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宸舟醒来后,祁景并不在周围。
耳畔忽然听到些不同寻常的声音,她站起来抬头往来源处看去,两方不同种族的妖兽在天空中相遇便开始厮杀,黑压压的一片。
“这么多聚集在一起,可真壮观呐。”
始终都在观戏的白宸舟扯了下嘴角:“不过会有心思欣赏的人,应该很少吧。”
刚睡饱,精神充足的她算一个。
这些只是为了方便樊横复活的战略性让步。
一个操局的人,想怎么玩就看他怎么干了。
星盘测算的结果显示,樊横复活的时间就在今晚和明早之间。
不出所料,那个为了这次战争准备出来的秘密武器已经加入了空中的战场,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转移阵地继续下一场战斗。
她静静旁观了这场胜利,很快不太强烈的光线落在脸上,琥珀色的瞳孔莹莹发亮,表情再没有一丝变化,白宸舟伸伸懒腰,目标明确地往祁景气息所在的方向走。
没走两步随后一顿,仿佛是察觉到了意料之外的变数,若无其事地换了个方向。
……
……
“小舟!”
老板的声音猝不及防地在耳边炸起,她没收住脚步差一点就撞到了前面那棵树。
额头还没碰到树前先被背后的一只手勾住腰带拽了回来,一两秒后才看清眼前疤疤癞癞的树干。
白宸舟木着脸:“……”
似曾相识的场景。
上次是差点进了男厕所。
“憨憨。”老板像是松了一口气。
白宸舟转过身来无言以对,只是眼神带了点凶巴巴的不满。
“怎么了,刚刚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老板一瞬间有些得意,眯着眼睛打量了她一会儿,突然莫名其妙的笑出声。
“……你笑什么?”
老板关爱傻子似的摇摇头:“没什么。”
白宸舟掏出随身带的镜子看看是不是自己脸上沾了脏东西,明明什么都没有啊!
这臭老头该不会是失了智吧。
他叹了口气,似乎是觉得有点可惜,撂下一句话就不见了:“下次见再说,你朋友过来了。”
嗯?
很好奇唉!
算了算了,两个人真正说再见的时候,往往是不会说出来的那一次。
说了,就当做告别过了。
白宸舟看到祁景骤缩的瞳孔里死盯着自己,以及刚刚在身旁搭话的背影,不由得微微一愣,总觉得那目光里有不同寻常的意味。
祁景急进几步却发现那个男人不见了。
“白宸舟。”祁景脸色冷了下来,生硬的唤着她的名字,“那个人是谁?”
“???”
这什么情况莫名其妙的。
那个人是谁,好像怎么说都不太合适,两人四目相接,白宸舟嘴角挑起一个笑。
慵懒的,带着不自知的残忍。
“不知道呢。”
祁景盯了她半天眸光变幻几许,眉眼压低,一句话没说。
白宸舟本能察觉到他情绪异样。
“祁景。”
“祁景!”
“在呢。”
“啊~”她理解了。
“你吃醋了。”
祁景没有反驳。
只是很想把漆姬帆和刚刚那个人扒皮抽筋碎尸蒸熟,然后扔去喂狗而已,这如何算得上是吃醋。
“怎么醒了不来找我?”祁景看着她的眼睛,好像从中能够发现答案。
“忘了。”
所有的,都要渐渐遗忘。
白宸舟不在意祁景能从她眼神里发现什么,胡思乱想随便安上罪名也没关系,她只是觉得真相并不是能一言两语说得清的,不想解释。
祁景沉默了。
他的目光落在白宸舟身上,残忍地审视着,迟迟没有开口。
阳光正好,青色道服的少年偏移开视线,星眸中尽是痛苦。
隔了一会儿,他的声音带着些艰涩道:“你的秘密不告诉我也没关系,只希望你不要闹到无可挽回的地步……无论如何,记得把自己放在首位。”
祁景的话给了她一点安慰和勇气,让她知道她并非无人关怀,孤独堕落着。
可是她不能太贪心,要是贪心过了头,她走了他怎么办?
凉拌这两个字是拖延,是摆烂,是不在意。
从一开始,这就不是个好答案。
空气陷入难以言喻的寂静,不知何时飘起了细密小雨,夹着雨水的风吹到脸侧。
白宸舟眼神平静地看着他道:“祁景,换个人喜欢吧。”
“万一我就是只喜欢你呢?万一我就是非你不可呢?”祁景神色痛楚地反问着。
她的回答毫不留情。
“我不喜欢你。”
“……”
早知结果了不是么,祁景并没有就此放弃,反而蹙起眉峰,语气比之前更冷:“那你还要谈多少个才够,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够长大?”
“我不是长不大。”白宸舟耸耸肩,半晌过后她很轻,很轻地说了一句:“我只是很早很早之前就明白,不是一句我娶你就是一辈子。”
祁景心下一纠,眼神泛上几分怜惜和愧疚,一瞬不瞬看着白宸舟,沉声说:“我可以做到。”
她笑了,她说,我不信。
白宸舟声音听起来半笑不笑:“你能不能做到我不知道,但我清楚,我自己是做不到的。”
她往后退了退背靠着树干,自顾自说着:“我第一次见洛怜辞不是在黎城,那个时候我还很小只记得离国太子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当时还没有把他放在心上。”
“听说过他的事,有坏的言论也有好的言论,讨厌过他一阵子,因为不了解他,洛怜辞太过仁慈手段也不够强硬,白白被洛吟客占了便宜,我很恼怒他不争气。可是善良,懂得体谅他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恰恰也是他的闪光点,结果不好不代表这么做他就错了。”
“他尊重我,体谅我,理解我,怜爱我,懂我奇奇怪怪的笑点,照顾我阴晴不定的情绪,以合适的言辞让我明白为人处世的道理。”
说完这些,白宸舟暗了暗神色,嘴角微微噙着一抹称不上笑意的笑容,嘴唇轻轻张合:“所以我把他当做了救命良药,是我很长一段时间日复一日的精神支柱,后来发生了一些事,不知怎么洛怜辞就认定我是把他当作闫隼的替身。”
替身啊……
那一刻,她实在是心情复杂。
白宸舟声音似有些无力,低语道:“可是,替身两个字实在是太单薄的词。我没有爱上过闫隼,我喜欢闫隼是真的喜欢,但在我遇到的所有人里,我最喜欢的人是洛怜辞。”
“我依然记得闫隼,可他早就不重要了。”
祁景就这么站在原地直直地望着她,倾听着她的话,但始终没有靠近到她心里,好像他们之间永远有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你要是真喜欢洛怜辞。”祁景的声音轻得像要被风吹散了,“我会帮你。”
白宸舟微微抬了眉,问道:“你怎么帮我?”
祁景骤然冷静下来,张了张口,冷硬道:“打他一顿,逼他跟你在一起。”
“……嗯?”白宸舟表情顿时古怪起来,她笑吟吟的拒绝:“没必要。”
白宸舟话锋一转:“刚刚洛吟客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原本悄悄放松下来的氛围顿时凝固,像瞬间跌至了零度以下。
时候不早了,没有时间听祁景解释。
“他的话信三分就够了,不要参和进去,我要去做一件事,所以要留你一个人在这里。”白宸舟从储物戒拿出一块玉,上前递给祁景,“如果他们发现我不见了,你就捏碎这块玉传送到万里之外,你放心,不会有麻烦找上你的。”
“不去不可以吗?”祁景轻道。
“不去我会死的。”白宸舟答。
沉默了一会儿,祁景接过她手里那块玉,声音里头有哽咽:“向我保证,你必须活着回来。”
她笑着:“我保证。”
对不起。
我骗你的。
我死也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