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那人的臂弯里,顺着手臂的方向望上去,借着目光,便看清了这个揽我入怀人的脸。
这个有着俊朗面庞的人不是阿勰还能是谁?
我努起嘴,故意撒娇道:“我不信你来的刚好这么巧,你一定是站在旁处看我笑话了,是也不是?”
阿勰没说话,却忽然撒了手,我毫无防备,险些摔倒。
好在玉舒手快,扶得及时,我才免摔一跤。
我稳了稳身子,手掐着腰跋扈地说道:“阿勰,你要做什么?”
“什么阿勰?叫我表哥!过了年,我便及冠了。”阿勰说道。
“及冠有什么了不起,过了年,你及冠我也十四了,我们也不过差了一岁而已。”我不服地说道。
“你总是这般没大没小,你不叫表哥也无妨,总之这个称呼你迟早也要改的。”阿勰一边说着一边羞涩的笑。
“为什么要改?阿勰这个称呼挺好!”我一时还没反应过来阿勰的意思。
玉舒这时头后面悄悄拽了我衣服一下,轻声说道:“六王爷的意思是再过一个月,王爷便是大人了,您再过一年也及笄了。到时候就会把您迎回王府做王妃了!”
“玉舒!”我假装怒斥一声,脸顿时红到了耳根。
阿勰则望着远处的几株红梅,假装没听到,但面色也有些发红,显然也有些不好意思。
气氛一下尴尬起来,我不做声,阿勰也不做声。
我乃武将之女,向来也不是扭捏之人。阿勰前段时日受皇命,曾在与西褚之战时前往历练,我已有半载没见他了。今日好容易才得以相见,却又在这僵持着,实在浪费了大好时光。
于是便走了几步,站到了阿勰的面前,既然他总喜欢以兄长自居,不喜我直呼姓名。那我便如他所愿,于是唤道:“勰哥哥,都说此次与西褚之战十分凶险,你可有受伤?”
“怎么会?你勰哥哥我一向英勇无敌。不过西褚人确实善战又不惧死,抛开敌我立场不谈,我倒真是敬他们为英雄。”阿勰一向是个开朗的人,说到战场之事,更加滔滔不绝起来。
我喜欢他看看而谈时的样子,他眼睛里所释放出的神采连天上的星星都要自叹不如。况且阿勰剑眉阔额,是翼城公认的美男子。
是当今圣上八个皇子中最帅气的一个,我的阿勰就是好看,不知不觉我便被他的男色迷惑住了,看呆了眼。
恍恍惚惚中,我听见了玉舒的痴笑,可那时还没回过神来。
面前的那张美男脸忽地被放大,直到阿勰凑近我盯着我问:“在看什么?”我才回过神来。
脸上褪下的羞涩再次袭来,“看得就是你!”这样的话我怎么好意思说。
我只能佯装生气,转过身往梅林里走,问道:“你怎么出来了?”
“我也嫌闷,出来透透气。”我们都心照不宣,是我让他出来的,可这样的话我们都说不出口。
阿勰说着拉住了我的袖子,从玉舒手里拿来斗篷披在了我的肩上,板过我的身子,看我的眼神中充满柔情。
我心中小鹿顿时砰砰乱跳,那一刻,我以为阿勰要说什么,但最终他却没说出让我脸红心跳的话,而是说:“要不要出去转转?”
“现在吗?”
“嗯!还有几日便是我母妃的冥诞了,我想让她知晓我如今的模样。”
阿勰除了长相帅气,武功高强外,还有一个手艺,便是雕刻,这也是自端贵华逝后,他每每雕东西打发时间练出来的。
阿勰的母妃端贵华是我的亲姨母,是我娘亲一母同胞的亲姐姐。
我与阿勰当真是同命相连,双双都没了亲娘,姨母为生阿勰难产而死,我娘亲也在我五岁的时候撒手人寰。往年姨母冥诞我也会为其备上一份礼物。今年也想向阿勰表哥请教请教,雕个物件给姨母,便问道:
“是去后山吗?”
大邺的国都是翼城,我所指的后山就是翼城皇宫背靠的那座昆山,我们长去的地方便是皇宫侧面的昆山山脚下,此处离云府和皇宫都不算太远。
“阿勰点了点头。“遂径直往府外走去,我则跟在后面。
走至府门外面,见栓马石上绑着一头毛色棕亮的大马,我知道这时阿勰的坐骑。
阿勰翻身上马,那帅气的姿势再次让我神迷。
眼下只有一匹马,我正踌躇是否让玉舒再给我迁一匹马过来的时候,阿勰却忽然伸出了手。
阿勰平日里的性子虽然豁达开朗,但其实是个恪守规矩的人,我们如今虽尚未成人,但总归大了,若再像小时候那般共乘一骑怕是也不合适了。
我正犹豫要不要伸手时,阿勰却催催促道:“快些上来!你再磨蹭些,日头落了我们都不见得回来!”
玉舒时适地上前一步,附耳地嘀咕了句:“小姐,你快上马吧!六王爷这是要昭告天下你这才是他中意的女子。”
我一时愣在原地,看向阿勰,他眼中似笑非笑,似乎正有此意。
一时之间我又犹豫起来,这若让翼城的人看到我二人共乘一骑,定说我云家家教不严,我爹的脸还要不要了?可若不昭告天下,阿勰马上就要及冠,皇上说不定很快就会为其指婚,那我又该怎么办?
最终在丢掉云家的脸和我自己的幸福之间,我选择了幸福。
于是我伸出了手,阿勰顺势一拉,我随即而上,坐到了马上,而后背恰恰撞上了他的胸膛。
他如今的胸膛紧实的很,再不似小时候那样,顿时又是让我好一阵心荡神怡。
“小姐!早去早回!”玉舒叮嘱。
我点点头,阿勰紧夹了下马腹,于是棕色大马奔驰起来。
如今临近年关,街上采买的人很多,见有马疾驰而过,便自动向两侧闪躲。
明明马奔驰的速度很快,街边的人影一闪而过,我根本看不清他们,更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有一种感觉,我觉得他们议论的人一定是我。
大马一路向东北方向奔去,这条路我们来过很多次,很熟悉,但今日或许是由于落雪的缘故,一切看得既陌生又神圣。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终于到昆山山脚,但可能是由于落雪的缘故,阿勰翻身下马,问我:“今日落雪,地滑,要不要回去?”
“不要!既来了,怎么能空手回去!”于是我从阿勰手中抢过马缰,将其栓到了一棵树上。我想徒步而行,总归会安全些。
地上满是雪,分不清哪里是实处哪里是虚处。这样的景象使我既紧张又兴奋,我拽着阿勰的衣袖缓缓前行,忽然脚下一滑向下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