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先生，我女儿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面对莫离焦急的询问，那姓林的先生也是一脸为难，但他这人颇有说话技巧，先挑了好的方面说了，让他好安心继续谈话。
“大人莫要忧心，令嫒忧命无忧，到底还是个孩子，也不知那些人的心肠到底是什么做的，居然下这样的狠手。”
这话并不是莫离现在想听到的，况且谁对她下得手也不是他区区一个大夫能知道的。
莫离有些烦躁恼怒，深吸一口气入腹，然后一点点缓缓从鼻腔内吐出。
“现在我只关心这些伤对于她来说，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那林先生见他如此，自知不好隐瞒，只能选择实话实说。
“留疤是肯定的，好有露在外头的脸还有手并不算严重，若将来用上好的脂粉遮掩一二，不细看倒也看不出来，只是她的左小腿行走的时候会有些不便，另外就是她体内的毒......我们还不能确定那到底是什么毒，只能一点点用温和点的药设法排出，毕竟孩子还小，又受了这般折磨，唯恐用了猛药得不偿失。”
莫离点了点头：“还请先生们多上上心，一切以她的身体为主，只求稳妥，不求快速见效。”
等送走大夫们，莫离守着小小的阿娜，心头五味杂陈。
如今阿娜已经近五岁，依稀记得自己最后一次见她，被自己精心养护得白白胖胖，花朵一样可爱讨喜，如今却浑身伤痕，瘦弱得像只小鸡崽一样，实在令人心痛！
这事情的走向实在令人迷惑，虽然文书是克瑞娜的手笔，但到底是谁拼死将阿娜送到自已身边来，还有待查证。
希望公孙狂不会令人失望。
阿娜现在身体十分孱弱，莫离也不肯将她交给旁人照顾，便索性将手里头的事务交给旁人，自己则一心守着她。
除了事关女儿家隐私的事情，其余事项皆由莫离亲力亲为，丝毫不假借人手。
莫离已经不记得上次这般小心谨慎地照顾人是什么时候，因着阿娜身体孱弱，大夫们开得药都十分小心，见效慢得很，阿娜整整休养了近十日，才能勉强认人。
“阿爸？”
阿娜费了很大的功夫才将面前这人与自己记忆中那张模糊的脸重合在一块，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喊了莫离一声。
就是这一声阿爸，莫离激动地险些没高兴地落下泪来。
“阿爸在呢，你想吃些什么只管和阿爸说。”
现在已经过了饭点，因着她昏睡着，莫离没有将她叫醒，现在见她醒了，生怕她饿着，连忙问起她想吃些什么。
“我想吃烤羊肉，还想喝牛乳茶汤。”
见莫离有些发愣，阿娜小心翼翼了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周围。
这里环境简陋，似乎不像是十分有钱的样子。
是了，阿爸离开了皇宫，自然手里头没那么多钱。
听下人们说过，她是天生命好，占了个名头，要生在别人家，哪里还能有这好日子过。
“要是没有这些，拿羊蝎子顿了汤来也可以的。”
羊蝎子没有多少肉，皇宫里头就算是不受宠的妃嫔公主也不会给他们吃这种东西，阿娜又是怎么知道这玩样能炖了汤填饱肚子的？
莫离不禁有些心疼，伸手抚了抚阿娜那稀稀拉拉，干枯得如同稻草一样的头发，耐着性子和她解释。
“现在我们是在一个海岛上，牛羊很少，而且你现在身体没恢复，暂时不能吃这些荤腥的东西，阿爸在小炉上用鱼肉糜子熬了粥，软软烂烂的正适合你吃。”
“鱼肉啊，那东西腥得很，阿娜不爱吃。”
阿娜面上露出一股嫌弃的意味，忍不住拉着他的袖子撒娇：“阿爸，那些鱼看着肥，但又腥又臭，一点都不要好，可不可以换点别的？”
“不会吧，御厨们做得鱼羹从前我见你吃得香，怎么现在又不喜欢吃了？”
莫离有心从阿娜嘴里头多套出些话来，不动声色地引着她说话。
“阿爸不知道，自阿爸失踪之后，大家都说阿爸死了，阿娘又娶了新夫，左安夫人与新来的那位王夫不和睦，然后就没有人管阿娜了，于是送来的食物越来越差，衣裳也只有过节需要撑排面的时候才会给阿娜做新衣。”
“然后，你们就想法子自己去御花园里头的池子里抓观赏用的鲤鱼吃？”
阿娜点了点头，但又有些伤感：“最开始的时候是小安子带着我去抓，但小安子笨手笨脚的，有好几次总是不小心绊到我，害得我弄湿了衣服，有一次被阿娘发现了，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小安子，再然后他们说阿娘怀了小弟弟，要静养，阿娜就见不到阿娘，那些人又开始克扣阿娜的份例了。”
阿娜虽然年纪小，但又不笨，加上好不容易见至阿爸，一股脑地将自己的遭遇统统倒了出来。
莫离心道，那小安子恐怕也是存了让她意外夭折的心思，否则不会刻意带着她去池里头抓鱼。
“那他们对你这么坏，就没有对你好的人吗？”
莫离记得当初自己给阿娜选得人都是最靠谱的，难不成这些人已经不在了？
阿娜摇了摇头，一脸委屈：“那些对阿娜好的人都不见了，一个接着一个，只剩下红红和绿绿，那时候宫里头出了刺客，他们带着我逃了出来，我说我想回宫找阿娘，但他们不许，然后我总是觉得累，等醒来就看见阿爸了。”
“那你身上的伤？”
一提起身上的伤口，阿娜忍不住落下泪来。
“都是那些宫人们弄得，他们怀疑刺客和兰青姨姨有关，将她抓了起来，为了给她定罪，他们就给我上刑，但红红告诉我，行刺阿娘是大罪，要灭九族，兰青姨姨绝对不会这样做，我不能连累兰青姨姨，所以无论他们怎么折腾我，我什么都没有说！”
莫离沉默了一下，忍不住心疼地将她抱在了怀里。
“好孩子，你做的是对的，没白废兰青姨姨这么疼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