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神来的手下不敢怠慢,用尽各种方法轮番攻击那些强悍的紫花。然而这些人还是低估了对手的本事,他们使出的一切手段都只不过让历尽死劫的紫花变得愈发茁壮。妖艳花朵们在苍凉暮色里舞动纤短的花蕊,似在无情地嘲讽着面前这群愚蠢的人类。
“这怎么可能?”镇长在晚风中呆若木鸡。
教堂的窗边,一位老者向医生恳求:“您能不能跟镇长说一声,让他们不要再糟蹋那些花了!多好的花啊,弄没了多可惜!”
望着花海出神的医生转头一看,说话者正是那位带着孙子来找他看病的老妇人。
“老人家,您也长斑了?”
“是啊,我身上的斑是今天中午刚长出来的。”
“这么说,您也去花钟那边看那些个紫花了?”
“没有,我这几天都没有去过花钟那里。要不是隔着窗户能望见那片花,我还真不知道那些花这么好看。”
“什么?你没靠近过那花,可身上却还是长了斑?真的吗?”
“是真的啊!您说我这一把年纪的老太婆扯这个谎干啥?”
“那我先前问你们是不是都靠近过那花的时候,你咋不说出来呢?”
“哎呀,大伙都在那喊着答应你,我一个老太婆咋能跟这么多人比嗓门呦!”
“那您怎么等到现在才说啊!”
“我要照顾我那小孙子啊!就压根没想到要跟您说这事儿。医生,您这跟我急什么呀!”
“我……我这不是跟您急!哎呀,这……”医生突然变成热锅上的蚂蚁,摸着脑袋来来回回地转圈。
“医生,您可别转了,把我老太婆都给转晕了!您看,既然我不是因为靠近那花才长了斑,那不就是说这斑与那些花无关嘛!您赶紧去跟镇长说说呢,让他放过那些可怜的花吧!”
“与花无关……与花无关……”医生瞪着失神的双眼,口中反复念叨着“与花无关”四个字,后背上不知不觉渗透层层冷汗。
“医生,您怎么了?别吓唬我啊!”老妇人惊叫着扶住快要跌倒的医生。医生却还没来得及对她说出一句“谢谢”,就踉跄着跑出教堂,把一个可怕的猜想灌进镇长的耳朵。
“你说什么!”镇长几乎跳了起来,“这玩意儿还能在人和人之间传染?那不是完蛋了吗!?”
“也许……还不至于,目前证据不足,我也只是猜测。况且即便事情真的像我猜的那样,也要看这种病的传染能力如何。您看,我昨天就已经接触过病患了,现在还不是没事?当务之急是要把病患和其他人分隔开。”经过一阵短暂的惊慌,医生终于恢复了理智。
“分隔开?难道要像二十多年前那样……”镇长的表情瞬间凝固。
“是的,眼下也顾不得其他了。”
“如果这么说的话……”镇长突然压低了嗓音。“如果有人病死,那尸体是不是也要像那次一样要处理掉才行?”
“是的,尸体也……”
“尸体!”两人突然同时拍着脑门大声惊呼,把旁边的人吓了一跳。
“什么尸体?”手下直愣愣地望向镇长。
“没……没什么,我们刚才是说,说……折腾了半天这些花连个“尸体”都没有,想带回去研究一下都做不到。”镇长强装镇定。
“唉,可不是吗!今天也算涨了见识了!”手下摇着脑袋抱怨道。
“对了,还要安排你个事儿。你一会儿带几个人到教堂那边去,把教堂的所有出入口都看住,我现在要去办些事情,在我回来之前你千万别让里面的任何人出来,更不能让外面的任何人进去!”
“这……好的!”手下勉强答应,“那花钟这边还要管吗?”
“要的,要让人看住这里,不许无关人员靠近。还有,找人给教堂里面的人送些饮食,记得要从窗户递进去,不要接触他们!”
“好……”手下被镇长安排得一头雾水,但也只能照办。
顺利糊弄住手下,镇长赶紧拽着医生奔向诊所,一边跑还一边跟医生商量着要尽快把花匠的遗体给处理掉。可医生听完却不乐意了,他一把拉住镇长,用低沉而愤怒的声音质问他说:“既然你急着要把花匠的遗体处理掉,那为什么不直接带着手下去?是不是打算瞒下这件事?”
镇长苦笑道:“瞒?我可没打算靠瞒来解决这事儿。”
“医生,你刚才也听到了,我所有能调动的人手都安排在花钟和教堂那边了,你还要让我带谁去?再说咱俩都已经接触过那些患者了,咱们去处理尸体总比让那些没接触过患者的人去处理要明智得多!大不了回头咱俩把你的助手也叫上,一起去教堂里边待着呗!”说这话时,镇长的眼神里竟透出几分决绝,反倒让质问他的医生有些惭愧。
“行吧,听你的……”
当晚,小镇外的花林中燃起一堆篝火,三个人影静静立在一旁,为那沐浴在火苗中的逝者默哀。
“他的骨灰要怎么处理?”刚刚知晓了一切的助手用询问的目光看向镇长和医生。
“他生前最爱花了,要我说咱们不用动他,就让他在这片花林之间枕花而眠吧!”说完,镇长头也不回地去往教堂走去。医生和助手也未做停留,转身跟上镇长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