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宴客
书名:洛姬传 作者:秦九姨 本章字数:2231字 发布时间:2023-09-29

翼城飘起第一场雪的时候,我爹和二哥凯旋而归。虽然邺北和西褚的战争两方多有损失,但由于我爹的及时支援,江州刺史在东关打败西褚将领,东荆刺史杨帅打破季之安,邺北大胜。


朝廷大赦天下,皇上对有功之臣的封赏自不必说也在赏赐之列。


我爹回到翼城的时候,官场上的朋友都要给我爹办场庆功宴,想借机拉近些关系,官场那些事,不就是谁是皇上眼前的红人,他们就恨不得往谁身上贴吗?我爹推辞不过,只好应了下来。


日子就定在回来的第五日,十二月初三。


再此我要说明一下,我虽是云府嫡女,但我娘却不是我爹的第一个夫人,而是大娘死后娶进来的填房,可惜娘亲福薄,在我五岁的时候撒手人寰。


我有两个哥哥,一个是大娘所生的大哥,名唤云敬山;另一个便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名唤云敬海。


大哥善文,二哥善武,我大哥虽与我们不是自一个娘胎出来,但我们兄妹三人的关系十分要好。


家里已经很久没举办这么大规模的宴席了,府外大红灯笼高挂,廊院里红绸装点,一片喜气洋洋景象。


我家的宴客厅叫明华堂长约六丈,宽约两丈,左右两排共十八根立柱,精雕细琢,龙凤互驰。


主位高出平地一尺三寸,从主位放眼望去左右各有八个案几。爹爹是个喜欢收藏古董之人,主位正坐的案几是前朝的刻画铜案,四脚为兽行足,生动的老虎、云纹、树叶纹、水波纹无不显示着工艺的高端,外层的鎏金工艺更使整个案几熠熠生辉。其余十六个案几规格稍小,但同样精致。


主坐后面的金丝楠木屏风,雕的是一幅飞天图,有的仙女手持浮沉、腾云驾雾,有的手托蟠桃、有的翩然起舞。


邺北时期佛教极其兴盛,上至皇宫内院,下至平头百姓都信仰佛教。


案几下的蒲团柔软蓬松。案几上的刁斗里摆有各种水果,旁边放有酒樽、酒壶及温酒器。


入夜,宾客已至,除了阿勰其余的人我都不认识,阿勰是大邺的六王爷,也是我的亲表哥。我们自小青梅竹马,我只盼着及笄之后便能成为他的王妃,父亲亦是如此期盼。


女子出阁前一般不再众人面前露面,但我爹是一员武将,从不教条,况且今日来的很多看着我长大的叔伯,况且知道阿勰会来。便睁一眼闭一眼给我们创造了这次机会。


宴席开始,先是婢女们一一上菜温酒,然后就是我爹和底下的宾客们互相吹捧。


“西褚败于邺北,实乃皇上英明神武,尔等却要老夫摆宴庆功,实乃折煞老夫。”我爹谦逊说道。


“云公休要谦虚,若不是您奉旨支援及时,我邺北和西褚谁胜谁负当真未可知。”


待宾客们夸完我爹爹,爹爹略表谦逊之后,酒宴就正式开始了。这些叔叔伯伯奉承完我爹,见我在场又逗起我来:


“敢问云公,您身侧坐的可是洛姬?”


我爹点了点头。


“没想到几年不见洛姬长这么大了!这洛姬小时候皮的像个男娃,没想到如今出落成这般模样!”刚才说话之人继续说道。


说话的这个伯伯我隐约记得小时候见过几面,我知道他的意思,因为我小时候确实调皮的不成样子,容貌也远没有如今好看。


这时又有给个年岁看起来更大的人说道:“小丫头看着也快及笄了,这些年除了淘气可有学过什么学问?”


我的脑袋轰的一声,原本今日只想见见表哥,谁知还要被人考学问。我求救似的看了阿勰一眼,谁知他竟在那里偷笑。


还好我爹救场及时,言道:“学是学了些,不过只能识文断字而已。”


我爹其实是过于谦虚了,我哪有那般不堪。我爹是想让我嫁给表哥做正妃的人,自然在培养我上也下了一番功夫。而我也想着成人之后嫁给阿勰,我自然也是极其努力。


可在座的叔叔伯伯却不放过我,非要为难我一般,这时刚才说话的那个老者又说话了:“恰逢今日又飘起了入冬的第二场雪,洛姬,你吟首关于雪的诗让伯伯看看你是否真如你爹爹说的那般不堪?”


我这是做呢还是不做呢?不做的话好像我真的胸无点墨,做的话又显得过于炫耀。


一筹莫展间,再次望向我爹,我爹知晓我眼中含义,便说道:“洛儿,今日你叔伯,兄长皆在此,都不是外人。你若有主意 ,不妨说来听听,也让你李伯伯指点一二!”


“诺。”


我起身,站定,望着窗外的美景,忽地有了一首,于是言道:“ 素衣飞花随风起,潋滟红萝迤。银甲长枪破东风,骄子凯旋醉倒月明中。天悯流离失所苦,欲以冬雪抚。


怎奈无情晚风寒,悲苦何诉总是无人怜。 ”


我才念罢,下面就想起了一片喝彩声。


“你爹果真是谦逊了,这诗做的很好,既有小女儿的情丝,也有家国情怀。!”


李伯伯的夸奖真让人脸红,虽做出了一首,但我却没那么满意。我瞟了阿勰一眼,他却点点头,给我莫大的鼓励。


我原本只想见见阿勰,却被叔叔伯伯们多加刁难。为避免别人再给我出难题,我忙借机说道:“爹,我觉得有点闷,想去外面透透气。”


“早去早回。”我爹满眼宠爱地看向我,但我爹深知我的秉性,我定然是一去不回。


我起身,向我爹和众人施礼退了出去。还没等我走出门就听厅里有说:“这小洛姬果真还是同小时候一样,遇到事情就跑!”


“又被看穿了!”我嘀咕了一句急忙退出来,临出来前不忘递给阿勰一个眼神,让他也找机会出来。然后带着贴身婢女玉舒退了出来。


绕过门廊,走到了明华堂的后身。我在后庭等了好久,却始终不见阿勰过来,


“阿勰不会是没领会我眼神的含义吧!”我嗫弱了一句,这后庭是我们小时候常在一起玩的地方,这笨蛋不会不知道我等在哪里吧!


无聊见四处扫望,却见已经下起了雪。梅花树上,池子的冰面上,门廊处,亭子外的石墩上都已经铺上了一指来厚的雪。宴席中应是上了歌舞助兴,从明华堂后身的亭子里依然听得见丝竹管弦之声。


我忽然就来了兴致,于是脱掉斗篷,走出亭子,合着乐声自顾自地舞了起来。


正当我舞的出神,忽闻琵琶、五弦、檐鼓、箜篌声中混入了横笛的灵动之音,我一走神,脚下一滑,重重的向下面摔了下去,正在这时被人拉了一把,揽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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