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清歪身吐了好一会儿，在被赵心露扶躺下的时候，已经必须要张着口呼吸了。
赵心露手忙脚乱地放下木盆，又去桌上拿了一个精致的小药瓶，倒出一颗药丸放到赵子清的口中，然后就是盯着哥哥不停地流泪。
京俊看着那个放在地上的木盆，看着其中的蠕动，依旧有些毛骨悚然。
好一会儿，赵子清才扯着嗓子努力发声，却似在拉破风箱一般，带着呼呼的喘息之声。“万风娘，我爹，当年。如今，又是我，相同。”
断断续续地几个字，说得很是困难。
赵心露含泪阻止。“哥哥，还是我来说吧！”
赵子清无奈只好点了点头。
张心露转头向京俊，努力地控制住眼泪，让自己的声音里少带一些哽咽之音。
“哥哥从发病到现在，只不过几日功夫，血肉被迅速吸食，还不停地咳血，就像当年的父亲一样。”
京俊眨了眨眼睛，还是不能理解。“当年你父亲也是这样吗？为什么说当初是因为受了云儿的气才……”
“是的，我们当初一直是这样认为。父亲从你们府上回来之后，不几日的时间就说肝部一直发痛，寻了大夫来看说是气滞郁结，给父亲开了许多舒肝消气的药。可是父亲用了几天药之后，依旧毫无起色。寻了许多的大夫来看，吃了许多的药也没有效果。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不再痛了，我父亲以为好了，便没有再放在心上。一直过了许久，大概有半年多的时间，忽然又感觉肝部痛得厉害，不得不再寻医问药。一直以为是以前落下的毛病，又复发了而已。可是后来就是大量地吐血，不几日便没了性命。”赵心露将过去的事情仔细讲得清楚。
“那时候血里就没看出有虫子吗？”京俊又问。
赵心露擦了擦眼泪，这才又道：“当年我们也没有往蛊虫上去想，寻的也是普通大夫，不知道这些东西。如今正巧遇了一位懂得蛊虫的苗医，他才说出了症结所在。然后给哥哥服了药，才让哥哥不停地将体内许多的蛊虫随了血吐出来。”
“那又怎么说是万风娘所为能？”京俊又问。
“俊哥哥难道忘了吗？万风娘是天琴派的弟子。天琴派一是会用毒，二是会用蛊。而你家妹妹除了从柯震山那里学会用毒之外，蛊虫是不会用的。”
赵心露又道：“其实当年最恨我爹的是万风娘，而不是云儿妹妹。我爹的死因也不是因为气滞血瘀的肝病，而是因为蛊虫。这从哥哥相同的症状便可以知道。只是当年我们未找到懂此术的大夫，所以才误判了死因。”
京俊叹一口气，又问：“既然知道了是万风娘所为，为什么不去找她讨要解决办法？”
赵心露摇头。“莫说我们不知道万风娘此时在何处，就是找到了她，她肯给哥哥解蛊也是为时已晚。那位苗医说过，这种蛊很是狠毒。先是进入身体，然后在体内大量的潜伏繁殖，半年之后一旦爆发，任何人都无法解除，必将中蛊之人啃食干净为止。”
说到此处，赵心露又是忍不住地咬牙切齿，涕泪交流。
“的确狠毒。”京俊想起这些不免的也是身上一阵寒战。若万风娘也将这些蛊虫放在他们身上，岂不是也与赵家父子一般的下场？
“是我又上了她的当，被她利用，还被她反摆一道，她原本就没打算让我活着。”赵子清此时又难得地说出话来。
京俊看了看他，不知道应该回他些什么。
“我已时日无多，是我们父子错怪了你家妹妹，因此还阻了你与我妹妹的姻缘。今日唤你前来，也是为了把此事说明白。”
赵子清伸出手来，轻声再唤。“心露，是哥哥误了你。”
赵心露忙轻抓住哥哥的手，知道他此时说话顺了，怕是回光返照。
“京俊，我死后，你肯帮我照顾心露吗？我怕我不在了，我那几个叔叔反而欺负了她。”赵子清又转头看向京俊。
京俊看了看赵心露。“若心露愿意，我想娶她过门，一生一世护着她。”
赵心露的眼泪瞬间似溃堤了一般再也忍不住。
赵子清却是欣慰地一笑。“有你这个许诺，我也就放了心。”
顿了顿又问：“你家妹妹来了吗？”
“是的，来了，她就在前厅。”京俊回答。
赵子清想了想，还是苦笑一声道：“算了，还是不见了。请转告她，请她原谅我。我，其实，在不知道她身份的时候，第一眼看到她，就被她的美降服。只可惜，当我知道她身份的时候，我心里只有恨。恨他当年害死了父亲，恨她又同样地捉弄我。”
又是轻松一笑道：“如今，一切都是过眼烟云。原来一直捉弄我们父子的是那可恨的万风娘。唉！我们父子果然都是傻的。”
闭上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流下，不再言语。
京俊看了看，向赵心露示意，然后慢慢地退出了房间，直奔前面的客厅。
看着沉着脸的京俊走过来，众人忙问情况。
京俊只道一句。“赵子清命不久矣。”
他此话刚落，就听到后院里一阵骚动，悲声四起。
赵子清死了。
赵府里一片大乱，京俊想了想，还是带着众人离开了赵府。
马车上，看着一直阴沉着脸的京俊，大家虽有诸多疑问，却也不敢在此时问出口。
直到回到府中，京修安得了消息，立即传京俊前往书房问话。
京俊干脆将京云也带上，一起到了书房面见父亲。
将事情与父亲和妹妹讲清楚。
京修安阴沉着脸问：“这件事能确定是万风娘所为吗？”
“只是赵子清所言。”京俊回答。
京修安想了想又看了看女儿。“虽然赵子清的死因还未经更确切的证实，可是云儿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也是让云儿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
京云叹一声，未说话，心中自问。‘赵子清死了，我恨他也恨了好久。可是如今他死了，我为什么没有因为解了气感觉半丝欢心呢？’
看了看京俊又想：‘赵子清死前要见哥哥，主要就是为了把自家的妹妹托付给哥哥吧？她那个家，大概除了赵心露之外没几个好人。希望哥哥以后与她在一起，能够带她脱离那个可恶的家，让她过上踏实幸福的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