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墓(九)芭蕉伞
书名:花时镇 作者:木承晖 本章字数:1416字 发布时间:2023-10-02

滂沱大雨从傍晚下到次日午后,教堂的大火早已浇熄。小女孩儿昏睡不醒,直到窗外一声惊雷。

“这是哪?”小女孩儿掀开被褥,诧异地摸索着床铺。

“孩子,你可算醒了!来,吃点东西吧。”

“她是谁啊?”小女孩儿的眼睛有点睁不开,看不清楚。

“孩子,你这眼睛都哭肿了呀!唉,也难怪,昨天……”

“昨天?昨天怎么了?”小女孩儿很困惑,她觉得这个沙哑的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

“孩子,要不我喂你吧!你都一天半没吃东西了,饿坏了吧!”

“哇,好吃!”小女孩儿大口嚼着桂花糕,又喝下半杯百花水。

“唉,可怜的孩子!昨天下午镇长把你送到我这来,说是让我好好照看你。可是啊,才刚到傍晚我身上就长了这些紫斑,看这样子许是活不过明天了。本想着让我们唱诗班的那几位兄弟姊妹们帮帮忙,谁知等到了今天早上,整个唱诗班也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唱诗班?”小女孩儿努力地回忆着。“是在教堂里唱赞美诗的人吧!好像还有小提提和大篌篌给他们伴奏来着。”不知为何,只要一想到小提提和大篌篌,小女孩儿的心里就有一种温暖的感觉。可是,她却怎么也记不得小提提和大篌篌的样子了。

“孩子,吃饱了吗?不够还有啊!”

“这位阿姨好温柔呀!她为什么哭呢?”

“来,再吃块饼!”

“是玫瑰花饼!”这鲜甜味道小女孩儿一口就尝了出来。

时钟稍稍走动,小女孩儿的眼睛慢慢睁大了一些,她打量着眼前的阿姨,却发现她的身上开满了可怕的紫花。

“孩子,你怎么了?是被我的样子吓到了吗?对不起,我也不是故意的……这样吧,你在我家歇着,想吃什么自己拿,我去找找镇长,想办法给你安排一户能收养你的人家。对了,你的衣服我放在桌子上了,还有封信就放在你的口袋里,等你能下床了就自己收拾好吧!”

“阿姨,别走!”小女孩儿不愿再被人抛弃,内心的本能驱使她拼命挽留这位温柔的阿姨。

“啊!孩子,你总算愿意跟我说句话了!别担心啊,你就在这里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

“别走……”

眼看着阿姨的身影隐没在窗外的遮天雨帘中,小女孩儿的心里又急又怕。她胡乱地穿上衣服和鞋子,使劲推开被疾风禁锢的房门,在雨巷中努力搜寻每一个看似熟悉的身影。

“雨好大啊!”小女孩儿躲在房檐底下抹眼泪。恰在此时,几个正被淡紫色花朵驱赶着奔向死亡的可怜人刚好路过,他们双目无神,面色无光,口中还不断发出低沉的嘶吼,一个个宛如行尸走肉。小女孩儿被他们吓得不轻,急忙闪身藏在一株芭蕉树后,直到那些人挣扎着转过街角,她才战战兢兢地露出脑袋。

“摘片叶子挡挡雨吧!”小女孩儿这样想着。可是她太弱小了,即使付出全身的力气,也只能勉强赚得一片消瘦的芭蕉叶。于是,茫茫无边的花时镇上浮起了一苇绿色的“轻舟”。

“好累啊!”小女孩儿快要走不动路,只得蜷缩进一片烧焦的废墟下,胆战心惊地躲避那些骇人的病患和瓢泼的大雨。然而天色渐晚,残存的一点阳光也被恻恻阴云抹信手抹去,盛夏的余温终究被冰凉的雨水浇熄,小女孩儿的意识也在寒冷和饥饿中渐渐模糊起来。

“明天就能听到爸爸妈妈给我的生日礼物了!”小女孩儿瑟缩在饥寒交迫中,心里头仍然惦记起着明天的生日。

“爸爸妈妈还会给我点好看的花灯呢!”小女孩儿这样想着,期待的眼神望向远方。下一秒,远处竟真的亮起一盏灯火,小女孩儿用力揉揉眼睛,希望把那灯火看得更加真切。

“那一定是花灯,是爸爸妈妈给我点的花灯!”小女孩儿望着那盏摇曳在风雨中的光亮,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全然忘却了时间的流逝。

“唉,十二点喽!”守墓人摸了摸自己身上的紫斑,叹着气收起了挂在门口的油灯。

“爸爸,妈妈,晚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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