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较什么劲,抠字眼都抠得这么匪夷所思,但就是钻进了牛角尖里拔不出来。
裴玉珩说完就拉着裴玉珠走了,单悦和小梅分别在给了我一个看好戏的眼神后,也立马跟了上去。
转眼间偌大的厨房里就只剩下了我一个人,垂眸看着自己被扫落一地的午餐食材愣怔了许久。
在刚才裴玉珩离开之前,我其实有过一瞬间的冲动,想要拉住他问一问。
问他究竟是怎么想的,是真的相信,我欺负了他的妹妹和他的女人么?
打了一个还一把推倒了两个,他难道不知道,我就算有这心思,也没有这把子力气么?
或者他只是被偏心蒙蔽了良知,即便知道我才是挨了欺负的那个人,却也没想过要为我主持公道?
而他最后之所以选择息事宁人,是因为懒得管这种鸡毛蒜皮的小矛盾?
还是在隐晦地警告我,以后无论遭遇了什么都必须忍气吞声,不许反击更不许主动伤害那两个女人?
毕竟我只是“客人”,从来也都只有客随主便的说法,哪有客大欺主的道理!
可是,我如果真想害人,这厨房里随手拎起一件就都是凶器,不比其它地方便利多了么?
是菜刀不锋利?还是滚油不够烫?或者是锅碗瓢盆不好砸?
那我又何必只是轻飘飘地一推和软绵绵地一掌,什么伤害都造成不了,却把自己架到火上去烤呢?
作为堂堂的裴氏总裁,据说在那场席卷全球的经济海啸中,就是他让集团在屹立不倒之余,还更上了一层楼的。
要做到逆洪流而上极为不易,我想除了雷霆手段外,高瞻远瞩又见微知著的眼光也必不可少吧?
他会看不到这么浅显的事实么?
而且,我的半边脸此刻都已经疼到麻木发僵了,想来皮肤的表层也必定是红肿的吧?
但他对此却也视若无睹,这又是想告诉我什么呢?
还有,他在说我年纪小、需要被多担待的时候,是不是已经忘记自己前天晚上对我做的事了?
我虽然的确是不希望,有第四个人知道我跟他的关系。
可他为了摘清自己,就那么简单粗暴直接了当地把我划进了“外人”的范畴里,考虑过我的感受么?
诸如此类想问的有很多很多,但我按捺住了自己的冲动,最后还决定只当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忍一时未必风平浪静、退一步也未必海阔天空,可当你孤立无援时,不忍不退又能怎样呢?
默默地收拾完厨房,我把剩下还能用的菜都做了,然后抱着保温桶回去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是周一,裴玉珩和那对假母女包括跟屁虫小梅,一早就走了。
而裴玉珠在睡到自然醒后,也被她哥的一个电话给叫走了。
不然我听她在楼下嚷嚷的意思,是想留下来一直住着,以便严防死守某些贱女人爬上她哥的床。
她虽然没有点名道姓,但裴园里的那些人精们,估计差不多也都猜到了。
这天我一直是等到裴玉珠离开后,才走出房间恢复正常活动的。
倒不是怕了她,而是她的言行举止,总让我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而且我与她初次见面就互扇了耳光,以我对她为人秉性的直观判断来看,她是不可能善罢甘休的。
加上后来单悦设计的那一出诬陷戏码,在被裴玉珩一顿“和稀泥”后,她的预期目标肯定没有达成。
一个阴险诡诈的单悦、一个没有底线和是非观的裴玉珠,两两加成之下会有多大的杀伤力,谁都无法预料。
但我现在别说靠山,就连在我与她俩发生冲突时,可能会向我伸出援手、救我于危困的人都没有。
所以暂时避其锋芒,等到有自保能力后,再来正面迎战那两朵奇葩也不迟。
不过说到奇葩,我倒是反应过来裴玉珠的不对劲体现在哪里了,而她给我的感觉,绝对比奇葩更甚。
我那位姑姑优雅,就是一朵怒放了几十年都不败的大奇葩。
但她只是优家收养的女儿,她喜欢上优成岳这个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哥哥,连法律都管不着。
所以我从小到大,看了无数场优雅与连在惜这对姑嫂兼情敌的斗法大戏。
自然也见惯了优雅为博得优成岳的注目与好感,而不惜花招百出、无所不用其极的疯癫丑态。
可裴玉珠跟裴玉珩肯定是一个妈生的,这一点从二人相似的长相、还有贺管家的叙述中都可以得到证实。
然而她却也搞得醋劲这么大,难道是怕哥哥被哪个女人抢走,从而自己会在哥哥那里失宠么?
但血缘亲情和男女之情,应该不是一回事吧?
况且她哥的女儿都已经那么大了,这说明凭她是根本守不住裴玉珩的下半身的。
哪怕不算裴嘉丽的生母,也不提外面那些未知的女人,就只看单悦与裴玉珩之间的暧昧,她也该明白了吧?
或者她是觉得我配不上她哥,担心她哥一个不留神就被我给玷污了,所以她才会反应这么过激的?
这种说法好像比第一种要稍微合理一些,但她带给我的感觉,却又似乎并非如此……
除了裴玉珠的真实意图之外,我还很想知道,单悦究竟是怎么知道那件事的,难道真是裴玉珩告诉她的?
裴玉珩这一走,等我发现的时候,他已经连续五天都没有露过面了。
何田说他是去国外出差了,而且归期不定。
在听到这个消息时,我的心顿时就凉了半截。
我之前打定的主意,更确切地说是自救计划,就是想跟他进行第二次谈判。
但这一次谈判一定不能由我主动发起,而是必须等他来找我,并且目的要与我设想的一致才行。
届时我就能站在对等的位置上,向他提出我的条件了。
刚进裴园的时候,我也曾试着为自己争取权益过,结果不仅一无所获,还落了一顿嘲讽。
好在此一时彼一时,当初我身上没有什么可以拿出来交换的,他自然不会轻易答应我的要求。
但以前不能作为筹码的东西,如今倒是可以赌上一赌了,即便非我所愿,却也是我眼下唯一的希望。
只可惜,明知道有些事拖得越久、成算就会越小,我却也什么都不能做,除了等还是等。
在我的心焦难耐中又过了十天,裴玉珩才终于回来了。
这段期间他不在,裴玉珠就没有再出现,连单悦、裴嘉丽和小梅也都没有回来过,裴园里着实清静了不少。
但这也正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我原本以为,她们会趁裴玉珩不在,跑来继续那天没能进行到底的下马威。
为此我几乎时刻都在严阵以待着,就连何田都察觉到了我的紧张,谁知她们竟然也有不按常理出牌的时候。
直到裴玉珩前脚回来,那四个大小女人才像是最擅长追踪猎物的母狼似的,后脚就齐刷刷地现身了。
看着楼下秒变喧嚣的客厅,我突然觉得,自己的计划可能要无限期地搁置了,甚至胎死腹中也说不定。
因为哪怕不算上那对假母女,光裴玉珠一个人,就足以担当那只我干不掉的拦路虎了!
而有她们在,恐怕裴玉珩也会对我避之唯恐不及吧?
那天他在话里话外所表现出来的距离感,不就是故意摆给那两个女人看的么?
然而,没想到这一次却是我多虑了。
当天晚上,贺管家突然跑来敲门,说是已经基本竣工的沫苑出了一些状况,叫我赶紧过去看看。
我虽然有些莫名其妙,却也隐约有了一个猜测。
等我走进沫苑的大门,一眼看见那道伫立在月光下的高大身影时,猜测变成了现实,心里却反倒忐忑和复杂了起来。
一方面自然是松了一口气,不管我的计划最后成功与否,也总算是有了提出来的机会。
至少没有因为裴玉珠等人的再度出现而被迫中止,与此同时也说明我赌对了。
裴玉珩果然也有着与其他男人一样的劣根性——即便心有所属,却也照样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
但是另一方面,我又很没出息地想临阵脱逃,因为我很清楚,计划一旦被执行,就是我万劫不复的开始。
可事已至此,退缩改变不了任何现状,我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并且在过程中尽量地随机应变。
也就是根据接下来事态的发展,及时调整自己的策略,好在我还有个Plan B。
想到这里,我当即不动声色地压下了心里所有的情绪,脚步不疾不徐地走到了裴玉珩的面前站定。
但并没有率先开口询问,也没有假惺惺地跟他问好,因为那不是我的风格。
无论他怎样沉默以对,我向来都能泰然处之。
况且这么两个连骨髓里都淬着冰碴的人,装不来热血青年也实属正常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