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该死的！”
赵将军的意识终于复苏，可是，他第一时间感受到的只有深入骨髓的痛楚。
发出声音的并不只是他一个，可以听到，周围遍布满了很多类似的痛呼。
“将军阁下，您全身总计三十四处软组织挫伤，皮下少量出血现象。
考虑到目前在岗的高级军官数量已经达到了濒危点，医疗助手选择战时紧急方案。
紧急状态下需要保有基本的指挥系统，因此并未给您注射过多的镇痛麻醉药剂”
……
身旁，一架从天花板垂吊下来的机械手臂发出了公式化的电子音，听到这声音，赵将军第一反应就是大骂一句。
“MD！老子还活着！”
可是，等过了会儿稍微习惯了体内如同刀刮似的疼痛，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怎么没死？这不应该啊？！
“人呢？来人！还有没有人活着！”
赵将军无法动弹，毕竟永生药剂是能延长寿命，可也只是恢复个体壮年时的某个平衡点，他依旧是个普通人。
不过还好，进来的二十来人都是四五级的高级校官，他们只是在地上哼哼了几句便恢复了些行动能力。
听到老将军的怒喝，他们纷纷挣扎着站起身围了上来，将那还在公式化汇报伤情的机械手臂给推到了一旁。
“将军！”
“将军您没事吧？！”
……
赵将军费力抬起手臂，打断一堆人的叽叽喳喳，而后，他又耗光了力气从喉咙里又吼道。
“给……老子汇报情况！为什么……我们还没死！”
一行人连忙分散开，大部分去往了主控室之外调查飞船目前的情况，少数几个去操作台查看记录，最后只剩下那个脸上带有特殊甲虫胎记的少年留了下来。
似乎他具有某种治愈的能力，双手抬起只见一层淡淡的白光从手上泛出笼罩了老将军。
同时，他脸上的那一层白色的胎记也开始亮起，那光芒竟然照得如今只有元素灯条荧光的主控室一片白亮。
“行了，别浪费你的力量，我能动了”
赵将军摆摆手，在对方的搀扶下走向了主控台。
而那里，数名校官正在来回检查飞船目前的情况。
所有人都清楚，那种威力的武器哪怕是只爆了一颗，自己这些人都别想活下来，可他们的确还活着。
可是，当时那种熟悉的爆燃光线所有人都看见了，难不成自己这些人已经死了？现在所身处的地方其实就是传说中的阴曹地府不成？
似乎是看出了那些人的不可思议，他们一遍又一遍确认着飞船的情况与之前的记录。
“汇报！”
终于，老将军不耐烦了。
他没有那些人的不可置信，这辈子经历的事情多了，如今哪怕再不可思议不可能出现的情况他都不会太过惊讶。
“报告！飞船主体无损，有高级军官在我们醒来前启动了紧急方案……”
那校官越说声音越小，因为他们此时也意识到了什么，脑袋里的想法已经和之前的那金发少女逐渐一致。
赵将军看着屏幕上的各种参数与监测也想到了这一点，不过，他没慌，只是挤开那声音越来越小的校官自己打开了记录。
于是，在加快了的视频监控下，方才这里发生的所有事儿他都看在了眼里。
甚至他看到了飞船外小波波夫的那尊样貌，活脱脱传说中的天使之态，是他保护了我们？
而后，他又看到了金发少女启用飞船紧急协议的样子，可是却看不懂对方接下来的行为。
因为，在监控中，那个背着蝴蝶翅膀的身影并不存在，只听得少女自言自语似乎是在和什么东西对话的样子。
金发少女的遭遇，还有更早小波波夫那如同神迹一般的记录，这些都让赵将军一下子联想起来老波波夫死之前和他描述的那些，地球上什么众神降临的景象。
小波波夫就是传说中的天使？
而金发少女自言自语一般的话，似乎也印证着对方正在交谈的存在也超出了正常人的认知。
别看这一飞船几乎都是身负异能的士兵，那些实际上不管是军统还是绝对权力们都无法解释这种能力出现的原因。
最后，只是归类于人体自身的进化，或者说群体性崇拜引发的基因变异，所以那些异能才会如同神话书籍里描述那般。
“销毁记录，你们什么也没看见！”
赵将军淡淡一句话，那几个校官都肃立敬礼。
虽然，他们感觉也没什么必要了，自己这些人恐怕最多再挨上几天。
几天过后，什么保密条例，大家都变成了饿死鬼，就是希望……严厉军规之下某些惨绝人寰的事情最好不要发生。
人要是饿起来……那可比鬼可怕多了。
“将军，人员统计出来了”
脸上带有圣甲虫胎记的少年在个人终端上接收到了讯号，一条条飞船内的情报被投递上来。
“您……报告！军统最高侧三十余名将领全数牺牲！他们……他们年纪过大，身体无法承受多处内出血。
然后，分离出去的舱室已经确认没有活下来的，初步预算数量为一万四千五百人。
伤亡最大的普通军士死亡数量目前统计已经有了五万……这数字还在不停增加，预算最终数量可能会超出十万”
这艘世代逃生飞船是军事统治，也就是说不存在平民。
不过，普通士兵既没有校官们的身体素质，也没有二次的永生药剂注射。
所以死的那些，大都和最高侧的那些将军们无异，都是年老体衰之下没有熬过那爆燃前的冲击波。
赵将军心中一痛，先前为了保密所以他没有第一时间给自己那些老战友也注射药剂。
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期期艾艾也没有意义，他将视线转回那屏幕上的监控。
画面里，金发少女踉踉跄跄离开的身影明显不对劲，似乎，她的神智已经处于一种混乱的状况之下。
“她去了哪里？锁定她的位置”
不一会儿，整个飞船的平面图跃然而出，其中，一个绿色的荧光点正在以一种不快不慢的速度正在移动。
“是哪里？那个看不见的东西想干什么？”
赵将军一个眼神，身旁那少年立马就扶着他往三号胚胎仓走去。
金发少女的目的似乎就是那儿，不过好在，应该是没有离去多久的缘故，她此时的脚步才刚刚到三号舱室的门口。
毕竟已经注射完永生药剂，身体的机能恢复到了壮年最为鼎盛的时期，赵将军的步伐从刚开始的需要人搀扶变成了疾步快走。
一路上，他看得心惊胆战，随处可见倒地哀嚎的士兵，场面惨烈，他们对于路过的上官缺乏关注，原本严肃的军纪已经有了崩坏的前兆。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们身边无数已经没了声息的尸体缘故，那些都是身体年龄超过五十岁的。
那些可能是他们的父母，又或者是兄长前辈。
也就是说，目前的飞船上年老体弱……不，哪怕是中年的也基本没有活下来的，除了那些身体哪怕不注射永生药剂也一直年轻的高级校官。
“去，派人将战备仓守住。
之前紧急战时协议生效，应该还有很大一批能量块被储备到了那儿。
还有军械，严加看管！
战备仓的药品用一半留一半，不能一次性全部消耗掉，先救重伤士兵。
各建制的副级军官做好思想工作，特别是那些消极的孩子们，稳住他们。
千万不要将目前的状况透露出去，要维稳！
我们……总会有办法的，我们会活下去！”
赵将军带着一大帮人行进以来，每一句话每一个吩咐都会有部分校官离队执行。
哪怕这些人潜意识里都给自己给整个飞船下了死亡通知书，可是，他们相信这个军统最高侧的主官，相信这些年与他们一直朝夕相处如同长辈的将军。
总会有办法！
该吩咐完的已经吩咐了，此时，队伍已经锐减到了只有几人。
剩余的人在主控室也看到了监控，也意识到了那金发女孩可能是看到或者接触到了什么未知的东西，所有人都整齐划一打开了枪械的保险。
赵将军也抽过旁边一人腰间的配枪，他眼神复杂地看向面前这个已经被那狼人给撕碎了的隔离门。
“神……们？哼，我倒要看看是个什么东西！”
赵将军当先带头进入，可几人步履行进直到路过了那胚胎仓主体来到了那无数培养基的大空间之外却是停了。
因为有东西阻止了他们的深入，是什么？
说实话，所有人都懵了，甚至，还有人呆呆地将个人终端对准了那大门里头。
不，应该说是那入口的正中间。
有一个东西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如果自己这些人没有看错的话……鸟？
“乌鸦？”
赵将军久远的记忆开始联想，在场也就他见过这种玩意儿的实体。
跟他前来的校官基本没有见过任何除开人类的活物，哦，生产能量块需要的某种辅助用甲虫他们倒是见过。
反正在赵将军眼里，他们的面前，一只乌鸦，一只通体漆黑可双眼散发着翠色光芒的乌鸦斜对他们站着挡住了去路。
“警戒，注意不要产生冲突，不要贸然开枪！”
赵将军带头，他小心前进的步伐开始偏移，似乎是想避开正中间的那乌鸦。
其他人有样学样自动分成两列前进，全都枪口微微下移可却没有直接对准那鸟类。
可谁知，那乌鸦就像是游戏里指引人的路标，赵将军刚来到对方一米内它就直接如同烟雾般消散了去。
“目标为纯黑色鸟类，体型约莫70至80cm，瞳孔散发翠绿色辉光。
数秒钟之前身体突然透明化，最终化作黑色的丝状烟雾消失。
全体通报，描述是否一致”
“一致”
“一致”
……
“大概率不是幻觉，但，不排除群体性迷惑异能。
注射清醒剂，加强思维活跃度，打开小队监测，时刻注意队友的脑波状态”
所有人从军服侧边取出了一支药剂，在注射完之后他们的瞳孔豁然放大，同时，手臂上的生体检测被替换成了脑波检测。
所有人都是一条直线，似乎，这代表了某种绝对稳定的阈值。
一行人的脚步开始前进，不一会儿之后，他们遇见了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乌鸦。
那些都和遇到的第一只同样，只要接近就会消散成烟。
这个培养室占地很大，且其内数之不尽的培养基极多。
甚至，似乎是为了物尽其用，利用宝贵的每一寸土地，这里仅有的路也是分布于无数培养基之间。
那乌鸦似乎是在指路，这一点，所有人都意识到了。
其实也不必这个“未知生物”的指引，行进一半大家就都看见了不远处那扇他们曾见过的大红门。
而那个金发女孩，她此时就正站在门前手臂前伸，似乎正想要推开这扇有着浓浓警告意味的门户。
“不要进去！”
赵将军大吼，虽然他并不知道里面有着什么，又或者说那么永生项目的核心，那个少年代表了什么。
但事出反常必有妖，难不成是这红门内的东西在搞鬼？那真是个有思绪的个体？而且……他想要出来？
这个少年想要出来无可厚非，他也有权利出来获得自由。
可事情必须在自己的掌控之中，毕竟现在，一整艘飞船几十万人的性命，出不得半点意外。
可是，等几人到来后却是惊讶地发现，金发少女的动作似乎是停滞的。
也就是说，她整个人定格在想要开门的状态之下，可却不知为什么，没了下一步的动作。
“五级校官，汇报当前情况！”
赵将军企图用大吼来唤回金发女校官的神智，可惜，这似乎并没有用，她依旧眼都不眨地伸出手做着推门的动作。
“警戒！”
对周围人下令之后，他走上前抓向这名女校官的肩膀，企图强行让她远离这扇猩红色的房门。
可是，就这将军的大手触碰到女兵的一刹那，周遭场景变了！
不，准确说应该是赵将军的视线变了，周围一下子空旷起来。
女兵还是那样静立当场，周围警戒的校官也遵循命令面朝四方警惕探查着周遭的一切。
可是，除了他们，其他的所有事物，那些巨大且密集的培养基，无处不在的输送管道，甚至那扇大红门那穹顶的高耸天花板。
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
“将军？将军！”
那些士兵就像是没有看见赵将军一般，回过头径直穿过了他的身体？
他悚然一惊，回过头来却是发现，自己……自己的另一具躯体？不，这是传说中的灵魂出窍？
抬起手，老将军看了看自己那半透明且有些缥缈的身体，再看了看旁边一群人慌作一团，可却不敢再次触碰两人的校官们，自己……死了？
“不好！将军的脑波无法检测到了！脑死亡？！”
“不对，生体检测正常，似乎只是监测不到他的脑部活动”
“该怎么办？！”
“战时守则，遇到无法解释并且暂时没有威胁的情况，原地戒严十五分钟”
最终，那脸上带有胎记的少年下了决定，见到这，赵将军虽然不明白情况，可总算是欣慰地笑了笑。
自己培养了这么多年的接班人，虽然现在还不算老成，可事态急迫之时也能拿得出主意了。
见士兵们恢复警戒，赵将军也将视线转向周围。
但就像是先前所看到的一样，什么都没有，这个怪异的空间始终漂浮着一层淡淡的灰色烟雾。
可突然，整个空间剧烈摇晃起来，一束洁白的光似乎穿透了这些烟雾从上方射来。
赵将军抬头，他方才还没注意到，此时再看上头样子已经完全变了。
上方层层叠嶂开始出现了很多与那束光一般的颜色，再仔细看，那居然是无数身后背着洁白双翼的天使？
那些天使似乎正与什么东西交战，他们手持着的神圣长剑与尖利长矛每挥出一下每刺出一击都能掀起一大蓬的烟雾，仿佛这个莫名世界内的所有灰色烟雾都是由此而来。
最终，那些烟雾的来历赵将军也看明白了，它们破碎之前全都是一只只潜行于黑暗中的乌鸦，没错，正是给他们指路的那种。
战事胶着，一时间分辨不出谁占据上风，可就在这时，一众天使竟然全部收起了武器缓缓后退。
他们的前方，一尊高大到哪怕赵将军尽力仰头，可却始终只能看见对方圣洁白袍裙摆的大天使出现。
那天使身后的双翼喷吐着炽光，似乎与小波波夫消失前显现得一般无二。
大天使开口，可是，那似乎是一种极为古老的语言，近似于英语可却又好像南辕北辙。
赵将军只能从一些他能听得懂的字词来猜意思，但是，这个天使最开始出口的词汇似乎是个拟声的名字，那应该是……
“奥丁？”
伴随着天使的出现，那终于显形的无数乌鸦也纷纷融汇一处，哪怕是那些爆裂生出的烟雾也一同融合。
最终两只乌鸦静立半空，与巨大的天使对峙，忽然，它们的鸟嘴张合，从里头传来了某个年长老者的声音。
赵将军同样无法听懂，只能从只言片语中找寻一丁点关系。
“加百列？*****，居然******，滚出***”
“神圣的****，一定*******”
……
两个存在对话许久，最终，似乎那天使迫于某种压力，最终竟然低头看了一眼？
“他是在看我？不对！他在看她！”
赵将军豁然扭头，他的视线与大天使一样放在了金发少女的身上。
最终，大天使摇了摇头身形消失在空气中，那些一同而来的天使也是那般消失不见。
可接下来事情突变！
那两只乌鸦刚想向下方俯冲，可谁知道，似乎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将它们一下握住，似乎暗中有某些人动了手。
那人很果断，两只乌鸦直接被捏成了碎片，大蓬鲜血从半空中落下。
“茜菈！”
一声怒吼从赵将军的身侧传来，只见，金发女校官的身侧空间突然裂开一个口子，一只散发着金光的手臂从中探出。
可没用，那只手臂就像是被一把利刃直接斩断一般，直愣愣从裂口处掉了下来。
伤口处不见血液，只有耀眼的金光四溢，最终裂口消失，那掉落的手臂却是突然化作分作两道。
一道直接窜入了女校官的身体，另一道竟然是奔着赵将军的意识而来？
速度太快，根本来不及躲闪或者反应，一道如同刻印在他意识内的声音响彻脑海。
“无法干涉，现实，天使。
她，阿萨神族，女皇，下一任。
那扇门，远离，带她走！”
与先前一般，可现在这些话却是化为了赵将军可以理解的单词。
这句话结束，赵将军猛然再睁眼，他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回到了现实？！
周遭已然没有变化，几名正在警戒的士兵也被老将军突然发出的惊讶声响给吓到。
他们纷纷回头，却见将军目露震惊地看向女校官。
“我们走！”
这一次的接触没有发生什么异样，赵老将军一把就将失去了意识已经软软倒下的女校官扶了起来。
几人的脚步开始向外移动，赵将军的脚步有些混乱，似乎，方才的一切给他带来的冲击还未消散。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