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倒是挺感人的。”医生若有所思,“真是如此,你为何不抓紧时间好好陪陪女儿呢?跑来拜花神是什么搞法?”
“本来没想到拜花神的。”紫袍人说,“我买了些菜想回家给女儿做顿好饭,路上让几个神神叨叨的人给拦住了。他们说我的紫斑很特别,就像被那些紫花选中了一样,还问我能不能帮他们求求那些花,求它们放过咱们镇上的人。其中一位老者更是给我披上了这件紫色袍子,说是这袍子的颜色和那紫花很像,披上它说不定就会被那些花当成是它们的信徒。”
“就这?就因为一件袍子和几句话你就能干出这种事情来?可你明知道那些紫斑是画的呀!”
“对,我知道!可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我本就觉得心有不甘,我是真的怨恨那抛弃我们的神啊!那几个人一直求我,甚至给我跪下,向我磕头……你能明白吗?那种被人当做救世主、被人顶礼膜拜的感觉,你明白吗?!”
牧师静静地看着近乎癫狂的紫袍人,淡淡地问他说:“所以呢?”
“所以……所以我带他们来这里拜花了……牧师,刚才的雷……那真是上帝的震怒吗?为什么?为什么他明明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却要对这一切置之不理呢?为什么?为什么啊!?”紫袍人的双手死死抓着牧师的衣襟,泣不成声。
“也许,你所说的‘这一切’都有神的安排吧!”牧师别过脸,不忍直视紫袍人的泪眼。
“那个……”医生挠了挠头,“这么说的话,你还没给你老婆孩子准备晚饭吧,她们是不是还在家等你啊?”
“啊!是啊,我……我要赶紧回去陪她们,我的女儿……没时间了呀!”紫袍人一把掀去紫袍,将之重重砸在泥坑里,泥水飞溅恍如帘幕,待帘幕落尽,他早已奔向家中。
“牧师。”
“嗯?”
“但愿是我看错了吧!”月光微亮,医生看到那人的脖子上有些许淡淡的紫色。
牧师哑然,只能在心里默默为那人祈祷,希望上帝能看在他女儿的份上原谅他今夜的过犯。
“大家都散了吧!”镇长匆匆赶到,将广场上的众人尽数驱散。
“镇长大人错过好戏了呀!”医生笑嘻嘻地调侃道。
镇长可没心思看戏,他愁得翻来覆去睡不着,出门透气却老远看到花钟广场火光通明,匆匆赶来又恰逢好戏落幕,压根不知道发生了啥。
“也没发生啥,大概算一次……造神未遂?”医生撇了撇嘴,随口整了个词。
“啥玩意?造什么神?”镇长一头雾水。
“有人病急乱投医呀!金牛犊听说过吗?就是经书里记载的那个!刚才的事就和那次差不多,只不过咱这儿少了个摔石板的摩西罢了。”医生两手一摊,无奈地笑了笑。
“唉,没救了呀!”镇长管理小镇这么多年,自认为什么样的恶心事都见过了。但直到听说今晚的事情,他才真正对人性彻底失望。
“医生,牧师,你们都怎么样了?助手去哪了?”
“我嘛,如你所见,啥毛病没有!倒是牧师情况不太乐观……至于助手,我让他去照顾乐手夫妇了。”
“什么叫不太乐观?”镇长眉头一紧,立刻转向牧师。
“天呐!我的老伙计,你怎么……你怎么不告诉我啊!?”看到牧师身上的斑痕,镇长又惊又急,眼泪哗哗地往下掉。
“老伙计,别难过嘛!本来我不怎么担心的,你说你这一哭反倒让我难受了。实话说,我其实不怕这病,早点回到神的身边那可是件好事啊!你也知道,我妻子她应该在天堂等我很久了吧!二十几年了,我们,终于要重逢了……”话未说完,牧师已是老泪纵横。
镇长抹了把脸,拍着牧师的肩膀大声道:“别说了,什么都别说了!我搁在你教堂仓库的那几坛桂花酿应该还在吧?走,咱老哥俩一块儿喝两盅!”
“酒当然在,只是我不知道医生让不让我这个患者喝啊?”牧师含着泪,微笑着问道。
“这个嘛,喝肯定是让喝的!可是呢……”
“你可是什么呀可是?你说呀!”镇长都快被医生急死了。
医生狡黠一笑:“敬爱的镇长啊,您请客喝酒这事能不能听者有份啊?咱几个也算共过患难了吧,真就连口酒都不给喝?”
“你这人!你说你……哎呀!这圈子给你绕的!听者有份,听者有份行了吧?走,咱们哥仨一起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