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璇门统计起来,共有两种门派特定的修行术法。
一是“阡陌杀”。
适合刚入门的弟子,学起来也简单,而且见效很快。
比如凌霄那个类型的,学好了再出去依然是高手。
另一个便是师门内部专门传授门内精英弟子的“惊鸿决”。
如杀戮云天这般聪明的精英弟子,自然是颇得师门重视,修习了“惊鸿决”也不奇怪。
要说这“惊鸿决”很奇特,练起来比“阡陌杀”要麻烦很多。
没有一定修行基础根本无法修炼。
如杀戮云天所说,惊鸿决,一共分初级中级高级三个修炼等级。
每个等级有不同的修炼层次。
惊鸿决,不同的层次都会在所持有的武器上体现出不同的颜色的光芒。
亲得杀戮云天提点,倾城筱雪很快领会初级第一层心法。
轻松地达到“惊鸿决”第一阶——初花境。
当手上的武器第一次爆出雪白的光芒时,倾城筱雪傻兮兮地笑了整整一晚上。
虽然是最简单的成功,在倾城筱雪眼里,确是多么的不可思议。
而从那之后,杀戮云天每日都会拖她出来。
认认真真地,把她拎到空地上,揍她一顿。
美其名曰:
“教习御剑之术。”
倾城筱雪跟他斗法,每次都是被他毫不留情地打倒在地。
然后极为鄙视地“嘁!”一声。
同为应璇门下,术法同宗同源。
倾城筱雪一个刚入门还没站稳的小丫头,自然不是他一脉精英的对手。
不过,实战终究要比理论提高的快。
很快,倾城筱雪的御剑术从“剑术境”提高到了“太极境”。
从一开始的,剑都拿不稳到后来的摘花拈叶弈成剑气。
从手持利剑只是耍个花招式,到一推一送,一转一甩,皆有剑气喷薄。
与此同时,“惊鸿决”也渐入了第二阶:
清宁境。
安静的月下,倾城筱雪拿着闪烁着淡绿色光芒的小木剑,迎着月光,和着拍节,跳剑舞给杀戮云天看。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靡靡。”汉乐词序,微漾涟漪。香草为带,雪为衣。思君心,日暮声声子规啼,视之不见夷,听之不闻希。无色无声,虚寂玄妙,做希夷。昔日采莲曲,嬉戏若耶溪。倏忽别离,山河寂。竹峰夜雨,萧寒剑舞,星影稀。曲昂念枉,三千流火叙新愁,欲诉还休。
杀戮云天枕着自己的手臂,侧卧在地上,嘴里嚼着一种不知名的草叶子。
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倾城筱雪。
巨大的月影像一个巨大的白玉盘,而此时的倾城筱雪,便是那盘中游动的一尾青色鲤鱼。
宁静的夜色,没有丝毫的风吹来。
而倾城筱雪的周身,却因为舞剑挥洒起的剑气撩起了阵阵清风。
衣袂翩飞的转身,举手,抬腿,投足。
青色的身影,没有舞蹈基础的倾城筱雪,只是硬着头皮,和着诗词的韵律,随意,随性的舞着。
更何况,那歌词,还是自己随意创作而出。
随后,那巨大的白玉盘把它盘中如银的光芒倾泻而出,涂满倾城筱雪脚下的一方草地。
再看倾城筱雪,从白玉盘中游出的这一尾鱼摇身一变。
转眼变成一只双足踏水,双翅轻舞的戏水鸿鸟。
轻盈疾飞,拍翅而舞。
一仰头,一挥袖,一个转身,都似乎要展翅而飞。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一世间,迎风结茧,醉落蹁跹,梦时交欢,醒后自散。月徘徊,影零乱。凤舞婆娑,雪上颜。出云月下,沟壑难填。相顾无言,咫尺涯天。弹指瞬间,不诉悲欢。可怜见,凌雨轩,衣带渐宽。人空瘦,倦梳头,妆奁蒙尘,铜镜生垢。苦情之海,辗转独泅。
看着眼前的倾城筱雪,杀戮云天呆愣愣的。
如果说,一念玫瑰的成熟内敛,外刚内柔是他一生追逐的最爱。
那么今日,眼前这个外柔内刚的女子,却用她最温柔似水,却最有力度的一个回眸,转身,挥剑,把他的所有冷漠防备深深击溃。
似水,惊鸿。
就是这样的女子。
杀戮云天翘起嘴角,轻轻地笑了。
……
夕阳西下。
落日熔金,整个山头像是敲碎了过滤了蛋清的一个蛋黄,被涂上一片金黄。
在这片金黄里,倾城筱雪站在树边,扶着树弯着腰大喘气,狠狠滴给面前的杀戮云天撇白眼。
“欺负我你很有成就感嘛?”
杀戮云天不以为然,抱着肩膀,挑着眼睛鄙视倾城筱雪:
“是啊,非常有。怎么,不服来啊,咬我啊!”
说着,杀戮云天右手在面前一划,面前乍然凭空出现一把淡蓝色的长剑。
法决一引,蓝光闪过,长剑悬空于离地面半尺处通体绽开浓墨的蓝色光芒,慢慢浮动。
杀戮云天挑衅一笑,抱着肩膀潇洒地跳上长剑,衣衫飘扬地回眸一笑:
“来啊,追我啊!”
说着,长剑如同长在了他脚下一样,拖着长长的蓝色光芒,稳稳地载着他向远处飘去。
倾城筱雪狠狠瞪了远去的杀戮云天一眼。
墟鼎中取出自己从不离手的,伤痕累累的,破旧不堪的“新手木剑”。
念出法决,祭出剑,御空而起,不太熟练地向杀戮云天追去。
站在剑上,迎着呼啸的风,倾城筱雪双眼紧紧盯着前方,神情丝毫不敢松懈。
初学的时候,不记得自己从剑上摔下去多少次。
一定要小心,小心。
稳住,稳住。
杀戮云天就在不远处,潇洒自如地得瑟着。
“筱雪,看这个,这是什么花。对了,这里你来过吗?看啊,那边就是大海啊!你喜欢大海吗?……”
杀戮云天还在前面前窜后跳地喋喋不休,倾城筱雪这边却渐渐浑身冒汗。
在风中飞行,又冷得打颤。
脚下的剑也跟着开始打颤。
是控制剑的时间太长了,自己的精力就快要支撑不住了。
抬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倾城筱雪轻声喊:
“云天,我们回去吧。我……”
却没发现,两个人渐渐飞出了出云山的范围,现在杀戮云天已经算是飞在大海上了。
波涛汹涌声如雷动,杀戮云天茫然回头看了倾城筱雪一眼,隐约听见倾城筱雪说了什么,可在波涛声中,什么也听不清。
倾城筱雪失望地闭了嘴。
算了吧。
风浪这么大,怎么喊,那小子也听不见的。
还是硬撑着吧。
想着,提了口气,强行运气全身的真气涌动,硬撑着飞剑向杀戮云天追去。
可是,倾城筱雪还是高估了自己。
身边的风势越来越猛,倾城筱雪渐渐睁不开眼睛。
发紧的呼吸灼热得嗓子像火烧一样,每喘一口气,都像拿火炭滚过一样。
突然,呼吸骤然一阵混乱,全身真气浑然一凝,脸色瞬间苍白。
终究是撑到了极限。
脚下的飞剑突然像断了线的风筝,晃了几下便脱离了控制,直直向下坠去。
脚下,是翻滚汹涌的湛蓝海水。
“筱雪!”
见事不对,不远处的杀戮云天猛然回头,大惊失色,惊叫一声,御剑奔袭而来。
倾城筱雪本能地意识到危险,几次试图重新操控飞剑,却都在调运真气的时候,小腹一阵刺痛。
由于刚才强调真气,导致真气紊乱,就连丹田也受了损伤。
再加上自身脱力,没办法再强提真气操控飞剑。
只能任自己绵软的身体随着飞剑,极速向海里坠去。
迎着呼啸的风,勉强睁开眼睛。
眼前一片水气朦胧,所有的事物都在眼前化为一团花影。
却隐约感知到,身后有人焦急地追来。
杀戮云天在她身后急急追上来,试了几次都无法赶上倾城筱雪下坠的速度。
只能在后面尝试强拉住倾城筱雪的身子。
此时倾城筱雪在急速下坠,如果贸然去倾城筱雪正面接,巨大的反冲力不但会伤了倾城筱雪,也会伤了自己。
此时两个人如果都受伤,那么就会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
所以,现在在海和天空之间,就出现了这么一副诡异的画面。
两个人都在往下落,一个毫无章法的坠落,一个稳扎稳打的追落。
倾城筱雪无望地闭上眼睛,眼前的景物都被急速拉扯成了一条条狭长的残影,耳畔只有呼啸的风声,隐约还有飞剑破空的声音紧追不放。
从飞剑上摔下来,掉进海里淹死的修真人士,大概自己是空前绝后的第一人吧。
这要是这么死了,自己一定会被应璇门除名。
呜呜,太丢人了。
倾城筱雪再一次运气调动全身真气,小腹还是一阵阵刺痛,但却惊喜地发现,可以勉强小幅度运转了。
倾城筱雪一喜,刚要试图用真气拖缓自己的下降速度,却渐渐感觉身边气流异常。
睁开眼睛,一抬头。
赫然发现自己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踩着绚丽粉光飞剑的粉衣女子。
只见她抬手轻念一道法诀,简单滴调整了飞行速度,便悄然来到倾城筱雪身边,抬眼便对上倾城筱雪惊恐万分的脸。
是玫瑰师姐。
可,又不像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