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安府,吴山坊,城隍庙,每年的丰凶水旱,百姓的疾病祸福,向其祈求必有灵应。为此朝廷上奏天子,赐庙号“永安”。香火的旺盛,也让永安城隍庙成为都城内数一数二的大庙,大小道士二百有余。
南宫羽死而复生的消息在庆安府迅速传开,百姓纷纷前往永安大街看热闹,使得城隍庙难得清静。一位胡须花白,头戴混元巾,身穿灰色道服的老道正在清扫门前,时不时向台阶下望去,似乎在诧异为何今日香客会如此稀少。
这时,随着脚步声传来,几名中年人急匆匆来到城隍庙前,老道用眼角余光扫向来人,身体微微一颤,但很快便恢复正常,依旧继续不紧不慢清扫着地面。
“大隐于市,小隐于野。”台阶下,为首的中年冷声道。
“首领,咱们来这里做什么?”
“哼,这你得问他。”说完,为首的中年人抬手指向老道。
“他?”
随行几人看着老道皆是一脸诧异。
首领自然是弑炼天狼王天寿,其余几人则是他以前的副将,吴潇、张洪亮、魏全宝、肖金忠,以及王府管家赵福林。
王天寿不甘接受一手创立的弑炼就此陨落,他不仅召集回七县堂主和余下的杀手,还令赵福林找来曾经的部下。他要做最后一搏,在离开都城远走他乡前,有两个人必须除掉,一是南宫羽,二是叛徒文龙。
经营弑炼杀手组织多年,所获的不义之财何止千万。只要王天寿远离庆安府,找个偏僻之所,再使上银子换个身份,朝廷也无可奈何。不过,世人又有几人甘心接受失败呢?何况他手上还有筹码。
王天寿看着老道冷哼一声:“没想到你还懂易容之术?”
原本弯腰驼背的老道将身体直立起来,抹去下巴的胡须,脱下道服在脸上胡乱擦了几下,随手将道服扔到一边。在赵福林等人的惊诧的目光中,弑炼四大杀手之一的文龙露出本来的面目,脸上的表情十分坦然,好像他早已料定结果。
想到弑炼的惨败,王天寿看着面前的文龙牙呲欲裂,恨不得活吞了后者。
“文龙,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首领...”
王天寿连忙摆手,冷声刁侃道:“别叫首领!弑炼没有你这种吃里扒外的败类,你我之间只有仇恨,不将你碎尸万段,难解我心中这口恶气。”
赵福林等人闻言纷纷将刀剑出鞘,横眉立目看着文龙,只等王天寿一声令下。
文龙长叹一声:“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这些话留着你下地府对严鹤、肖御、元青他们去说,动手!”
吴潇首当其冲,拔剑就刺。文龙并不急于躲闪,就在剑锋接近胸膛的一刹那,他双手一合,顺势夹住来袭的长剑。吴潇暗暗使力,发现根本无法抽出长剑,不由得暗自吃惊,其余几人见状迅速上前支援。
吴潇等人被罢职后回归普通老百姓的身份,除赵福林在南平王府任管家外,其他人皆是经商坐贾,赚了钱就开始享受荣华富贵,这些年来,功夫早已荒废,生死搏杀对他们而言已经十分陌生。
反观文龙,不仅武功在江湖中属一流行列,并且临战经验丰富,身法又诡又巧又快,吴潇等人虽靠着人数将他围在中间,却连衣襟都摸不到,要知道此时的文龙手中并无兵器,而是与五人徒手交战。
“废物!退下,把他交给我。”
看着曾经的部下与文龙交手几回合后,弑炼首领王天寿气得开口大骂。
“文龙,受死吧!”
王天寿大吼一声,一出手就是狠招,但见剑芒闪耀,宛若游龙。文龙不敢大意,连忙闪身躲过,并迅速从腰间抽出软剑,二人战到一处。
文龙号称“灵剑”,其剑招奇快无比、灵动飘逸、虚实莫测。反观王天寿的招式,以沉着见长、见招拆招、以静制动。双方彼此了解,没有任何保留,更不会手下留情。转瞬之间,二人缠战二十余合,难分胜负。
王天寿年少时曾拜华山派清风道长为师,学习华山剑法十五个春秋,大有所成,成为华山少壮派的代表人物。
学成文武艺,货卖帝王家。此时正值敌国屡犯边境,烧杀抢夺,百姓苦不堪言,王天寿领受师命,下山报效国家。凭借精湛的武艺,冲锋陷阵、屡立战功,直坐到镇守一方的将军。
三十个回合过后,文龙渐渐落入下风,不仅招式威力大减,鼻洼鬓角也开始冒汗。王天寿一声清啸震长空,纵身一剑光华增,人随剑起在空中,身法快如急流星,势如奔涛、快如闪电,直刺向文龙前心。
眼看文龙已无法躲避,千钧一发之际,庙门间一条残影电射般而至,挡在文龙身前,来人出手如电拂尘一甩,缠绕住剑刃,瞬间卸掉王天寿的千钧之力,剑锋不能再刺入半分。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王天寿大惊一下,手上暗自较劲,却宛如泥牛入海,毫无动静,只好撤剑收招,仔细打量来人。
来者头戴紫霞道冠,身着紫色道袍,足踏登云履,看样子已年逾七旬,不过面如冠玉,目若朗星,对之如霁风光月,令人油然生敬畏之心,手挽拂尘,满面含笑。
王天寿抬剑指着老道,厉声道:“你是何人?”
老道微微含笑,打一揖手道:“无量天尊,贫道自幼出家,俗家之名早已忘记,出家后得道号无尘子。”
“无尘子!”
王天寿闻言大惊失色。
江湖武林,百家争鸣,中原各大门派都有各自的武学奇才,像南宫羽的师傅仙林寺方丈了缘大师,就属于少林一脉高僧。武当派的羽和真人,丐帮的通臂长老,包括王天寿的师傅华山派清风道长,都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
而无尘子则是峨眉派的前掌门,论辈分比上述几人还高一辈,其武功修为更是在清风之上。十几年前他辞去掌门人之位,云游四方,渐渐淡出武林人的视野。
王天寿怎么也没想到,庆安府中竟然隐藏这样一位世外高人。
“道长为何拦住我?”
毕竟是江湖前辈,况且对方名头武功与自己的师傅齐名,所以王天寿压了压心中的怒火,决定先问个明白。
无尘子手中拂尘一甩,面带笑容道:“无量天尊,此处乃是祈福发愿的宝地,施主在此刀兵相向着实不妥。”
王天寿冷哼一声,掂了掂手中的宝剑,威胁道:“道长,我敬你是武林前辈,不与你计较。这是我们的家事,刀剑无眼,我劝道长还是不要插手为妙。”
无尘子依旧是挂着微笑,语气平和道:“如果贫道非要管这闲事呢?”
“你...”
此时的王天寿进退两难,打?不是无尘子的对手,不打?文龙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