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来了。
有星有月。
清新圆满的一轮皓月,眨眼睛般簇拥这轮皓月的星。
无数颗星。
繁星。
仍钟情那种满带怀旧之情的比喻:星们像白天玩闹累了,夜间才总算安静下来的可爱孩子,正向往的倾听着慈母柔声讲述一个又一个百听不厌的古老而美丽的神话故事。
谁不怀念儿时的自由自在,无忧无虑?
可惜海是个来历不明、受创失忆的男人,当他仰望那幕夜空美景时,只有怀旧的情感隐约在心底深处荡漾,却没有相应的记忆来附和。
这是幸运还是不幸?
这是幸运的空虚,足以令他装上来自妹妹的崭新记忆。
这也是不幸的寂寞,足以令他在妹妹身旁莫名其妙的迷惘很久。
夜未深。
世界已静的出奇。
银色的星光月光淡淡照亮花草丛生的院子。
他们一起偎坐在院子里的那口水井边,神情安详的持久观赏星月。
周遭的自然氛围也和他们神情一样安详。
“好点了吗?”
海突地低声问她,语气在平静中毫不掩饰的透出一丝特别的关心。
一丝明显迥异于兄妹情的关心。
一丝妹妹暂时听不懂、哥哥也不自觉意外的关心。
妹妹点着头,嘴角跑出轻柔的一个嗯字。
唯有在心里确信周遭绝对无人打扰时,她才把一头长长的秀发披散,大胆展现自己丑陋五官间的乖巧。
海的话题立刻牵引到他从严重的昏迷状态下苏醒后一直积压心底挥之不去的阴霾般的疑问:“今天早晨,那里怎地不见你的影子。”
他不必说具体,妹妹会心有灵犀的知道他在说哪里。
妹妹微笑:“我为你采野果去了。”
海惊讶:“这时令还有什么野果可吃?”
妹妹认真的说:“至少有一种,只在仲春才熟透,小小的,青青的,圆如贝壳里难得发现的珍珠。”
海哦了声,又问:“那你采到了么?”
妹妹摇头叹气,眼含歉意地凝注他:“我在山林几乎找遍了,什么都没能发现,所以那时候你必须饿肚子了,对不起。”
海安慰性的抚摸一下她秀发,尽显洒脱的笑道:“采不到就采不到,何必说对不起。我那时候很开心,根本不觉得饿,即使看着你两手空空的回来,也不至于不讲理的责怪你没给我弄到早饭。”
妹妹羞涩道:“我只想让你尝试那种野果的味道,嚼起来酸酸涩涩的,咽下去后又甜甜的,那味道当真妙极了,就像……”
海笑意不减,仍是洒脱的神气:“反正明年仲春还有机会尝试,我可以等。等的味道岂非也妙极了?尤其是你陪着等。”
妹妹振奋之下不料羞涩更甚,低头柔声道:“好,我陪你等。”
海见时机已到,立刻把话题牵引到另一个急于解开的疑问:“我们家后面那座山上是不是有山洞?”
妹妹些许愕然:“什么山洞?”
海收集不甚清晰的记忆,勉强概括的说:“是个很大……氛围诡秘的山洞,洞口是一片草木不生的平地……对了,洞口附近好像还有块大岩石……”
妹妹愣住半晌,终究还是摇头:“那种山洞我从未见过,也从未听村人提及,我经常去山林,山上林间每一处我几乎都熟悉。你突然问这干嘛?莫非你见过?”
海叹道:“你从未见过就算了,我随口问问而已。”
他脸上刚浮现的似久违了的洒脱之气又颓然失去。
他觉得和妹妹隐约有一层不舒服的隔膜,他暗下决心定要将这层隔膜撕破。
他却不知撕破这层隔膜是多么可怕的后果。
妹妹把目光转回夜空的繁星皓月,嘴角逐渐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迷惘。
海也把目光转回深邃而宁谧的夜空,星光月光继续照亮他脸部的每寸皮肤,他原本温柔的表情逐渐变得冷硬。
如果妹妹此刻把目光转到他脸上,看见他这表情绝对会惊吓。
这表情似乎正源源不断的散发杀气。
他们都没再说话。
夜晚的后半段越发凄凉。
XXX
次日一早,晨雾迷蒙,海睁开惺忪的一双睡眼,刚要欠身起床,却乍见妹妹正拎着个竹篮走出院门。
篮口盖上厚布,里面定然装了什么东西,而妹妹脚步轻捷中略显急促,很像是特意给远处田地里干活的家人送去饮食。
她这次又不向他打声招呼就悄悄从他身旁离开。
那天她的意外失踪其实也是这般状态吧。
幸好这次她没能完全把他瞒过,他总算捕捉到她失踪之前的一些蛛丝马迹,决心不放过这机会,要顺着自己侥幸发现的这些蛛丝马迹去搞清她几次三番莫名失踪的真实原因。
他果断的起床,敏捷的穿衣,脸也不及洗口也不及漱就追出院门,望见妹妹竟又直接上了山。
他小心翼翼的紧随妹妹身后,特意与她保持一段不易觉察的距离。
他们就这样走了不多久,妹妹的脚步突兀停下。
他赶忙避到一块刀削似平整的巨石后,远远望去,不免暗吃一惊。
妹妹停下的地方正是那天她领他来过的那片隐秘得恍如隔世的花海边缘最后那道狭窄的树墙缝隙。
她提着满篮子疑是饮食的东西要去的地方莫非是那片花海?
若是,她为何要在这边突兀止步,显得犹豫不决?
她那天领他来过一次,为何要再瞒他?
她呆立的静在那道树墙缝隙前,良久毫无动作,既不钻进去,也不拔脚走开。
她此刻到底想些什么?
她好像有所顾虑,这样的妹妹令他不禁又满腹疑惑。
难道她的最终目的地并不是这里?
就在他疑惑更甚的时候,她总算有了动作,却非直接弯下腰钻进缝隙,而是缓缓转过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果然不是这里。
那她先停在这里干嘛?
看她愣神的样子,竟好像既怀念也失落。
海暗自叹息,着实理解不透这个近来举止越发奇怪的妹妹。
他犹疑片刻,仍展动身形不紧不慢的尾随,她仍对身后的哥哥毫无发觉。
XXX
两人就这样又走了不多久。
妹妹的步态逐渐显得艰难疲惫,时不时要停下来歇口气。
虽走了不多久,走的路途却陡峭。
这条路分明是往山顶而去。
他身形掩藏在她身后不远处,腿脚也开始略觉酸疼,眼前地势越来越高,越来越陡,妹妹背影甚至被直射的阳光映得发花,令他望一下就似有点晕眩。
他终于想起自己满身重伤并未痊愈,自己此刻的体质不比妹妹强多少。
他突然怕自己会晕死在半途,被回家的妹妹发现造成更严重的情感裂痕。
他们行进的速度都迟缓下来。
飘漫整片山林的稀薄晨雾早就风吹尽散,浓密的参天枝叶间布满斜照的一束束金色阳光。
一束最显温柔的阳光正好笼罩妹妹暂时停顿的身影。
妹妹再次举步,他竟似看见妹妹手里多了些花草。
这手握花草的样子重现少女娇羞,海目睹之下内心压抑的疑惑微微漾动。
仍是亲切的妹妹,他真想不管一切疑惑,干干脆脆的对她呼唤。
当然他终于忍住。
两人就这样又走了不多久,他心中突地又暗吃一惊。
他望到妹妹正走过一丛灌木,身影下沉,必是走入一片洼地,很快消失无踪。
他立刻咬牙鼓劲,加快步伐跟上去,掩身在那丛灌木后,看见对面两步远的地势低陷渐陡,竟是直往后山。
再望下面,他心中惊愕更甚,非常确定地发现妹妹的身影正走过一块大岩石。
他赶忙趋近那块大岩石,小心翼翼的走过,触目之景令他心中惊愕转为骇然。
山洞。
大岩石旁的大山洞。
的的确确是他那天昏迷前最后一眼看见的那座极为神秘的山洞。
原来妹妹不仅知道这山洞,还明显对其非常熟悉。
他此刻正目送妹妹提着篮子很从容的走进山洞,双脚没有丝毫疲态。
妹妹不仅熟悉这山洞,还明显为走进其内而心情变好。
难道她在洞里私藏了一件宝贵秘密?
目中妹妹的身影彻底融进山洞的黑暗后,他严重的迟疑起来。
他实在不知该不该继续跟上。
妹妹几番瞒着她来这山洞,至少说明目前还不肯与他分享这秘密。
他若继续跟上,岂非有点强妹妹所难?
妹妹还不肯的事,他本就向来绝不强求。
但此刻,太过强烈的好奇终于打碎了理智,他不顾一切地潜入山洞。
他之所以选择潜入,好奇不是唯一的原因。
更主要的原因是,他已断定妹妹提着一篮饮食,这就说明洞里有人。
他现在内心深处已不再把她当纯粹的妹妹看待,而隐隐生出别样的暧昧情愫。
他仿佛也开始会为妹妹的事吃醋。
他想到妹妹另外还有个可令她心情变好且甘愿为其瞒住他的人就不禁非常不自在的吃醋。
无论如何,他今天都要一探究竟。
XXX
洞里很暗,空气湿闷,似到处潜滋暗长着阴森冷酷的鬼魂。
但她走进来时,脚步从容得就像回到自己家中,熟门熟路,毫无拘束,当然也毫无恐惧。
她走进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掀开篮口的那块厚布,从篮内拿出一支蜡烛,燃着火折子点亮烛芯,再把这支蜡烛轻轻的放稳在附近一块较为平坦的岩石上。
烛光虽映得四面洞壁闪动几团黑影,更增洞里气息的诡秘,但毕竟多多少少带来了光明与温暖。
那光明与温暖笼罩在妹妹娇弱的身上,让不远处偷看的海内心也渐趋平静。
接着妹妹又从篮内陆续端出一碟凉菜、一碟青菜、一碗南瓜汤,碗小汤少,但香气很浓,最先飘溢到海鼻端的正是这汤的香气。
除外还有一盆尚存热气的白米饭,这盆子简直比那两个碟子与那个碗加起来体积还大,白米饭几乎冒顶。
谁能吃得下这么多白米饭?
这不过是最普通的乡村饭食,而在春日能尝到妹妹精致的手艺也算幸事。
她把这餐饭食逐一端上那块已放置蜡烛的平坦岩石。
她肯定不止来这一次,她每次来肯定都带着饭食,每次都将那块岩石充作饭桌。
这里因她的殷勤变得像个令人留恋的温柔的家。
她刚歇下手来,洞穴深处就响起一种奇怪声音。
哗啦啦的金属碰击声。
海立时听出,这分明是囚犯走动时拖拽沉重镣铐的响声。
洞穴深处难道囚着一个犯人?
那是一个怎样的犯人?
是否穷凶极恶?
她精心烹饪的饭食就是专为那个犯人准备?
她这般性格孤僻的女孩竟有胆量独自做这种事,难道是被迫?
那镣铐在粗糙地面拖动的响声断断续续地从洞穴深处某个固定位置传来,却不见有手脚锁牢镣铐的犯人从洞穴深处的那片黑暗中现出身形。
明显是那犯人嗅到饭菜香味而急躁,但无法移动多远。
镣铐完全锁住了他的自由。
这是多么悲惨的命运,原本心生醋意的海此刻竟不禁对那犯人有一丝怜悯。
妹妹可贵的善良原来不止付诸在他一人身上。
他此刻目注妹妹,倍觉感慨,热泪盈眶。
XXX
妹妹走到左边洞壁前,用手在一块略微突起的岩石上轻轻一按,那块岩石竟立刻被按得深深凹陷。
只听一阵怪响,洞中那块摆放了蜡烛饭菜的平坦岩石动起来,徐缓匀速地向那片传出镣铐声的黑暗移过去,烛焰散发的光芒忽闪忽闪,将周遭凹凸不平的洞壁映照得颇为可怖,仿佛有无数张表情各异的脸在紧随烛光纷乱地扭转窥探。
最终那块充作饭桌的平坦岩石稳定地停在一根洞柱旁,一个被沉重镣铐锁住的人面前。
她既知道这里的机关所在,发动机关时动作也熟练,果然如海所料绝非首次来此。
她含笑地瞧着这个人,显得和哥哥相处时一样亲切温顺:“今天我算迟到了,着实对不住,肯定把你饿坏了。但你千万别太生气,我不是故意迟到的。”
这个人双手双脚都被长长的锁链铐紧,四条粗如儿臂的锁链分明是精钢锻造,在潮湿郁闷的空气中毫无锈蚀的痕迹,每条锁链的另一端都深而牢固的钉入那根极其粗壮的洞柱,令他只能在洞柱周遭的半丈方圆间活动。
索性这里的机关设计巧妙,那块平坦岩石正好移到他手脚回环的最大限度的范围内,他足以轻松的吃饭夹菜。
“呀,糟糕。”妹妹又伸手入篮翻找:“我竟忘了拿出筷子,没筷子你怎么吃。”
这个人突地开口,声音清亮如鹤唳,很有气魄,窥伺不动的海听着不禁肃然起敬:“不用筷子,用手也可以吃。”
妹妹急忙制止,纠正:“你的手脏兮兮,抓来吃对身体不好,还是用筷子。”
这个人像有点不耐烦又拿她没办法:“把筷子给我。”
她从篮子里找出一双竹筷,走过去轻轻递给他。
他接竹筷的动作与态度,竟是非常恭谨,海目睹之下总算彻底松口气,妹妹的这番善行并非被他胁迫。
其实看见他这困兽的样子,海已足可放心,这样的可怜人根本没有自由,怎能胁迫别人?
他和妹妹之间,气氛融洽,甚至隐约产生了一种亲情般的温馨。
XXX
他虽头发蓬乱,衣衫破烂,形容枯索,但吃饭夹菜却绝不野蛮粗鲁,反倒显得镇定沉稳,海本以为他饿极了会狼吞虎咽,却不料他每一口饭菜都细嚼慢咽,很懂品味。
他眼窝深陷,布满血丝的瞳孔射出灼灼精光,眉骨突出的宽额间渗透着坚不可摧的威严,可以想到在未被囚禁于此之前他必定是个惯常发号施令的头面人物。
他的面目着实令海一眼深刻,难以忘怀。
他吃得不紧不慢,终究吃光了所有饭菜,似还没完全吃饱,而他已显知足,放下竹筷问道:“你是不是少带了一样?”
妹妹道:“除这些饭菜外,我还该带来什么?”
镇定沉稳的他陡然急躁:“吃的已吃过,难道就没有喝的来润一下干燥的嗓子?”
说着话,他连忙指指自己喉节突出肌肉结实的脖颈。
妹妹仍很平和:“南瓜汤不算喝的?”
他连忙摇头:“你也不看这南瓜汤有多少汤,况且这种汤根本解不了我的渴。”
妹妹笑道:“你的什么渴?”
他倔强道:“反正我的渴喝汤是没用的。”
妹妹笑意不减,语调竟略显戏谑:“我有另一种汤绝对可以让你解渴。”
她说着便从篮内拿出一个瘦颈小瓶,递给他看,立刻引得他涎唾湿唇,兴奋的伸舌头舔舔嘴角,迫不及待的大手一把抢过,拔开木塞,瓶口对嘴的仰脖子咕嘟狂喝,突又表情僵住,半晌才似咂巴出不对劲,凶狠的抛下小瓶,连吐三口唾沫,嚷道:“你哄我!”
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海也不免提心吊胆。
妹妹仍是温柔含笑:“我怎么哄你?你要解渴,这就是最解渴的。”
他眉眼间明显怒气腾腾,声音却显得孩子气的委屈:“但这解不了我的渴。”
她理解道:“我知道只有酒可以让你解渴。”
他又暴起,张牙舞爪的凶态吓得海差点忍不住现身:“那你不给我带酒来,却给我带一瓶半天咂不出味儿的白开水。”
妹妹突地肃容道:“一大早就喝酒,最伤身体,你长年囚禁于此,不见阳光,身体早已垮下来,若是任由你酗酒,非醉死不可。”
他凶态收敛,孩子气的委屈再度呈现:“我不酗酒,你带多少我喝多少,哪怕只有一两口,求求你,我喉咙痒死了。”
妹妹幽幽叹道:“你告诉过我,你之所以被囚禁于此,是因当年成天酗酒,脑子都坏了,和劲敌搏斗时才中了奸计,怎地现在不吸取教训?”
他苦恼的紧皱眉头:“其实我的酒瘾每天都要发作,这比饿肚子难受太多,你还是好人做到底……”
妹妹郑重道:“你酒毒已入脏腑,瞧你最近的气色越来越差。”
他点头默认,凄然叹道:“酒毒都在脏腑中了,我索性接着喝下去。”
妹妹道:“我不爱听你说丧气话,不养好身体,你怎么等那个有本事救你出洞的人?”
他愈加沮丧道:“恐怕我是等不到那个人了。”
妹妹鼓励他就像海鼓励她一样语声特别坚定:“你要相信自己,我也相信你,终有一日你的救星会出现的。”
他苦涩地自嘲笑笑,诚恳地感激她:“你总是在我心灰意冷时叫我立刻重拾自信。”
他苦笑着拿起小瓶,那个瓶子被他抛在脚边居然没碎,里面装的水也没洒。
他又瓶口对嘴,咕嘟狂喝,几口喝尽,重重放回岩石上,豪爽的拍胸叫道:“只要气概在胸,白开水何尝不是一种美酒?”
这份豪爽激荡开来,只震得海热血沸腾,真想过去与他喝几杯,却未想到此时非但无酒,连白开水也喝尽。
妹妹赶忙应和:“对呀,重要的不是酒,而是存于胸间永久不灭的气概。”
说罢她就开始准备收拾那些碗碟瓶筷。
他见状又沮丧:“这么快你就要走?”
她一边把碗碟瓶筷装回竹篮,一边柔声解释:“再晚些回去,恐怕我哥哥生疑,来这里的事,我可不想他知道。”
这人突地陷入死寂,她伸手拿筷子,却发现一支筷子竟被他紧紧捏在手里。
她奇怪地问:“干什……”
没等问完,只见一线白亮的寒光自眼前掠过,直射洞中某个角落。
XXX
“夺”的一声,那支被这人运劲冷不防掷出的竹筷,深深插进海躲藏方位的洞壁左上角,筷身犹自微颤不已。
海心里不禁一阵惊慌,额角甚至渗出冷汗,却咬紧牙关,终究没有妄动暴露。
洞深处又传出这人冷冽严峻的声音:“看来今天多来了一位客人。”
妹妹奇道:“难道有谁跟踪我?可我一路上特别谨慎……”
这人朝着海屏息暗藏的角落厉叱道:“你这不速之客还要做多久的缩头乌龟?有胆跟到这里,没胆现身相见?”
妹妹突发天真幻想,痴痴道:“会是那个可以救你出洞的人么?”
这人仰面大笑:“没胆现身相见的人会是我的救星?艺高人胆大,没胆的人自然是没本事的。”
他笑声不断,海听着只觉越发刺耳震耳,难受至极,要用手捂紧耳朵,却怎么也抬不起双臂。
头晕目眩的海在那阵阵大笑里痛苦难抑,突然后背似遭了一着猛烈的重击,立刻全身脱力,跌撞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