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日，管家领十余名内侍入至凝寒院内。
凝寒坐于廊下，道：“不知这新挑来的，可是听话的奴才。”
管家道：“自是听话的，主子有吩咐，自是要好生挑拣一番，好伺候公子。”
凝寒道：“这挑了多少个来。”
管家道：“回公子，十八个。”
凝寒道：“这院子就这么大，十八个，着实多了些。”
管家道：“十八个着实少了些，再少可就不好看了。公子不喜人杂，这伺候的奴才也得凑齐数不是。”
凝寒道：“那就这么着吧。有劳。”
管家道：“公子客气。”
言罢，管家施礼告退。
凝寒自回屋内，巫淳自出至院内，将众内侍逐一问询清楚，安排妥当。
巫淳回至屋内回话，道：“主子，那新来的内侍我都安排妥了，只安排他们在院里做些粗使活计，不准进屋里的。”
凝寒道：“这样甚好。只你看着这帮子新来的人咋个样。”
巫淳道：“还能咋样，这帮子人是什么出身，主子也是清楚，什么出身生什么性子，凡紧要事也不敢交于他们。”
涂云在旁道：“有了昨日那记教训，保不齐还能安分些。他们若真敢造反，倒不必主子动手，我自会替主子收拾了他们。”
凝寒道：“你虽是好意，也不必轻易动手。真动起手来，你虽有些力气，奈何他们人多，你不一定占得上风。”
涂云道：“主子是修行之人，制服他们虽是轻而易举，可这等脏事，定不能让主子动手。我等伺候主子，怎能让主子脏了手。”
凝寒道：“你又不通武艺，真动起手来，保不齐伤了自个。”
涂云道：“对付他们，有力气就够了。”
凝寒道：“让我瞧瞧，你究竟有多少力气。”
涂云道：“这怎瞧啊，难不成真揪个人出来，打上一顿。”
凝寒道：“你过来，衣服解了，我仔细瞧瞧。”
涂云愣了一下，道：“这有甚好瞧的，主子又不是没瞧见过。”
凝寒道：“快些的。”
二人说话间，巫淳已笑着将门掩了，回至涂云身侧，笑道：“主子宠你，你还倒躲了，还不听主子的。”
涂云只得应了，将衣服解了，凝寒伸手，将涂云全身上下尽数摸了个遍。
凝寒道：“确实结实，有那么些力气。”
涂云道：“主子好了没，我有些受不得了。”
凝寒笑道：“怎的，把你火勾起来了？”
涂云道：“也倒不是，我本就是伺候主子的，只要主子高兴，怎样都行。只是……”
涂云一时停了口。
凝寒道：“只是什么？若真勾起火来，有那么些人给你消遣，你怕啥。”
涂云道：“不是怕这个。”
说话间，涂云蹲下身，道：“主子，我本就火气大，如今有术法加身，身子的火气倒是压了下去，可，毕竟我也是男儿身，时间久了，保不齐有些许想头，有些心内的火气。我听人说，练些武艺，可祛除欲念，耗除火气，想求一求主子。”
凝寒道：“这却难办了，我倒教不了你。改日我问问师兄，看他有甚主意。”
涂云道谢。
巫淳道：“主子，昨日听主子说起，主子置办了新人，只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过来。”
凝寒道：“还要过上几日，现交由管家教习着呢。怎的，你是怕来了新人，抢了你的位置。”
巫淳道：“我倒不怕这个。我是伺候主子的，受不受主子宠跟愿不愿尽心服侍主子毫无干系。别说再来一个，即便再来十个八个，即便主子把我弃在一旁，我也只管尽心服侍主子。”
凝寒道：“瞧你说的，我要那么多人作甚。有你们几个，也就够了。”
巫淳道：“还有一事，还得请主子示下。”
凝寒道：“什么事。”
巫淳道：“那些个丫鬟，明日也该回了，如何安排。”
凝寒道：“还是照旧，之前做什么，回来还做什么。”
巫淳称是。
一连几日，青迷也未曾踏足凝寒院内，凝寒去寻青迷，也未曾寻得。问及管家，管家只道青迷外出，尚未回来，凝寒只得将就信了。
这日清早，巫淳自凝寒床上下来，瞥见涂云将房门推开一条缝，已猜得其多少有事，忙穿了衣服，出至外间，轻掩了房门。
巫淳低声道：“可是有事。”
涂云点了下头。
巫淳道：“主子正睡着，咱换个地说话。”
涂云点了下头，拉巫淳入至自个房内，掩了门，一道床上坐了。
巫淳道：“究竟什么事，这般遮遮掩掩的。”
涂云道：“是些私密事，只得躲着些人。”
涂云道：“你这么讲，我便猜着了。你寻个空，跟主子讲了便是了。”
涂云道：“这怎生好讲的。前些日子，主子为了我，又是打，又是杀的，整个院子的内侍都一块丢了性命，这还不知得罪多少人，更不知要引得多少人闲话议论，又不知要引得多少污言谤语。我虽求国师施了术法，压了火气，可毕竟，时候久了，难免会有想头。这有了想头，又宣泄不得，这一日日的憋着，着实受不得。”
巫淳道：“你我本就是伺候主子的，你既真心想伺候主子，倒真不如自个讲于主子听。”
涂云道：“若是伺候主子，我倒是不怕的，毕竟打小学得就是伺候人的功夫，定能伺候的好。前几日情形你也是见了，跟了主子这些时日，主子如何性子你我也是知道的，主子心疼你我，宠着你我，保不齐主子担心我这身子，不愿解了术法。主子若是不解，我也没法伺候。再有，这我心内的想头，总不能劳烦主子替我这做奴才的平复欲念。若是主子要我伺候也便罢了，主子不发话，有再多想头也得忍着，不能因主子心疼，就央求主子为我这奴才舍身的。”
巫淳道：“那你是怎想的。”
涂云道：“我正想求你帮我，只你昨夜伺候主子，怕你再累着。”
巫淳道：“有甚累不累的。只是，你想我如何帮你。”
涂云附于巫淳耳边，轻言语两句。
巫淳道：“这能成么。”
涂云道：“好歹试上一试，兴许能有效验。”
巫淳权且应了，二人各自解了衣服。
不多时，二人起身坐了。
巫淳道：“不过略略一试，可能行？”
涂云只摇了摇头。
巫淳道：“听我一句，今夜你便跟主子好生讲了，听主子的安排。”
涂云道：“我怕主子又做出前几日那般事来。”
巫淳道：“你是怕他们反了？”
涂云道：“他们敢反，不必等主子发话，我便先替主子收拾了他们。”
巫淳道：“这便是了，你惧怕他们作甚。你若是一心只想把这身子伺候主子，不想那帮子贱货脏了身子，倒不如将这番真心话讲于主子听，主子自会知你心意。”
涂云点头应了。
巫淳道：“主子快要起了，你我也抓紧擦洗下身子，该伺候主子了。”
二日一早，凝寒起身，坐于厅内吃茶。
巫淳走近跟前，小声道：“今瞧着主子面色不错，昨夜可是受用。”
凝寒道：“挺好的。”
巫淳道：“那便好。”
凝寒转身看着巫淳，道：“听你这话，心里头该不会是发酸吧。”
巫淳笑道：“瞧主子说的。我俩都是主子的人，伺候主子本就是应当的，哪有自个酸的理。好在涂云比我会伺候，定是伺候的好好的。”
凝寒道：“你有你的好，他有他的好，这个可没法做比的。”
巫淳称是。
凝寒道：“今一早，涂云硬逼着我给他重施术法。这施了术法，他也便泄了力道，这时候身子定是虚的，他虽屋里歇着，你也时不时进去瞧看瞧看。”
巫淳道：“刚从他屋里出来，正睡着呢。”
凝寒道：“他屋里可还有旁人。”
巫淳道：“没敢让旁人进屋。”
凝寒道：“那你就多辛苦辛苦，多照看照看。”
巫淳道：“应当的。”
时过午后，涂云起了身，忙收拾妥当了，近前伺候。
不多时，青迷领韦泓焘进至屋内。
青迷坐了，韦泓焘跪地叩首。
凝寒道：“起来吧，我这没那么多烂规矩。”
韦泓焘称是，起了身。
凝寒道：“我还一事忘记问了，你今年多少岁数。”
韦泓焘道：“回主子，奴才今年十九。”
凝寒道：“别一口一个奴才的，弄得自个跟外头那些个东西一个德行。”
韦泓焘称是。
凝寒对巫淳道：“你先带他先去，好生安置了，再把这院里的规矩好生跟他讲讲。”
巫淳称是，领韦泓焘去了。
凝寒对青迷道：“国师大人公事繁忙，今得了空，倒来这院里寻清闲来了。”
青迷道：“公事也好，私事也罢，都是事，都得去办，都不能落下。”
凝寒道：“也不知你整天忙些啥，好端端的不去修行，倒也跟着求起富贵来了。”
青迷道：“有些事呀，身不由己，不去也有不得已硬逼着自个去，去也得想法寻着机会方不得去。”
凝寒道：“说的好笑。”
青迷道：“许久未见师弟笑了，师弟笑一个我瞧。”
凝寒闻此，死命白了青迷一眼。
青迷道：“人我可给你送来了，好生享用着。”
凝寒道：“这不过七八日的工夫，能教出个啥样来。你家奴才教得不好，我可要你亲自教。”
青迷道：“依着你的喜好教的，差不了。”
凝寒道：“若只为这一件事亲自跑了来，倒不是国师大人做派。”
青迷道：“我这两日正闲的发慌，正欲寻一两件事打发时光。师弟若有事，尽管托我，省着我又拿师弟寻乐子。”
凝寒道：“你这不就是在拿我寻乐子么。”
青迷道：“果真无事？”
凝寒转过脸去，道：“没事。”
青迷道：“那我可走了。”
言罢，起身便往外走。
凝寒忙道：“回来。”
青迷复转身坐了，道：“师弟有事，讲来一听。”
凝寒道：“我这两日正有一事，倒相请国师大人帮上一帮。”
青迷道：“师弟讲来便是。”
凝寒道：“涂云有心习武，我本武艺不精，难以教习，国师大人修为高深，只是不知可否愿委身一授。”
青迷道：“若教授术法，倒是轻巧，只涂云难入修行一道，教不得。若教习武艺，倒是难办，只因为兄不善拳脚兵刃，教不得。”
凝寒道：“不愿教就不愿教，非要寻些由头出来。”
青迷转身对涂云道：“不知你要习何种兵刃。”
涂云瞧向凝寒，又瞧向青迷，半日，道：“我不懂这些，也不知挑何种兵刃。”
青迷道：“我为你挑一件，长棍如何，你有些力气，练来定也顺手，况长棍易得，寻来也是便宜。”
涂云道：“那便听国师的。”
青迷道：“那明日我便派人来教你。这后院倒也宽敞，就在这后院里练着便是。”
涂云称谢。
次日，青迷亲带两武师至凝寒院内。
凝寒唤过涂云，青迷道：“这两人是我寻了来，教授涂云武艺的，随意在后院寻个地赐予他们暂住便可。”
涂云道谢。
凝寒道：“此二人可信得过？”
青迷道：“师弟尽管放宽心，不是那不三不四的人。诸事我已嘱咐清楚，不必劳师弟再多费心。”
凝寒只应了一声。
青迷又道：“这二人除教授武艺，平常时候，涂云也可自唤过来宽泛宽泛。”
凝寒只冷冷笑了笑，便命涂云带二人去往后院。
三人去后，凝寒道：“说是正经人，还不照样可被人拿来做耍。”
青迷道：“不过寻个活路，师弟何必这般挖苦。这千字城，习武之人都被人瞧不上，看不起，身份地位非那习文弄墨之辈可比，总被人矮看一等。非不得已，又有多少武人肯这般自轻自贱。武人尚未绝迹，已属不易了。”
凝寒心内也是轻叹了一声。
青迷道：“师弟若是心疼他们，倒可正经好生安置一番。师弟这院子，后院不比前院，没人敢去的，莫要将这善心被这瞧不上的人奚落了。”
凝寒只点了下头。
青迷去后，凝寒领巫淳，韦泓焘至于后院。
凝寒招涂云至跟前，道：“虽不拜师，毕竟也有授艺之恩，你客气些对他们，师兄的话，你莫放眼里。”
涂云称是。
凝寒道：“还有，这后院虽有几间屋子，陈设也太简陋了些，晚些时候，添补些物件在屋里，也让他二人过得舒坦些。一概饭食，我自会命人准备，到了饭点，你亲自送过去，好生对待。往后，你就在这练功便是，前面的事你不必挂心，有他二人跟着。”
涂云称是。
凝寒命涂云去了，回至屋内。
韦泓焘道：“主子，你何必这般好心待他们。习武之人，本就卑贱。”
凝寒道：“这讲的什么话。都是娘生爹养，生于天养于地的人，哪有什么天生贵贱。虽说行当有别，或是尊些，或是低些，这也不是作践别人的缘由。往常，你被人嘲笑戏弄的定也不少，如今，你也比不得从前，跟了我，做个下人，身份地位更不及以前，你那些旧识保不齐又多少情薄言语讥笑于你。虽是听不见，只在心里想想，是何滋味。”
韦泓焘不免垂了头。
凝寒道：“你来了这一两日，我还没好生瞧过你呢。过来让我好生瞧瞧。”
韦泓焘一时不知何意，巫淳轻推了一把，将韦泓焘退至凝寒跟前。
凝寒伸手，拂过韦泓焘脸颊，道：“好个面相，着实不差。”
韦泓焘忙道：“主子，你不会是要……我可不做那行当的事……”
凝寒只轻轻笑了笑。巫淳道：“什么这行当那行当的，既跟了主子，你就是主子的，你是伺候主子的，你这身子也是伺候主子的，不管哪样伺候，都是咱这些做下人的应当的。”
韦泓焘道：“我就过不了心里头那道槛，如今我还……”
巫淳道：“主子又不吃人，你怕啥。你平时啥样，如今也就啥样，主子不喜欢矫揉造作。”
韦泓焘低头应了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