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黎宏坤的声音传开消失后,大伙也安静了下来,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这让人不安的寂静持续了好一会儿,才传来哒哒哒的声音,声音是从他们对面传来的。这里的环境有些奇怪,整场像被浓雾笼罩,如同混沌未开,而这界源却似夜间里的一盏油灯,将整个空间挖出一个洞来。
众人紧张地盯着前方,只听得那哒哒之声在靠近,过后好一会儿,才看见一个老人拄着拐杖,佝偻着身子,一步一顿地走出朦胧区,出现在他们视野里。虽然他看上去是一个连走路都需要搀扶的老人,但这里可没有人敢小瞧他。黎宏坤小心地探测对方的修为,可结果是什么也没有探测出来,这让黎宏坤顿感不安。因为没探测出对方修为的可能性有两种,一种是对方就是个凡人,另一种则是对方的修为比自己高出许多。而这里的情况八成是后一种可能。
“唉,老喽,走路也不太利索了。”老人依旧一步一顿、不慌不忙的向这边走来。
众人可不敢催促,只能耐着性子等他。又走了好一会儿,老人终于走到了界源旁边,伤感地检查着界源。最后叹了口气,说:“唉,看来你也撑不了多久了!”
现在黎宏坤离老人很近,他看到老人毫无防备,而自己却调运起了全身的能量。这让他突然自嘲起来,心中暗道:“根本不在一个境界,我这完全是多余的动作。”顿时,黎宏坤泄去了能量,放松、坦然了起来。
黎宏坤抱拳恭敬地问道:“前辈,您是谁?”
老人被黎宏坤的话拉离了神伤的情绪,他打量了一下黎宏坤,接着又看了看其他人。然后说:“应该由我来问你们是谁才对吧?”
众人明白过来,原来老人是这里的主人。因为只有主人问客人是谁,哪有客人到访,问主人是谁的道理。若是此刻上官无痕在这里,他准会惊掉下巴,因为这位老人正是天边禁区里的老村长啊。
孟浩乾连忙说道:“对对对,失礼打扰了,我们这就离开!”
老村长没有表态,只是静静的看着黎宏坤,黎宏坤闭眼回忆了一下之前在幻术中的感受。然后开口问老人长:“如若我真摘取了界源,世态真的会像幻境中发展的一样么?”
老村长审视着黎宏坤,慢慢回答道:“不一定。”
远处的孟浩乾见黎宏坤的似乎还不死心,连忙劝说:“黎,不要再犯傻了!别忘了你在幻境中的觉悟,现在上天再给了你一次机会,可不能重蹈覆辙啊!”
黎宏坤问老村长:“那怎样做,才能获得最好的结果?”
老村长听到黎宏坤的问话后,将目光从黎宏坤身上移到了界源上,深思了起来。远处的孟浩乾听后欣慰笑一笑,终于放下心来。
老村长说:“对于你来说,你若真摘取了界源,那么你所看到的幻象就是你最好的结果。”
“那对于整个世界呢?”
老村长说:“我不知道。”
黎宏坤皱眉,问:“您可知道,世界牢笼在汲取界源的能量?如此下去,终有一天,整个世界会因此枯竭而亡的。”
老村长诧异:“牢笼?”随即又恢复平常道:“我很久很久没有出去过了,不太清楚外面的情况。不过,界源确实是在衰竭,这是世界的一个劫难啊,希望可以平安渡过吧。”
远处的张梦蝶问道:“前辈知道牢笼是怎么形成的吗?”
“嗯,应该算是知道吧。”老村长点了点头。
大家都高兴起来,总算可以更了解一些关于牢笼的事儿了。张梦蝶追问道:“那前辈可以给我们说说吗?”
“不能!”
“嗯?”这个回答让众人感到意外,还以为这个和蔼的老人好说话,没想到拒绝得如此干净利落。
张梦蝶问:“为啥?”
老村长说:“你们不知道自是有不能知道的原因,我又不知道你们不能知道的原因。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我怎敢告诉你们答案呢。”
张梦蝶郁闷道:“啊~,什么逻辑嘛!你们都这样想,那我们如何才能知道答案嘛!”
老村长解释:“在你五、六岁的时候,你应该问过你的父母,你是怎么来的吧,甚至还将他们敷衍的回答追问到底。可是结果呢,我想他们当时也没有直接告诉你答案吧。于是你带着问题成长,渐渐的也长大了,终于知道了当初问题的答案。但是现在知道答案的你,你会去如实地回答一个五、六岁孩童的那个问题吗?”
“咦,有些道理。”张梦蝶竟有些不知道如何反驳,但仔细一想,觉得不太对,于是说:“不对呀,这个比喻不恰当吧。”
老村长说:“恰当,因为你们靠这个比喻理解了这个意思。”
黎宏坤说:“但是前辈,现在的情况,似乎等不到我们长大了。”
老村长又看了看界源,说:“它还能再撑一小段时间。”
“然后呢?”
“然后就听天由命了。”
黎宏坤有些生气地看向老村长,问:“那您什么也不做吗?”
老村长却卖起老来,说:“我老了,我能做的就是守护好它。”
黎宏坤追问道:“哼,守护好它?就是看着它枯萎,什么也不做的那种么?”
“嘿,你这年轻人怎么说话的,它的枯萎又不是我造成的,你还道德绑架上我了!你有本事你自己去解决问题呀,逼我出手、自己偷懒算什么本事?我的职责就是守护界源,防止像你这种人来摘取界源,我可是很忙、很辛苦的好吧。”老村长有些激动地回怼道。
众人听后也是无语,本来还担心黎宏坤激怒老人的,现在看来有些多余了。
黎宏坤说:“我只是缺少时间,但哪怕就算是现在的我,也会拼尽全力去守护好这个世界,而不是什么也不做。”
老村长嘲笑道:“就你?刚才还想着摘取界源私用呢,现在就大言不惭的要守护世界了!”
黎宏坤坚定地说:“就我。”
“还有我。”孟浩乾大声地说。
“还有我们。”魏央也大声地说。
卜老高兴地笑了,甚至眼睛里都泛起了泪花,他仿佛看到了神话组织最初成立时的景象,大家都朝着共同的愿景而努力。
老村长说:“既然你们这么有抱负,那守护世界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而守护这里的事儿,就还是交由我来做吧。”
“前辈,您好狡猾,绕了一圈,您还是不肯出手,这也太懒了吧!”张梦蝶说。
老村长说:“你们还得多亏我懒,要不然在你们一进来时,我就一巴掌拍死你们了,还有你们在这儿闹腾半天的事儿!”
仔细一想也对,黎宏坤已是脊背发凉,若是当初伸出摘取界源的手没有收回来,恐怕自己已经是死人了。众人也清醒了过来,眼前的这位老人是他们惹不起的主,现在竟然还敢和他在言语上怼起来。
老村长见人们不说话了,便出言安抚道:“放心,我都懒得杀你们。看你们折腾了半天,我都有些累了,都回去休息吧。”
说完,老村长拄着拐杖,佝偻着身子,转身就开始走了。可是其他人就觉得不对了,他们当初进来时,可是众人合力才进来的。现在这种情况,劳动力只剩下两三个人,哪还能将湖再翻转一次。并且听老人的意思,是对他们下了逐客令,应该不会让他们在此休息好了再走。
张梦蝶尴尬地说:“前辈,请留步,我们怎么出去呀?”
老村长没有回答,也没有停留,拄着拐杖继续往前走着。可是众人看到老村长的背影在迅速远离自己,并且速度也是越来越快,很快就消失在了朦胧中。
张梦蝶纳闷地说:“前辈怎么突然走得这么快?”
罗杰回答:“不是他走得快,而是我们被推离了。”
张梦蝶这才反应过来,周围一片朦胧,只能看清几丈远。而之前就离开的断续他们三人,竟然还没有走得出朦胧区,仿佛是在里面迷了路。过了一小会儿,众人才感觉朦胧淡去,体悟到微凉的浓雾。他们一直都没有动,动的是周边环境。
“咯咯咯~”众人听到了公鸡的打鸣声。
渐渐的,浓雾慢慢散去,天也刚刚破晓,众人看清了周围的情况。张梦蝶更是认了出来,这里正是她儿时玩耍的地方,是她的故乡。他们出来了,就在离湖不远的空地上。
太阳慢慢升起,黎宏坤看得出神。还躺在地上的孟浩乾,严肃的问道:“黎,接下来你怎么打算?”
黎宏坤沉默了一会儿,说:“有些迷茫了,不过现在看来,也只有打破牢笼这一个方向了。”
孟浩乾痛苦地说:“难道……你就不打算……先把毒给我们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