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有雪狮,我来求之④
书名:铁马瓜洲渡 作者:玉书见 本章字数:4165字 发布时间:2023-09-26

一听到男子声音,凤霜天心尖儿猛然一颤,险些儿魂飞天外,她赤身裸体,可不能让旁人看了去。当下便放开贝雪狮,身子一闪,蹿到屏风之后。


房门打开,一阵凉风吹入,一个人影也随之踏入,长身伟岸,眉目端正,正是令狐峥。凤霜天躲在屏风之后,惊魂未甫,心道:“糟糕,令狐小圣怎去而复返?鹿姐姐竟没拖住他?”方才脱衣,她随手将衣裳丢在屏风之外,现下一身清凉,可如何是好?


令狐峥一入屋中,看见贝雪狮跌坐在椅子上,面色青红交替,额上汗珠点点,急忙问道:“雪狮兄,贼人在哪?”屏风后的凤霜天在心中暗骂:“你才是贼人,坏人好事。”


贝雪狮定心沉气,收回神思,目光瞥到墙角散落的女子衣裳与鞋袜,心中暗忖:“若让他发现我与九天宫妖女共处一室,我贝雪狮岂不也要身败名裂?”当下挪了挪身子,挡住了那衣裳;说道:“令狐小圣怎去而复返,我这房中并无他人。”


令狐峥发现他神色有异,又瞧见桌上燃了一对红烛,心道:“我离开时,这屋中并无红烛。”他说道:“我方才看到屋中有两个人影。”


贝雪狮心下慌张,却力持镇定,他急中生智,指了指案上的一盆苍松,道:“烛火映衬,是那棵苍松的影子罢,我刚才在修剪松枝。这盆苍松是师父所赠,令狐小圣,你来瞧瞧,这棵松树的姿韵如何?”他左手一伸,请令狐峥折向苍松,右手背在身后,向着屏风后的凤霜天打了个离开的手势。


令狐峥随着贝雪狮转身去瞧那盆苍松,凤霜天心道:“千载难逢好时机。”她伸手扯了床上的薄被,裹在身上,当即纵身一跃,向窗户窜去。


令狐峥常年修习云阳内功,内力深厚,听到了屏风后的响动,当即转身,左手推开贝雪狮,右掌自后而出,推到胸前画了个圈儿,横掌打去,掌力化作一堵无形气墙,打向那跳窗的人影,喝道:“何方小贼,休走!”


啪的一声,窗户合上了一半。令狐峥这招“击水三千”,三分掌力击窗户,七分掌力打向人。掌力来的凶猛异常,凤霜天若强行跳窗逃离,势必被大鹏八裔掌所伤,她无奈之下翻身一转,又退回屏风之后。


令狐峥看不清敌人模样,心中猜测:“原来是个劲敌,难怪雪狮兄畏惧,不敢出手,且让我来擒了他。”他朗声说道:“你再不出来,休怪我令狐峥不客气了。”凤霜天缩在屏风之后,心道:“若非我此刻不便,我才不怕你。”


令狐峥左掌斜挥,右手迎风而出,使的是大鹏八裔掌的第一掌“同风过海”,掌力源源涌出,那屏风便应掌而倒。凤霜天心中哎哟一声,左手揪着身上的薄被,右手打出一招花火错掌,她单手出招,威力减半,如何能抗衡令狐峥的大鹏八裔掌。


眼看那屏风就要砸到她身上,一道青光忽然打下,抵住屏风之后,顺势往前一推,那屏风便稳稳立了回去。一个人影从窗户跃进,站在屏风之前,头戴小珠冠,手持青鞭,正是鹿骄嵘。


令狐峥打出一招“同风过海”后,跟着又出一招“扶摇抟风”;鹿骄嵘落下时,掌力已出,根本不及收回,见是鹿骄嵘,令狐峥急忙大喊,“鹿姑娘躲开。”


鹿骄嵘若是侧身躲闪,这一掌打在屏风之上,必定伤及凤霜天;当下,她不避不闪,右手持鞭,左手出拾水欢掌。一招“秋水迢迢”,掌影似水波涌动,迎上前去,波的一声,这掌只能接下令狐峥三分掌力;余下七分掌力是无论如何也挡不住的,便尽数打在了她身上。


鹿骄嵘胸口犹似受了铁锤一击,登时喷出一口鲜血,身子向后跌出两步,靠在屏风之上。令狐峥一惊,便要上前搀扶,鹿骄嵘右手抖动,挥舞青鞭,斜劈而去,出一招“纵虎出山”,青光闪耀,鞭劲惊人,将令狐峥逼退两步。


鹿骄嵘身子跃起,翻落到屏风之后,见了凤霜天那狼狈模样,便已猜到了几分。凤霜天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擦了擦鹿骄嵘嘴角的血迹,说道:“鹿姐姐仗义!可惜我好事没成,半路杀出个令狐小圣。”


鹿骄嵘道:“对不住了!你先走,我来拖住他们。”她略略调息运气,强打精神,便挥出青龙任月鞭,啪的一声,打在屏风之上,鞭力所到,将屏风劈成两半。青鞭又随即转起,纵越而去,将一半屏风打向令狐峥。


“快走!”鹿骄嵘交代一声,伸手扯下床边的蚊帐,抛向窗边。


眼见半块屏风打来,令狐峥双掌凌空劈出,使的是“扶摇抟风”一招,掌力所及,顿时将那屏风劈成数块;但他转头一看,只见一面蚊帐抛向了窗边,一个人影已跃出窗去,待蚊帐落下,那人早已消失在夜色中。


“不许走!”令狐峥大急,发足去追;耳边却传来了鹿骄嵘的一声娇叱,“不许追!”跟着一道青光当头打落,鞭稍一生三头,分别点向他脸上“迎香”、承泣”、“人中”三个穴道。


令狐峥大惊,飘身后退,便即出招迎敌。他运转两手,在胸前交汇,两股内力便在半途相遇,再分两边打出;左手向右,打落两头鞭稍;右手向下,震开余下一条小鞭稍,这是八臂哪吒手的“转轮风火手”一招。


鹿骄嵘身子一闪,站在窗口,持鞭阻拦,她中了一招大鹏八裔掌,又强行运功对敌、护凤霜天先行离去,此刻内息紊乱,气息不匀。


令狐峥早已察觉,他方才追逐凤霜天,却只隔着屏风与蚊帐,看到一个颇是模糊的身影,心下着实好奇那是何方神圣,竟得鹿骄嵘如此袒护。


“那是什么人?竟得鹿姑娘如此舍命袒护?”令狐峥问出心中疑惑,鹿骄嵘不言不语,两人便如两军对垒,僵持不下。


身旁的贝雪狮瞅了瞅眼前的两人,目光落在那散落的屏风上,正盖住了凤霜天的衣裳,他心中寻思道:“眼下这情形,鹿南风是在掩护凤霜天,不肯将她暴露出来。哈哈,真是天助我也,好的很啊!”他身形一闪,纵身从窗户跃了出去,几个起落,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鹿骄嵘瞧得清清楚楚,他朝凤霜天的方向去了,自己一门心思盯着令狐峥,疏忽了贝雪狮,心中一阵懊悔,随即又想道:“我只须缠住令狐小圣,且让霜天妹妹自己应付贝雪狮罢。”


“鹿姑娘,告辞了!”令狐峥生怕贝雪狮不是敌人对手,后退两步,已冲出了门口,去势极快。


“不许走。”鹿骄嵘一声喝下,手腕转起,青龙任月鞭迎风见长,刷一下追了过去,她横鞭一扫,出一招“满天青雨”,内力灌入鞭中,鞭上的青针纷纷立起飞落,朝着令狐峥激射而去。


令狐峥听到声响,回身一看,月光下青光微弱,闪烁而来,他心中惊道:“不好,鹿姑娘又放青针。”青针上喂有麻沸散,当中滋味他尝过,实在不好受。


令狐峥不敢轻敌,向左疾退两步,以避锋芒,跟着左掌横扫,右掌横划,两掌齐出,似大鹏双翼因风而起,出的是大鹏八裔掌的“化羽垂天”一招,掌力激荡,向前压去,将一众青针震得四下飞散。


鹿骄嵘身形微晃,拖着一条长长的青龙任月鞭,从令狐峥身旁一闪而过,拦在他面前。瞧着架势,是要阻拦到底了,令狐峥问道:“鹿姑娘今夜是不肯放我离开这庭院了么?”


鹿骄嵘方才中了一招大鹏八裔掌,已然受伤,自知拦不住令狐峥,她盈盈一笑,说道:“令狐小圣,你再教我三招天鸽剑法罢,你若答允了,教完之后,你要去要留,我绝不阻拦。”


这是换一种方式拖住他呀,令狐峥岂会不知,但他也知道,鹿骄嵘绝不会轻易放他离去的,便道:“你我一个是太白门门主、天门山掌门,一个是倚天教教主,却在戴天山派掌山弟子的院中练剑,传扬出去,多有不妥!”


鹿骄嵘心道:“只要他不去追凤霜天,换个地方,也未尝不可?”便收了青鞭,爽朗一笑,说道:“戴天山高与天齐,你我何须困在这个小院!”她身子轻轻一纵,越过墙头;令狐峥便也随她而去。


鹿骄嵘带令狐峥往后山而去,依旧回到方才练剑的地方,转出腰间的六合剑,问道:“令狐小圣欲教我哪三招天鸽剑法?”


令狐峥接过六合剑,斜剑刺出,去势凌厉,他手中挥舞宝剑,口中念着剑诀,未了说道:“这招叫‘黄鸽寄书’,鹿姑娘再看下一招‘晴鸽冲天’。”他人随剑去,飞身一跃,剑刃冲天,恍如白鸽展翅冲出牢笼,势不可挡。


剑诀念毕,令狐峥翻身一转,六合剑往地上斜斜扫出,俶尔向外横扫,说道:“这招叫‘天外飞鸽’。”他一口气连教三招,教鹿骄嵘惊讶至极,说道:“小圣使得太快……”


不等她说完,令狐峥便抢道:“鹿姑娘机智多谋、聪慧过人,区区一套天鸽剑法,又听了剑诀,想必已经融汇在心了。”鹿骄嵘唐塞道:“小圣抬举了,小女子不敢当,对于剑法,我实在愚笨。”


令狐峥却道:“你要我教你三招天鸽剑法,没说一定要教会。如今我三招天鸽剑法已教完了,我要走了,你堂堂倚天教教主,言而有信,可不能出手阻拦我。告辞了,鹿姑娘。”


鹿骄嵘一怔,没想到令狐峥在这里等着她,眼见他转身离去,步履甚急,当即抬脚追了上去,与令狐峥并肩而行,说道:“今晚月色极佳,我陪令狐小圣赏月罢。”


令狐峥眉头一皱,道:“鹿姑娘今夜一定要纠缠着我么?”鹿骄嵘长眉一展,带着浅浅笑意,说道:“小圣莫不是忘了,你我二人是拜过堂的夫妻。我身为妻子,陪夫君赏月,也是理所应当。”


令狐峥今夜被她纠缠,甚是不悦,心口正堵着一团气,如今听到“夫妻”二字,更是恼怒,瞅了鹿骄嵘一眼,忽然心生一计,也要给她找些不痛快,说道:“你我是夫妻,牵手也是应当。”大手往前一探,握住了鹿骄嵘的小手。


肌肤相触,两人俱是一怔。令狐峥这才发觉自己唐突冲动了,手掌缩了缩就要往回收,又忽然觉得有失颜面,便又反握了回去。


这一握之下,两掌相触,十指一扣,只觉鹿骄嵘手掌光滑无比,透着一股冰凉,不似肌肤。令狐峥好奇之下,不由得婆娑几下,低头一看,惊然发觉鹿骄嵘手上戴着冰绡手套,薄薄然丝滑且冰凉。


令狐峥脑中似有电光闪过,当即想到了方天叠云丝,说道:“你手上带了手套。方才在院中,若我执意要去追人,你就会放云丝阻拦,是也不是?”


鹿骄嵘毫不隐瞒,说道:“你若跑得快,我的云丝便拦不住你;你若慢三分,就会被我的方天叠云丝困住。”原来她早有准备,令狐峥脸上不由得窜起三分怒火,冷声说道:“我如今陪夫人漫步赏月,夫人将手套脱了罢。”


“好。”鹿骄嵘竟爽快答应,她收回冰绡手套,便意味着暂时不使方天叠云丝。令狐峥为防一二,依旧伸手握住鹿骄嵘手掌,只觉她手掌微凉,手背肌肤光滑,手心却有两个小茧。


鹿骄嵘颇不自在,虽未显露于脸上,也未出言抱怨,但令狐峥却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不由得心生欢喜,得意且觉畅快。


月色皎洁,撒落人间,如积水空明;后山小道,山风习习,捎来虫鸣蛙声阵阵。狐鹿二人虽握手同行,但各怀心思,名为赏月,实则一路无言。


令狐峥暗暗猜测,逃走的那人究竟是谁,贝雪狮能不能追上,他要如何才能摆脱鹿骄嵘的纠缠?


鹿骄嵘当务之急,是拖住令狐峥,不能叫他去添乱;心中担忧凤霜天是否逃脱,有没有被贝雪狮追上?


凤霜天逃离小院后,直奔后山,一口气奔出十余力才驻足停下,她左右张望,但见月色清明,四下无人,总算能松口气;却听得身后一个声音道:“凤姑娘且慢走。”


凤霜天大惊回头,只见一个男子向她徐徐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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