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俩,就像被施了定身法,一动不动。
他俩是真不敢动。因为刚才这便衣警察偷听到了陆先生的电话,已经快速简单地向“由你走”作了转达,两人正哭笑不得,陆先生已经出来。“由你走”还想作最后的证实,因为铜三长官说得那么有鼻子有眼,“这陆先生,不是赤党的‘陆同志’的可能性,很小很小---”不料这一下弄巧成拙,闹得自己有了丧命的危险!
这样,现在陆先生只要一搂火,他们俩就是浑身上下几十个窟窿,还得顶着赤党暴徒的名声先死。这是他妈的哪儿跟哪儿啊!
“陆同志,不,不,陆先生!这都是误会!天大的误会啊!”
“由你走”狂呼出声。
这些日子里,他的命运,像大江河上滚滚急流中的小舟,顺流直下,快疾无比,也惊险无比,要不是前面有升官发财的大好可能,他的精神早就已经彻底垮掉。
这下,面对肯定是装了致命铁砂弹的猎枪,他再也撑不住,大叫起来。
“陆先生,陆先生,我们是政府派来的,是政府派来的啊!”
陆先生听得政府二字,咬牙道:“政府?哪个政府?你们是哪个混蛋王八蛋操的政府派来的?
老子要给你们一点钱,哪怕多一点也没关系,只当是老子喂了狗!
你们居然不要钱,要主义?你们是他妈的什么主义?
你们这班混帐东西,拉大旗作虎皮,杀人放火,这几年,你们干了多少?
他妈的,老子今天豁出去了,就毙了你们这两个狗日的,替天行道!”
陆先生怒火中烧。这几年,他看了许多,最近一段,又经历了表哥惨死。他一向崇敬的表哥,半生为国为民,北伐时期还被誉为“革命前驱”,现在,被报上骂为“赤党匪首”,是无恶不作的坏人。
谁是坏人,谁对劳苦百姓好,陆先生肚子里早就有一本清楚明晰的帐。他有痛苦无处诉说,有仇恨无处寻报,今天这俩假装表哥自己人的家伙找上门来,本身就是一个大骗局。陆先生他自己根本就不是赤党,怎么会有表哥的同志来认自己人?这种时候,还把他陆某当傻瓜---他真恨不得两枪打出去,把这两个反动派爪牙打成两个肉筛子!
“由你走”真是把肠子都悔青了:“这他妈的,老子这一段日子,没怎么拿枪口对人,总是被人拿枪口顶着!我这还像是老百姓一说起来都胆怯的侦辑队高手吗?”
他又怕又气,一动不敢动,嘴里使劲告饶。不告饶不行啊,命在人家手里捏着哪。
“陆先生,陆先生,您不要生气。千万不要开枪,千万不要开枪!我们是真的政府派来的人,刚才只是想试探一下,不不!都是小人我一时糊涂,脑袋发胀,胡言乱语,冒犯了您陆先生这样的大大好人。您这样的善心的大好人。怎么会跟那些赤党一样?
啊,不,您怎么会跟我们这样的混帐东西一般见识?
您说警察要来?啊,不不,不是听到的,是我们猜到的。您老人家打电话,我们怎么敢偷听?
我们长的耳朵?人耳朵,人耳朵,啊?是,是,猪耳朵,猪耳朵!
我们真是该死,不听陆先生您老人家劝我们的话。这也是我该死,怎么就稀里糊涂乱说一气,得罪了您老?
啊?是是,您没错!您这样对赤党,是对的!对的!我们不是赤党。啊,警察来了,警察来了。这就好了,这就好了。很快就会弄清楚了。哎,是是,这个电钮?好的,我按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