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秋民气得发晕。
他面前桌上,放着那支带有瞄准镜的狙击步枪。
他几年来,主持杀人甚多,亲自开枪很少。现在,看着这支枪,他只觉得浑身发冷,太阳穴滚烫,跳动不停!
副处长来报:“夏老,四大金刚的,哦,南京本部的铜三来,要求见您。”
副处长改口是对的。现在,还有什么四大金刚?这名称,已经随风飘散,只留下那一串串骄人功绩后的悲惨收尾!
夏秋民又深深地看那狙击步枪好几秒钟,抬头说:“请!”
门开处,一个中年男人走进来。
他的面貌,正是几天前,一帮政府军警特精英开会,最后敲定望春江大酒楼剿赤计划时金刚之一的模样。
夏秋民知道,这不是铜三的本样,因为铜三不到三十岁。
而此时此刻,唯有此模样才能使夏秋民最为放心!
因为,现在任何其他人,都无法装扮出这个模样。
铜三的这第二副也许是第三副样子,没什么大变化,只是他那眼神里,有一丝新的东西。
夏秋民看出,铜三眼里,那一丝新东西,不是恐惧,是仇恨。
“夏老,打扰您了。”铜三一开口,眼神里那一丝仇恨竟然消失不见。他的语气恭敬平和,说话间,竟无一丝烦躁,也听不出丧气味道。
夏秋民说:“好!”
这一声回应,根本就和铜三的话对不上茬。
可两人目光接触之处,都是完全的理解,合拍之极!
“我还以为你回了本部,不回来了。”夏秋民说。
“国民革命,牺牲在所难免。”铜三静静地说,“我们从第一次剿灭东江省赤党地下省委时候,就知道,总会有挡不住的灾祸袭来。
赤党里,有本事的人相当多。只是——”
他停住了不说。
夏秋民当然知道,铜三的意思是什么。他的意思是:这一回,实在太惨!
“四大金钢”,两死一伤。金钢之首董股长和金一横死当场,银二重伤。
重伤的银二被铜三亲自护送回了南京。什么时候能够伤好再返战场,已成未知数。
夏秋民默然无语。他不知道怎么安慰与另外三大金刚情同手足的铜三。不过他猜测,“铜三此次从南京回来,是要继承烈士遗志,继续剿赤事业!”
果然,铜三说:“夏老,按照改订的计划,我应去洎江开展工作。现在——哦,您老看,我是否可以恢复工作?”
夏秋民心中感动,也有些激动。他站起来,罕有地伸出了一只手。
铜三两手握住夏秋民的手,再也忍不住,呜咽一声:“夏老!”
夏秋民到底还是久经生死大阵,伸另一手,拍拍铜三肩膀:“铜三兄弟,你能这么快就从南京赶回来,足见你革命意志坚强!我同意,你出动!
至于你从省城还是从洎江开始,由你自定。
我将下命令,本省,唔,还有北江西江东江,凡行营所辖之处,你随意行走,并将得到各地军警政府部门全力支持!”
铜三立正:“谢谢夏老!”
他身体一松,眼中竟然光芒凌厉:“我想从省城开始,顺上次‘许同志’案未完线索,循序而进,找到赤党的漏洞,再去洎江,争取稳步获取有关线索,早日一举剿灭赤党在本省省城到洎江一线之地下武装!”
“好!”夏秋民赞道,“这边,你任意调动人手!洎江那边,有黎之虎黎科长和姜贵队长他们全力支持,希望你早传捷报,再现金钢神威!”
铜三告辞,走前,扫一眼那桌上赤党杀手用过的夺命神枪,淡淡问一句:“夏老,这枪牵涉到的人,怎么处理?”
夏秋民有些气愤地说:“赤党盗枪案,居然瞒而不报!一个少将,我亲自致电委员长,给他撸到底了!
可惜不能让他坐牢!混帐,居然还有什么人替他求情!
国民革命的成果,就毁在这班裙带串连贪污帮的手里!”
铜三深吸一口气,平复下有些生气的心情,说:“谢谢夏老操心,好的,学生走了。”出门去了。
夏秋民望着铜三坚定的步子,暗暗点头:“好!”
他知道,铜三这一出门,就得掀起新的一轮风雨!
这风雨中,必带有许多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