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听到有人要收羊的消息，对于冯二九而言，无疑是雪中送炭，修建羊圈、买羊、买药，这些事情做下来，已经花去自己不少的积蓄。要再不卖羊，恐怕往后的时间里，连给羊治病买药的钱都没有。
冯二九没有问价格，他相信二姐夫，更相信老李，一个专门在家养殖黑山羊的老师傅，价格便宜的话，他也不会卖。何况自己只卖十来只，若不借此机会卖出去，以后会很少有老板为了几只羊单独开车进来跑一趟。
冯二九在和二姐夫沟通后，确定要把那十来只羯羊卖掉，小的一批已经到了可以阉割的年纪。这样一来，卖出一批，还有一批能接得上，每年都有羊能卖，这就意味着每年都有收入。有收入，人才有动力嘛！
因为事先大家都沟通过，老板说他要把羊子运到省外，路程比较远，所以不在早上装羊，而是选在下午五点左右，然后连夜把羊子运往省外。先在老李家装好，再过来冯二九家装。在冯二九家装好以后，直接就走。为什么不在早上装羊运走呢？因为担心白天天气太热，羊子在车上受不了。
于是，冯二九就把羊子放出去了。不可能在家关上一天饿着肚子等嘛。要是一天不放出去，这群羊子指不定在圈里叫成啥样哩！
因为在下午装车，白天是放羊出去的，羊是吃了草。收羊的老板就提出要求，每只羊要在现称的重量上减掉六斤，相当于是减掉草的重量。冯二九和老李都同意，毕竟老板给的价钱高，一斤毛重的羊算二十四块五。这样的价格算是高的了。
一般这种纯放养的黑山羊的价格比圈养的价格高，因为这种羊子的肉比较紧实，去坡上吃的是百草，肉也比较香，只不过这种放养的黑山羊的出肉率没有圈养的高，一斤羊子杀下来可能只有四两或者五两肉，因此市场上黑山羊的羊肉比牛肉、猪肉卖得还要贵。
同样的道理，在农村，自己养的猪的肉都要比农贸市场卖的猪肉好吃，一斤也要贵上一块至两块钱。自己养的猪要养到七八个月才杀来吃，农贸市场上的猪是养殖场里养出来的，在吃了睡睡了吃的环境里长大，三个月就可以出栏，生长周期短，细心一点话，还能吃出一种小猪仔的腥臭味。土鸡也是一样道理。
冯二九想到今天要卖羊，一整天都是激动的，下午赶羊回家时，他单独把那十二只羯羊挑出来，等把其他的羊子关进圈以后，他拿来四包盐巴，撕开了洒在水槽里，让这十二只羯羊敞开吃。
还在水槽旁边准备了几桶水。冯二九的目的显而易见，就是要让这些羯羊吃盐巴后渴水，然后再疯狂喝水。这样一来，羊的体重就会增加，体重增加，上秤称的时候自然就会重一些，就能多得几斤的钱。
其实，这也是很多黑山羊养殖户在卖羊时常用的伎俩。再说了，这些羊子也不是傻，不可能一直吃盐巴喝水把自己给撑死，肚子只是比平常吃草时大一点。喂盐巴喝水不算什么，有些养殖户直接用糠来喂，一旦喂的糠多，羊子翻不了肚，这些糠在肚子里就难以消化，会把羊子给撑死，这种做法反而是得不偿失。
下午五点过八分，老李和老板来到冯二九家。两人一下车，亲切地跟冯二九打招呼。几人相互客气几句，就径直往羊圈走去。
冯二九在喂完盐巴后，他已经把痕迹都清理干净了。不可能傻到让人看出自己作弊吧。
老板走进圈里，仔细看着冯二九的这十二只羯羊。这位老板走上前掰开羊子的嘴看牙齿，又用手捏羊子的背，左右环顾，上下打量，频频点头。
老板满嘴的外地口音，不停地夸赞冯二九：“小兄弟，你这羊子不错，个个都长得浑身是膘，个头也大，羊毛光滑亮泽。嗯，很不错。这个价格不亏呐。”
老板指着一只羯羊的肚子对老李说：“老李，你看这羊子的肚子那么大，看来这群羊子的胃口不错，不然不可能浑身是膘啊。”
“是啊，我们这边草源和草场都不错，羊子吃得饱，二九小兄弟放的时间又长，当然要长膘了。不长膘都对不起二九啊。你看，都把二九小兄弟累瘦得不成样了。”老李拍了拍冯二九的肩膀，这话逗得三人哈哈大笑。不过，在笑的时候，老李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冯二九。
冯二九也笑着说：“我这群羊子，个个胃口都好，每天都把肚子吃得圆鼓鼓的。我也从来不喂饲料，不加餐，纯散养，这种羊肉很好吃。”冯二九说这话是真的，上次死的那只羊，他是把肉拿来吃的，也确实香。
几人在羊圈边说说笑笑的，引得周围的邻居过来围观，也纷纷议论。
“这二九是做什么成什么，养什么成什么呐。”
“可不是嘛，养蚕赚钱，这养羊赶上好价钱，也算赚到钱了。不像我们，干啥啥不成，这就是命。认命吧。”
“可不是嘛，人家祖坟埋得好。你看到他家老祖太的坟没有，左边坟跺一直在涨，说明他们这家人中要么有人当大官，要么有人发财。”
“看样子，是二九他家要发财了。”
“……”
“这个二九是不是走狗屎运了，我们村这么偏，都还有老板亲自上门收羊，以前老陈养羊的时候都没人来收。卖羊的时候，还是他和老婆两人一路赶下山渡河过去卖的。”
“赶上好时代了呗。现在国家政策好，每个村每个组都通水泥路，比我们那时候方便多了。我们那时候去哪要么是翻山，要么渡船过河，基本上都是走路，现在的年轻人出家门就能坐上车了。”
“一代更比一代幸福了。”
“……”
“哎，你听说没有，上次二九家的羊好像是被人下毒毒死了一只，还是一只大羊呢。”
“听说了，好像是拿耗子药毒死的。好像后面也有羊子中毒，只不过被二九拿药救好了。”
“嗯，我悄悄跟你说，你不要跟别人讲喔。我听说是跟他家有矛盾的人干的。”
“我们寨子上哪家跟他家有矛盾？”
“就那一两家呗，还能有哪家？”
“嗯？那我知道了。”
十来分钟，冯二九三人就把羊子称好了，十二只羊子一共有九百二十三斤，每只羊子减掉六斤，剩下八百二十八斤，一斤二十四块五，总共卖得两万零二百八十六块钱。
冯二九听到老板算的这个数字，自己的手止不住地在抖。太没出息了！这才十二只羊都卖得两万多块钱，那我这里还有几十只羊，那还不得……
周围围观的人更是倒吸一口气，咦……这个二九愣是要发财了。
冯二九强忍着内心的激动，假装很淡定地说：“老板，老李，昨天你们说今天下午来装羊，而且老板你还要开那么远的车，我妈他们在家已经煮好饭了，我们先去吃饭吧。”
几人都没人喝酒，很快，就吃好饭，来到羊圈边，准备装羊就走。可刚来到羊圈边，就看到有三只羯羊躺在地上口吐白沫，把几人都看傻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