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我不管什么流言蜚语，我就是喜欢赵囡囡，她已经占据了我整个心灵。她美丽的倩影萦绕在我的脑海里，使我迫切的感觉到我不能没有她。
经过几日来的打探，我发现每天下了班，她都会在办公室工作一阵子。于是，一天晚饭过后，我又回了公司。远远看见办公室里黑着灯，我心里就是咯噔一下，快步跑上二楼，却是房门紧锁。
我怔立良久，怅然若失地下了楼。
一连好几天，我都没有见到赵囡囡。终于，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我忍不住去了人事部。经理说：“赵囡囡请假了，她家里有点事儿。”我追问：“什么事？”经理摇头：“不晓得，谁会晓得呢！”
我叹了口气，一脸黯然地离开了。
没过几天，张大爷突然生病了。老洪队长便安排我住进了门卫室，暂时代理室长一职，不过工资照旧。我虽然很不情愿，但也无力抗拒。
这天傍晚，天色灰濛濛的，空气异常沉闷，似乎随时都会下雨。我正在门卫室看书，华子喜滋滋地进来了。
“你有喜事？”我漫不经心地问。
“老陈，咱们来好事儿了！”华子笑着。
“胡说！”我沉下脸，“你有可能会来好事儿，但我不会。”
“你误会啦。”华子说，“我是说，红叶广场上举行脱 衣舞表演，我们去看看吧。”
“这么冷的天，还有人跳脱 衣舞？”我一愣。
“人家在广场上扎的篷子，里面很温暖，票价五块钱，良心价格，童叟无欺。”
“太贵了，我不去。”
“五块钱还算贵？老陈，你多少花点儿。”
“我不花。”我赶紧转移话题，“你去看脱衣舞，就不怕何小姐知道了会生气吗？”
“我不告诉她，她怎么可能会知道呢。”华子忽然叹了口气，“我有点累了。”
“那你快回宿舍休息吧。”我说。
“我的心累。”华子又是一声轻叹，“我跟小何交往半年多了，光下馆子吃饭就花了我两千多块，可我连她的毛都没捞着，我……”
“你后悔了？”我问。
“没有，只是她也——不说了，陪我去广场散散心吧，要不然我真就爆掉了！”
华子毕竟是我的朋友，我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爆掉而袖手旁观呢。于是，我俩结伴去了红叶广场，那是市区最大的广场。只是，那里没有红叶，只有满地的枯叶和许多摆摊做小买卖的生意人。
广场中心矗立着一座巨大的帐篷，高达十几米，占地足有千余平方。帐篷门口站着一个膀大腰圆面目黝黑的中年人，正扯着嗓子吆喝：“南来的北往的，走过路过，可千万不能错过；这里有劲歌辣舞，这里有帅哥美女；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有这五块钱你富不了，没这五块钱你也穷不了；来吧朋友，往里走，脱了又脱了……”
“老陈，还磨蹭什么，赶紧进去吧！”华子催促着。
“我想再考虑一下，我……”
“我真服了你，我可先进去了。”华子几步窜了过去。
不是不想看，只是怕看了受不了。我在帐篷外面徘徊着，犹豫着，突然肩头被人从后面轻轻拍了一下。我悚然回身，笑靥如花，竟是赵囡囡，她手里拿着一把透明的油纸伞。我脱口说了一句：“你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我正要问你呢！”赵囡囡微笑着，“陈耿，你也想进去看光腚猴子？”
“没有，我就是出来溜达溜达。”
“快要下雨了，也该吃晚饭了，我们回去吧。”
“好的。”我说。
赵囡囡在小摊上买了几样小吃，然后我俩并肩朝公司走去。走到公司门口，赵囡囡说：“我不想去食堂了，去你的门卫室好吗？”
“好呀，我现在是门卫室的老大，我说了算。”说完，我上前推开了房门。
这时，天色已经黑了。吃过饭，赵囡囡坐在床沿上跟我闲聊。房里只有我和她，她浑身散发着迷人的魅力，我忽然面红耳赤。
赵囡囡正说着话，我猛地将她扑倒在床，并疯狂地亲吻。她显然也动情了，将我抱得紧紧的。我突然拿开她的胳膊，往地上啐了一口。
她坐起身，皱着眉头问：“你怎么了？”我说：“你牙齿上有个芹菜叶。”她红着脸挪了一下身子，呼吸急促：“陈耿，你别这样，我们都很冲动，对吗？”
“一切都是美好的，我要你做我的女朋友。这么多天了，我一直都没见到你，我想你……”话未说完，我又扑了上去。
我俩紧紧抱在一起，猛烈地亲吻对方，恨不得将对方揉碎，再装进自己身体。我感到时机已然成熟，便弯腰抱起她，将她轻轻放在床上，然后翻身跨了上去。
我刚解开她上衣的扣子，就听她呢喃了一句：“不要啊！”此时此刻，这句话无异是邀请，我粗声粗气地说：“我要！我就要你！”她又说：“我有男朋友了。”
我的动作僵住了，突然僵住。过了一会儿，我抬起头看着她，她的眸子里映着我苍白的面孔。
“你有男朋友了？”我的声音竟然失了腔调。
“是的。”赵囡囡平静地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请假吗？我已经订婚了。”
“他是谁？！”我被自己怨毒的声音骇了一跳。
“他爸爸是一家小工厂的老板，他也算是富二代。他家里不一定有多少钱，只是在市区有几套房子。他长得挺帅的，不过还没找到工作，他也不愿意工作，他……”
“他爱你吗？”我冷冷地打断她的话。
“不知道，还可以吧。”赵囡囡苦涩地一笑，“陈耿，来吧，把我的第一次拿去吧。”
“为什么？”我脑中一片茫然。
“我挺喜欢你的，只是……”她沉吟了片刻，也没有说下去。
“你爱他吗？”我又问。
赵囡囡摇摇头，没有说话。
“他不是长得很帅么，怎么你……”我的语声中有苦苦的味道，像是嘴里塞满了苦菜花。
“可我就是不喜欢他！”她的声音就像是雨点落在寒冬的湖面。
“既是如此，你为什么还要和他订婚？”我急切地问。
“这是我父母的意思，他们想让我嫁个有钱人，往后吃穿不愁。可是，陈耿，你如果愿意，我可以跟你私奔。”
听到“私奔”二字，我咽下了无声的苦笑，说：“囡囡，我很爱你，可我不一定能让你过上有钱人的生活。我是个穷人家的孩子，我……”
“我不在乎这些，我只要你！”她用清澈的眼神望着我。
“即便私奔，我们又能逃到哪里？天大地大，可我们能去哪里？你父母一定能找到我们的，到那时，我们还是无法在一起。”我转过头，强迫泪珠倒回眼眸，“爱情有时竟是如此现实而残酷，那些所谓的浪漫与美好，不过是有钱人哼哼着打发寂寞的歌……”
“陈耿，不要说这些了。你拿去吧，我现在是你的。”赵囡囡边说边脱上衣。
“囡囡，”我下意识地抓住了她的手腕，“说句心里话，我很想要了你，可是我不能！男人都是很在意女人的第一次的，我既然无法跟你厮守一生，就不能——囡囡，我很爱你，我希望你能幸福。不管你在谁的身边，只要你幸福，就是我最大的快乐。我……”
忽然有冰清玉洁的泪水划过赵囡囡那美丽的脸庞。我猛地低下头，轻轻咬着她的嘴唇，剧烈地吮吸。正是百转千回情浓处，我突然跳下床，大口喘着粗气：“囡囡，你走吧，我怕我会控制不住自己。”
赵囡囡怔了怔，默默穿好衣服，默默下床，默默朝门边走去。走到门边时，她蓦然回首，一下子扑进我的怀里，我忽然闻到她身上似乎有着丁香花的味道。我们紧紧拥在一起，任凭时光流逝。
良久良久，赵囡囡拭去泪水，转身拉开了房门。门外夜色漆黑，下着淅沥的雨。她撑起油纸伞，一步跨到了外面。我跟了出去，目送她远离。
人世间最远的距离，不是生离死别，也不是你在我身边而我们的心不在一起，而是彼此深爱，却必须要分开。
凉凉的夜风吹过，眼前飘起几片花瓣，最终落在路边的泥泞里。这一刻，我忽然体会到了“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这句诗的意味。
寂寞的雨巷，飘过一个丁香一样的姑娘。她有着丁香一样的芬芳，丁香一样的忧伤。她撑着油纸伞走远，消失在寂寞的雨巷。
站在细雨中的我，突然间泪如雨下。
这天深夜，我正睡得迷迷糊糊，平子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他已是上气不接下气，更是语无伦次：“华子出事……在路边……喝了很多酒，吐了又喝，也流了很多血……被车撞了，飞出十几米……”他话还未完，我就飞跑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