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敲了敲病房的门,直到里面传来一声略带沙哑的“请进”,池清浅才轻柔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看到面前这个戴着道冠的老同事,躺在病床上的闫立本,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他非常明白她今天来的目的,随即便无奈地垂下了眼帘:
“如果你是来问有关云龙的事……对不起,我只能说,我很抱歉。”
池清浅见状,也不客气,直接走到一旁的会客沙发上,一屁股坐了下去。
“你是知道的,我们白云观,有白云观的规矩。”眼神里透露出颇为不善的意味,池清浅紧紧地盯着闫立本,不等对方说话,自己便开口缓缓地说道,“一个师傅,一辈子,只能收7个徒弟,就因为这个,我连我自己的亲侄女儿,都没有收。
虽然,云龙稳重不及云峰,天赋不及云扬,勤奋不及云蕾,灵感不如云娜,才华不如云飞,反应不如云敏。
但他确实是我七个徒弟中,我最为喜欢的那一个。夜里天冷的时候,他会给我做两个我喜欢的小菜,陪我喝两口。看文件疲倦的时候,他会给我泡壶好茶,给我捏个肩膀。
如今,他身首异处,死无全尸,难道,我这做师傅的,连他是因为什么被杀的,都不能过问了吗?!”
沉默了片刻,闫立本才开口道:“他……品性不端,数典忘祖……”
“哼!”池清浅冷哼一声,“我把云龙养在身边整整17年,他也陪着我过了17个春节。这孩子的品性,我是很清楚的。
你要说他有点小聪明,耍滑头,我相信。但是你说他品行不端,数典忘祖。这我是万万不能相信的。
你可不要忘了,9年前,你开始(寻天计划)的时候,云龙可是第一个报名参加敢死队的。这样的孩子,怎么可能是品行不端呢?”
闫立本万般无奈之下,只好说出了他不愿意提起的事情:“云龙他……他已经了知道自己的身世,他不但回去认了亲,现在还改了名字,他叫做岛津云龙。”
“叫和族人的名字,有问题嘛?”池清浅闻言,眉毛扬起,直接起身站了起来,“我问你,你在京江大桥上出车祸了以后,你身上的伤,是谁给你治的?”
闫立本不敢隐瞒,老老实实地回答:“是云龙给我治的。”
“那他在捉到你的过程中,有没有虐待你,拷问你?”池清浅继续追问道。
“确实没有。”闫立本的声音,听起来更沉闷了。
“那你们为什么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就直接把他杀了?”池清浅目光灼灼地看着闫立本,强硬的态度让闫立本一时间,有点语塞。
“他当时,确实承认了自己霓虹的和族人身份,小火才动的手。”闫立本一五一十地说道。
“确实承认?”池清浅再次冷笑了一声,然后反问道,“他当时承认的时候,你听到了?”
“那确实没有听到,我当时,被他打了镇定剂,晕过去了。”闫立本想了想,如实说道。
“哦?”池清浅的声音变的有点响亮,而且阴阳怪气,“那就是没有别人听到咯?那还不是随他怎么说?他这会儿就是把云龙说成是个汉奸,卖国贼,云龙也没法儿死而复生,和他对质了呀。”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呢?”闫立本的耐心,在这一刻,也完全被耗光了。
他睁开了眼睛,看着面前,不依不饶的女人,他也有点恼怒地说道,“需要我这个老头子,亲自出面,给你担保小火的信誉度么?”
“那倒不必。”池清浅走到闫立本的床前,用床头柜子上的茶具,给他倒了一杯水,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随即双手抱胸,语气中满是不悦,
“我本来以为,我今天来,会得到一个十分肯定的答复,云龙是真的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才让你闫老大直接下命令斩了他。
没想到,却是得到一个我的徒弟死的不明不白的结果。你们居然连给他解释一下的机会都没有。汽相局,当真是好手段!好魄力!”
“池清浅!”闫立本一时间没忍住,直接吼了出来,这让他瞬间气血有点上涌,脸涨的通红,“我以四相局副书记的身份命令你,你可不许胡来!难道你忘了49年的内斗,给我们四相局造成了多大的损失嘛?”
“哼!”池清浅不再理会他,径直走到门口,方才回头,冲闫立本说道,“你放心,江湖事江湖了!我只是想为我的徒弟,我的养子,讨要一个公道!不会大闹!
我们白云观的事,我们白云观自己来解决!绝不会牵扯到四相局!更不会像你们手段那样卑劣,不分青红皂白,滥杀无辜!”
说着,冷哼一声,摔门而去。
“糊涂啊!”闫立本顿时一阵激动,身体受伤的部位,立刻不舒服了起来。
他连忙按响了一旁的医护铃,同时把对讲麦克抓近自己的嘴边,用尽全力说道:“快!快来人!给我……给我接敖书记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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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恶都市,夜里12点。
无数的罪恶和隐秘都在这漆黑的夜里诞生,或者延续。每一天,夜晚都重复着所发生过的一切,或许还增加了更丰富的罪恶在其中……
罗德里格斯满意的在监控室里微微闭着眼睛,享受着那轻松的滋味。罗德里格斯是维尔斯赌场的“技术总监”,而在这里,所谓的技术就是指的赌术。
技术总监与看场子的小喽啰,完全不同,尽管在一些低级而且毫无公平的小场子里,他们确实与看场子的混为一谈。
可是,真正意义上的技术总监在任何赌场的地位都是,相当超然,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最重要的是,技术总监全都是由赌术之中的精湛者担任,在赌博这方面有着极高的权威。
作为技术总监,罗德里格斯不需要每天都像普通职员一样呆在赌场里,那样也没办法彰显出他的尊贵身份。
他可以每天只来逛上一圈,或者整整一月都不来,那都不是问题。
现代通讯那么快捷,一旦赌场真的出了什么事,他照样可以在第一时间赶回来。
今天罗德里格斯的心情,十分不错,所以他格外赏脸的亲临赌场坐镇。他默默的思考着,虽然维尔斯赌场给他的报酬很是可观,可是这显然妨碍了他的赌术进步。
就在他大叹无聊之时,赌场外的保安迅速以无线电传来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有一个华国人要闯进来,说要向赌场的技术总监挑战……”
在维尔斯赌场的若干客人里,普遍都只是喜欢,小小的娱乐的那种赌博,可却不懂半点赌术的。
纵然有那么两个略通一二,也不可能在赌场面前玩得出什么花样。
而维尔斯赌场除了在当年刚开业的时候曾经被人踢馆以外,这么几年下来,基本没发生什么事,让罗德里格斯这个技术总监形同虚设。
在这样具有档次的地下赌场少有人来踢馆或者发财,即便偶尔有,也不堪一击。
但作为一个赌术高手,罗德里格斯也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提升自己的技术,就好象运动员总是渴望自己的能力得到提高一样。
只不过,维尔斯终究罕遇挑战者,罗德里格斯已经无聊了不少年,由此可想象他的孤独和寂寞。
无论是对于运动员还是对于赌术高手,竞技都是提升自己的最佳方法,只有在竞技当中才能够更正确的认识到自己的缺点。
罗德里格斯有时候,甚至都在考虑是不是要辞掉这份工作,然后去寻求更高境界的技术了。
而现在,门外突然闯来了一个大大咧咧的家伙,竟然敢放言向赌场进行挑战。
这瞬间便让他全身心都兴奋起来了!他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吩咐保安:“放他进来,我要亲自对付他!”心里却在祈祷着,希望那家伙不要是什么都不懂的菜鸟,不然,就太无聊了。
罗德里格斯与助理下得楼来,一眼便见到那个傲然屹立在赌场入口处的黄皮肤的家伙,正不紧不慢的向自己行来。
打量了一下,罗德里格斯发现那人的头发长及肩,不过,本该给人很乱的感觉的头发,在发蜡的处理下却显得极是整洁,很有几分一丝不苟的意味。
这小伙子的年纪绝对还不够二十岁!这是罗德里格斯的第一观感。可是,他很快就知道自己的印象错了,这个小伙子的年纪绝对大于二十岁。
之所以给他那种错觉,只是纯粹因为他的装扮和表现出来的神秘气质。
小伙子只能说是有一种锋芒必露的气质,正是这种气质使得他看上去有几分邪魅。
除此以外,还给人一种热情和冷漠之间的奇怪矛盾感。
“你就是迈克尔.罗德里格斯吧!”神秘人斜眼瞥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上翘,显出无尽嘲讽:“据说你是这个赌场赌术最好的,我这一次来,就是想要跟你较量一下!”
罗德里格斯是个精瘦的男人,这一次轮不到他说话,旁边的助理便冷笑着嘲讽:“先生,就凭你还不够资格让总监奉陪,你先赢了我再说!”
小伙子的眼里蓦然闪过一缕悍色,但很快就消失不见。
他现在急需要验证自己的赌术,对于这种细节,亦就不放在心上了。只是微微摊开手,很有礼仪的说:“请!”
罗德里格斯坐在一旁轻轻喝着鸡尾酒,静静望着助理与神秘小伙子的赌局。
其他赌客早被这里的事给吸引了,蜂拥而至。能够出现在这里的,多半都是熟客,大都认识助理,知道助理的赌术是颇为犀利的。此刻见助理与一个陌生人坐在一起赌博,当然深感好奇。
罗德里格斯是深知助理的实力的,作为技术总监的助理,就意味着是常驻赌场,就不能没有一定的能力,起码在技术总监不在场的情况下,是需要具备一定应付能力的。
而这个助理跟罗德里格斯不是很对盘,常常都想取而代之,罗德里格斯自然乐于摆摆架子,让这个助理去试探一下。
“玩什么?”助理的语气里既有不屑,亦有窃喜。现在他的心情很矛盾,既希望对面这个家伙赌术强一点,但又觉得不太可能。
他做了罗德里格斯五年多的助理,却一次都没见到这厮出手,他一直都认为自己比他强多了,可职位却始终低了许多。
如果不是他认为自己的赌术还不够好,早就找对方挑战了。
“就随意玩玩骰子吧!”神秘的小伙子神情轻松的向那助理给出了一个答案:“一把定输赢,我让你摇!”
罗德里格斯的身子微微一颤,原本轻松的神态已经完全消失了,剩下的是严肃神情。
对于周围的赌客来说,他们不明白这其中的涵义,可是罗德里格斯明白,这就意味着,眼前的这个小伙子,很可能掌握着听骰技术。若真是如此,那恐怕也不是他能够应付的。
作为维尔斯赌场的技术总监,罗德里格斯绝对是赌场里赌术最出色的。他当然很清楚,国际赌术经过多年的发展和研究,比起几十年前要多出了无数花样,无数赌徒都能够依赖最低级的千术混饭吃。
可是,对于真正的高手来说,骰子绝对是他们不屑去玩的。只要是上了档次的高手,都能够精确控制骰子掷出自己想要的点数。
所以,骰子很多年前就不再是赌坛的对赌方法,因为这实在是一件非常没有技术含量的手法。
恰恰因为骰子越来越容易控制,所以在防止听骰上越做越好。
尤其是几十年前港门鬼手叶非礼遭遇听骰高手踢场以后,更是将这一点做得越来越隐秘。所以,听骰远比掷骰要困难了许多。
就目前来说,罗德里格斯自己能够控制四粒骰子,却没有听骰的技术,而眼前这个神秘人摆出来的架势,竟似懂得听骰,这让他如何不惊讶。
助理更是大吃一惊,很快便镇定心神,拿起骰盅左右摇晃起来,同时还习惯性的喊了一句:“买定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