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人还要偷听到什么时候,白宸舟想。
此时此刻,和当年的场景微妙相似,只不过旁观者少了至关重要的一位。
年少时不知情爱,一生最心动。
偏偏是她喜欢的人不在了。
种种原因下所有的过往都被掩埋在时光中,谁也无法肯定真相究竟如何。
只能感叹一句,都过去了。
……逝者已矣。
白宸舟哼笑一声,想起什么,脸上的笑意很快淡去。
她冲着邹萧阳半调侃地挑眉,眼眸微亮,颜色偏浅色的琥珀色眼珠在光下呈现出清透的朦胧感,像是缓缓流淌地粘稠蜜糖,烧着灼灼火光。
高挑,漂亮,表情傲慢得欠教育。
“我还是喜欢和高一点的帅哥接吻,你在我这里没有一条符合。”白宸舟连嘲带讽的说。
某种躁动的情绪在翻腾。
比起上一次喝醉酒的迷茫神态,这次邹萧阳眼中神智清明无比。
他勾唇笑了笑,眼睛明亮干净,漂亮的双眼皮细细长长,线条柔和利落。
“交易吧。”邹萧阳上前半步,他伸着脖子主动凑过来,脖颈利落的线条紧绷着延伸出攻击性的亲吻意图,目光从未离开她的脸:“让我亲你一下,那句话就当做从没有听到过。”
白宸舟:“……”
你踏马?!
她脸上露出嫌弃又一言难尽的表情。
“我拒绝。”
说完,熟悉的恶寒感掠过脊背。
对于邹萧阳半开玩笑的暧昧,她很是排斥。
回忆起曾经被堵截在某些场景,以及被其他人误会的“麻烦”,白宸舟不由得内心暴躁起来,神情流露出非常不悦的情绪,仿佛跟这货有什么感情上的牵扯等同于侮辱。
她发自内心地觉得,邹萧阳这个垃圾配不上任何人的爱,维持表面关系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年幼时他们两个总是势同水火,后来成了同门派的师兄妹,免不了做尽大人那虚伪的一套,也就是偶尔能稍微和平的沟通几句。
一旦被踩到雷点,白宸舟才不惯着他。
“被拒绝一次两次三次四次,第五次还会装模作样的告白,除了傻狗谁信你的谎话。”
白宸舟凝视着邹萧阳,态度坚定道:“无论真心假意我的回答都不会变,我不想要垃圾的喜欢,叫师兄你也配?”
眼神冷冷瞥过地方那一堆药,示意他。
“拿着你的东西,滚。”
邹萧阳:“……”
哈?
叫坏狗滚当然不会听话了,下一秒带着怒火的金丹期威压骤然爆发,还有一道极响亮的碰撞声,站在门外的郭鹄被吓到了,紧绷着身体把门拉回来掩饰一二。
他担心白宸舟会不会有危险。
可那个人是邹萧阳,是能把闫隼都踩在脚底下的人,世家之首的未来家主。
郭鹄迟疑了。
得罪了对方要承受的代价是他付不起的,他好不容易才拥有如今的一切,而且这一切几乎都是邹萧阳轻而易举送给他的,他依附着邹萧阳而活,没胆子得罪对方,于是……他神情痛苦地逃了。
他进去会被像蚂蚁一样碾碎的,闫隼的结局实在是太惨了,他不敢。
更何况白宸舟实力足矣自保,她得天独厚——而非想要登天的蝼蚁。
漆黑的房间之内一片死寂。
许久,才响起死死压抑的哭声。
……
……
沉默半晌,然后邹萧阳移动眼珠看向自己寻了半天才整理好的药,眼神隐隐有些疯意。
所以呢?
也许我是垃圾,不折不扣该骂该死,但起码这次我给你的爱不是。
好多次都不是丑陋的破烂……
有必要这样厌恶吗?
我不配喊疼,是吗?
我怎么你了啊……我可以道歉,你说一句哪里错了我就巴巴上前说对不起,可你连道歉解释的机会都从不给我。
从小到大,你给我的答案永远都是毫不掩饰的排斥,疏远,拒绝,和不相信。
邹萧阳深吸一口气,扭头定定地看向白宸舟,眼神深处闪烁着令人恐慌的极端偏执和神经质,看起来很危险。
白宸舟偏头瞥了眼身侧砸在墙面的拳头。
好怪,这又是整哪出?
她歪了歪头,皱着眉不说话的样子看着像只对未知感到好奇的小猫儿似的,看上去可爱又无辜,一双琥珀色的眼微微眯起复杂地看向他,虽然表情不算友善,但看上去还是……
漂亮死了。
邹萧阳心里有什么顽固不化东西,忽然间变得柔软起来。
那些不甘和愤怒因为她一个表情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止也止不住的悲伤。
邹萧阳被骂了也没有反应,就那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得她心里发毛。
“……”
“偷窥的人走了,你也赶紧离开这里。”白宸舟不咸不淡的说道,碍于面子依旧装作强势不肯退到安全距离,直接踢了踢对方的腿。
他收敛气息,把砸在墙面的拳头张开。
“被偏爱的有恃无恐,你就是这样。”邹萧阳漫不经心地如此评判道。
“只是习惯了……”
邹萧阳静静地看着白宸舟,眨了眨眼,低下头像那夜一样轻轻吻了下她。
少女没有反抗。
直到下唇传来惩罚似的撕咬,像是在怪她。
“!”
樊横!!!
……
……
熟悉的气息迫近。
右眼愈发灼热起来。
她咬牙切齿的想着,一会怎么报复回去!
樊横回来的速度快到出乎意料,在白宸舟呼唤的那一刻他心头一跳,便什么也不顾了。
等挟制着自己的力道一松,白宸舟就反应过来把邹萧阳大力推出去。
但是,还没有等她说些什么,就眼睁睁的看着邹萧阳原本鲜活的生气几乎是被迅速抽离——
他体温下降的厉害。
全程没有任何反抗地向后倒去。
邹萧阳意识到什么,深深地看向白宸舟,双眼之中升腾起薄雾,还没等凝聚成眼泪,神情就已经是极难过了。
他的目光很悲伤,白宸舟看不懂,似乎除了茫然还有其他的情绪没表达出来,她还没来得及分辨出那些情绪到底是什么,邹萧阳便合上那双总是笑盈盈的眼,眼中所有的秘密都藏起来,随着他的死亡一起掩埋到地底。
白宸舟呼吸一停,整个人都僵住了,呆呆瞪着前方,半晌一动不能动。
她不可置信地掀起眼皮,琥珀色的眼眸微微移动向着余光里那抹身影望去。
樊横在倒下的邹萧阳的身边站定,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尸体。
房间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是的,他死了,邹萧阳死了。
甚至连浑浑噩噩的魂魄都被驱逐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