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吟客醒来后身边只有师祖一人。
师祖见他醒了投以一种难以言说的眼神,毕竟是堂堂的离国皇帝,抛下所有却惨遭抛弃,这番经历多少让人唏嘘。
沉默了一会儿,师祖主动解释发生了何事。
毕竟是他看护下长大的孩子,师祖见洛吟客这幅死性不改的样子有些无奈道:“她说要带上你,只是这短短一段路程,如果你相信那些承诺,不过是被骗了而已。”
她从来都是如此善变。
听到这话,洛吟客起身的动作微微一顿,片刻之后又不断尝试想要进入屏障之内。
“为什么他们能进去,我们进不去!”洛吟客红了眼眶。
师祖面上一片冷漠:“容凉与冥界渊源颇深,所以有可以改变气息的法宝,而白宸舟,她虽有人身却是半鬼,自然可以随意进出。”
若有法宝他们也不至于在这里干站着,所以只能用另外一种方法。
“怎么样能成为半鬼?”洛吟客问。
“你成不了。”师祖摇了摇头,没有再多说。
共体的残魂忽然出声蛊惑洛吟客:“我告诉你怎么成为半鬼,首先,用至亲血脉的命——”这边能是他至亲血脉的人也只有洛怜辞,他忽然明白残魂是什么意思,开口打断,“小舟会很伤心的。”
残魂一时不甘:“可你也只有这个方法能进去找她,你必须进去阻止,不然白宸舟一定会死!”
是么。
她是个会自己找死的人吗?
洛吟客摇了摇头:“可是她一看到我就能猜出我做了什么,那样也只会把她逼得动手除掉我。”
那道寄存在洛吟客身体里的残魂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
人类的情感真是复杂。
为什么这么好的机会不继续?
大概是残魂也怕了那小姑娘的手段。
印象里那个小姑娘看起来万事不关心,却实打实是个容易心软的人,性子极倔,明知道会伤心,依然会毫不犹豫的杀死洛吟客,再去为他哭。
意识到这个,灵魂似乎有种真实的钝痛。
苍穹门毕竟是以符咒闻名的大门派,师祖反手一挥,转瞬之间此处便被满满的符咒封锁,里面的人出不去,外边的人也进不来。
做完这一切,师祖点了点头直接道:“既然醒了就跟我走,看看能不能把白宸舟给堵到。”
洛吟客微微一愣,立刻追上去。
不多时下了些细雨,雨水淅淅沥沥,浇得人心里发凉,仿佛告诉所有人危险来临的前兆。
他跟着师祖靠近某片区域,越是往里耳畔传来的雨声就越大,外面风雨飘摇,唯独此处能换来一丝暖意。
可是很快,这份暖意灼痛了他的魂。
“呃……”浑身上下都像有火焰在灼烧,洛吟客眼前一黑差点摔倒在地,颤抖着双手想要做些什么却畏惧身上的温度。
某种令人畏惧的东西从灵魂深处爬出来,浮现在皮肤表层的除了炽热的纹路,还有密密麻麻数不清的诅咒,看起来极为可怖。
“怎么了?”师祖回过头看着洛吟客这幅样子有些讶异,随后道:“原来樊横的那一缕残魂竟然是在你体内。”
再这样下去他承受不住这股力量,师祖只好停下脚步施法帮洛吟客与这缕残魂分离。
有了第三方的灵力平衡疏导,暴动的诅咒平息了不少,洛吟客艰难地跟师祖交流:“根据预言,她真的会死吗?明知道有危险为什么白宸舟还是会义无反顾的复活樊横?”
“这是他们两个的交易。我也不想她死……曾经尝试过但改变不了白宸舟的体质,当年没有樊横的力量在她体内,她连半鬼都做不成。”
师祖眼看着双目残忍的恶魂大笑着慢慢脱离开洛吟客的身体,化作黑雾直奔某个方向而去。
师祖上前把洛吟客扶起来,慢慢道:“有天命预言的人,最后命运的尽头,都逃不开杀戮和一片狼藉的惨烈。”
“想要摆脱命运,要么成为天道不容鬼道承认的存在,要么……飞升吧。”
白宸舟本来在跟容凉说着话,下一瞬,她眼神凝住迟迟说不出话来,明明不过短短几息的时间,她却浑身都被冷汗浸湿。
她佝偻着腰弯下去,难受到保持不住一个坐的姿势,如同剥皮抽筋的痛,疼得她直打颤,额前有汗珠滚落下来,身上爆发出来的戾气和阴冷感排斥着容凉的靠近。
逐渐右眼变得血红,白宸舟控制不住地想要按上去阻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哪怕那枚散发着魔气的魔瞳从身体里完完全全的分离,白宸舟样子看上去依然沉浸在痛苦里,并没有劫后余生的表情。
夜明珠的光芒下显出面庞有几分妖异,染得眉眼愈发艳丽,额前渗出一层层细密的汗,湿漉漉的黑发贴在脸颊两侧,平添几分无害。
白宸舟低低喘息,思考的眼神始终没有因为疼痛而陷入迷离的状态,只是容凉半拥着她,用自身灵力安抚,良久,才有所平复。
只听他克制问道:“现在还痛吗?”
痛?
倒是不那么痛了。
除了眼睛樊横还需要她的血,但是不想给,既然是交易,那么满足自己的利益才是首要。
可是,为什么有种控制不了身体的感觉?!
她深深地吸气又吐气,好想,好想……
容凉正要将人抱起,忽然出现的指尖揪住他的衣领,容凉身形一僵未曾设防地被她扯近,然后怀里的少女凑到他的颈间狠狠咬了下去。
她咬得很凶,容凉脖子肯定沁出血了。
许是被煞气影响的嗜血本能。
容凉眉头蹙起,半强迫地推开怀里的脑袋,手指覆上她某颗沾了红色鲜血的牙齿,眸中神色有些怪异,意味不明道:“我的血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算了。”容凉刚决定拿解药出来给她解毒,结果手指又被咬出血了。
容凉:“……”
这状态不对劲!
容凉若有所思,含蓄地表示:“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
“白宸舟,达到任何目的都是需要手段的。”容凉语速极慢地说道,“你是这样,他当然也会在你身上做点手脚。”
“血……”她只艰难又含糊地吐出一个字,容凉立刻意会先给小舟服了解药,然后抱着她到了圆台中央。
“还是睡着了比较好。”容凉忽然施法令白宸舟陷入昏睡状态。
刀子割破手臂时疼得令她眉间微微一动。
少女的血流淌到凹凸不平的古老纹路之上,沿着地面的纹路缓缓流动,猩红而神圣。
本来她的肤色本就偏白,由于失血过多,以至于逐渐变成近乎病态的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