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公子到家,洗澡换衣之后,站在提前下班回到家里的父亲面前,毕恭毕敬地挨训。
“---你这野小子,本来看你喜欢动武,想让你学军事,以后也好带兵什么的。你不去,非要学什么法律。
这下好,法律还没开始学,先被法律管教一通。这下知道什么是法律了吧?怎么样?
你老子我离开军界到政界,当这么个省交通厅厅长,那是要为本省百姓行走在外谋方便,不是要捞什么老百姓的雪花银,更不是要让老子的儿子你这样的野小子,到外面去惹事生非!
打人!你小子居然打的还是洋人,嘿!长本事了你啊!法律还没学上,先犯了法再说,你个野小子!
嗯,你小子跟你老爸我,别的还没学到,学到个老子的臭脾气!
好,你这回惹的事,不算大,也不算小!怎么也得给那洋人赔些现大洋吧!算老子倒霉,摊上你这么个不争气——争气的野小子。
你不说话了?平时总爱跟老子顶嘴的不是你?
好好,你也不要跟根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这事情,过去了也就算了!
听着,不要去找那个什么十几岁的小姑娘!
你的正业还没开始,好好读书是第一件大事!你在咕噜什麽?说大声点儿!
你的学业不错?唔,要不是这个,老子现在就大嘴巴抽你了。
哈,你还笑!什么?你老子我也笑了?你这野小子!
好了,这事情,就这样。以后不要给老子惹这种花花名声的事情啊!
我看,你这两天,先不要去学校了。我会给学校打个电话。你自己怎么跟老师说,你看着办,先让学校里你的名声沉一沉。这叫什么你懂不懂?这叫静观其变!
好,你去吧,记着,不要惹事!”
六公子说:“谢谢爸爸教诲!”转身退出父亲书房。
他父亲在书房里,想想,自己扑哧一乐:“这小子,有点像老子当年在广州跟洋人对骂的那会儿。”
敢情这老头当年就是个敢惹洋人的主。
六公子回到自己房间,拿出纸笔,摊开信纸,给学校老师写了一封信。
信文措辞客气,说“---学生因为大意,被人误当贼人,抓进看守所,现在误会澄清,已经回家。准备休息两天,然后继续学业,请校长老师原谅云云--”
写完后,他又从房间角落里摸出一瓶不知名的药水,拿支笔,灌了点药水,在致学校的信的字里行间,密密地写。
写几个字,他愣神想想,再写几个字,又放下笔,挤眉弄眼地对着镜子做鬼脸,又严肃地想想,再写两行。
写到一半,他站起来,在屋里走来走去。
他轻轻地自言自语:“战友,战友,同志,弟兄,好样的!”
他的脸上,浮现出的,是完完全全不同于他平时显露的或好好学生,或纨绔子弟的模样表情。
他的脸上,现出的,是一种纯朴的热烈表情。
信仰,能使人产生这样的情感。
好一阵子后,他终于压抑住自己的激情,写完了信,封好。又将那瓶药水和笔藏到墙角暗洞里。
然后,起身出门,向他夜晚常去的舞厅进发。
路上,他把信发了出去。不是投在邮局邮筒里,而是塞进了一家商店的信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