一日开始。
“公子何意,本王不懂?为何过几日本王要从此处转向西边。”高岐有些疑惑地看向公孙洵。
公孙洵将身子背过高岐,面朝西侧站着,良久才忽然沉声说道:“因为殿下和西奴有勾结啊。”
公孙洵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吓得高岐一身冷汗,他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你是怎么知道的?”可高岐心思缜密,行事小心谨慎,很快便就镇定下来。他轻咳一声,仍旧有些不自然地说道:“公子可不能胡乱给本王安罪名,勾结外邦可是大罪,即便本王身为皇子,这勾结西奴的罪名也是不敢擅认的。”
公孙洵听出高岐声音中的变化,心下很是满意,他转头看向高岐,眼角微微挑起,若无其事地笑言道:“殿下这是说的哪里话?褚某自然知道殿下不会与西奴勾结。”
“那你刚才……”
高岐话未说完,公孙洵便接话问道:“殿下难道不想一举灭了高颂?眼下陛下虽然暂缓立储,可这太子之位早晚要有人做,只要高颂在,只要他没有什么致命的错误,那么那个位置势必就是他的,如今他的野心已然暴露在陛下面前,若是此时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相信陛下也很容易相信吧。”
公孙洵的话说得云淡风轻,可高岐却听得心下激动,他当然想要尽快将高颂拉下马,只要这位嫡长子下台,高奕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公子有办法?”高岐看向公孙洵,眼中泛着贪婪和渴望的光芒。
“此事,殿下只需这样做……”公孙洵上前一步,在高岐耳边轻声说着什么。
高岐的神情肉眼可见地变得兴奋和得意,不得不说,他看中的这位谋士当真是奇才,若公孙洵计划顺利,高颂想不死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