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那些天潢贵胄,很少有人敢主动招惹我和陆泽。
因为我够狠,陆泽够疯。
宋戈州自以为拿捏了我的软肋,便可为所欲为。
的确,为了让叶氏少死点人,哪怕要我现在脱光衣服,任由这死肥猪蹂躏糟蹋,我都能先咬牙忍着,之后再灭他全族。
在那彼此相依为命的孤独岁月里,陆泽是我唯一的光,要我刺他,我断然下不了刀。
我终究是个女人,为了他,我可以放弃全世界。
所以我选择了一个极具风险的做法。
我的刀,再度架上他的脖子:“立拨城中骑兵,增援雁栖城。”
宋戈州脸色阴沉:“就算我死,能调动城中一兵一卒,算你本事。”
我一刀削去了他的耳朵,又断掉一根手指。
“你发兵,我今日念你恩情,将来成了皇后,咱们就是同盟。不然,隔一会,我就断你一根指头,指头断完,再一节一节剁掉你的手臂,然后在一点点剐掉你这一身肥镖……你觉得太子会为一个废人,跟我翻脸吗?”
说着,他的另一指头,又被我压出了血痕。
“是我小瞧你了,别说女子,就是朝中那些高官,也会被我拿捏,你有些本事,我愿扶你为明日之后。”
“庭中不摆一卒,是想试探我本事?”
“毕竟是太子看中的人物,如果轻易被我拿捏,那也不值得我下注不是?”
翌日,我押着宋戈州,领城中四万兵卒,北上驰援。
宋戈州的排场很大,敲锣打鼓地向城中百姓宣告,他要北上杀狄兵,夺回雁栖城。
起初我以为这是他收服人心的手段,并没有在意。
后来我才明白,他这是为了彻底把叶家军推向深渊。
北狄大军为了瓦崩叶氏军心,三面围师,独阙南面。
但叶氏边军无一人南逃。
我让邓俊看住宋戈州,自率骑兵突袭敌人两翼,敌人阵型大乱。
城内的叶氏兵马,大为振奋,纷纷出城作战。
战场的鲜血,彻底释放了我心底的恶魔,我像一头见了血的野兽,在敌军阵地疯狂杀戮,往他们的中军旗帜处冲杀……
我以为宋戈州的手下会畏惧死亡,不敢死战,没想到他们面对骁勇的北狄士兵竟然丝毫不惧,果然,底层的兵卒,摊上再坏的将军,也不乏忠勇之人。
北狄主帅名叫不夜,在万军护卫中,被我一刀砍掉了左臂。
他竟没有恼怒,抛给我一枚玉佩,淡然道:“我很欣赏你,大徽王朝若不能待了,北狄随时欢迎你,当王后,当将军,本王都可以满足你。”
突如其来的示好,整得我有些莫名其妙,但他的大度和直率,我倒并不反感。
北狄,退了。
我伤痕累累,累倒在尸山血海里。
“晚晚,晚晚…”我还没咽气,就有个不长眼,强行把我从美梦中唤醒。
刚睁眼,就看见一个脸上横了几条疤的男人在猛力摇晃着我的身躯,这是我的五叔,叶凌城。
我刚想开口说话,他就被人一脚踹飞出去。
有人身躯比山岳,朗声如洪钟:“你个臭王八蛋就不能小心些,伤了我大宝贝,把你龟儿的骨头打断。”
五叔懒得爬起来,仰天长啸:“唉,喜新厌旧的老王八蛋,当年我也是你的心头肉啊。”
爷爷满脸宠溺,把我背了起来。
我怨道:“爷爷,你的战甲硌得我脸疼。”
“对不起哦,不小心硌着我的宝贝,爷爷该打。”他放下我,三下五除二卸了甲胄,再背起我。可怜后面的五叔,刚爬起来,又被爷爷扔去的几十斤甲胄再度砸倒。
战场四周,京观如山筑,活人死人,乱七八糟交叠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血的腥味。
这场战事何其惨烈。
我左顾右盼,始终没有见到那个有些讨厌的身影。
五叔笑道:“别看了,你老爹现在是叶家军的实际掌权者,是个大忙人,没功夫管你。”
虽然我很讨厌每次见面都要说教我的父亲,但心里的牵挂,无人可以斩断:“那二叔三叔他们几个呢?”
爷爷惆怅道:“血洒边疆,天地为墓,得起所矣。”
我趴在爷爷宽阔的背脊上,肚子饿得咕咕叫,岔开了伤心的话题:“爷爷,有吃的没?”
爷爷沉声:“有的,先睡会,醒来就有了。”
五叔抱着沉重的甲胄:“有个屁吃的,我都啃三天草了,朝廷那帮孙子,断粮断饷,无援无药没军械,军报雪片一样地飞送朝廷,朝廷不见一封回文,摆明了要置我叶氏于死地!”
“军报被太子的人截获了……”
“那只是忽悠太子的而已,叶家有手段把军报送到皇帝面前,现在看来,是皇帝容不得叶家。”
我用细弱的声音答道:“太子答应保叶家。”
“你说什么?”爷爷闻言怔住,“你是不是答应了他什么条件?”
我欲言又止,不敢把婚姻为筹码的事和盘托出,恐他心痛如绞。
爷爷落寞道:“你很喜欢七皇子陆泽?”
“是他喜欢我,我只是看他可怜才喜欢他的。”我抓着他的耳朵,威胁道,“怎么,你不同意?”
“同意,谁不同意我打断他龟儿的腿,晚晚喜欢就好。”
这么多年,独自一人在京城,爷爷最心疼我,从来不舍得违逆我心意分毫。我看到他脸上挂满忧思,知他也是欲言又止。
五叔叹道:“依附太子,让兵权回归皇室,确实是保全叶家最好的方式。不过叶氏本从来不涉党争,往后得和太子绑在一起了。”
“五弟,现在马上启程,带她去往西戎。”父亲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前方,身后还跟着邓俊和宋戈州。
我很讨厌父亲,从来运筹帷幄,做出最好的安排,但从来不会问我意见。这么多年,他给我写了很多信,无非是告诉我要这样要那样我一封都没给他回过。
现在又不告诉我缘由,就要我去一个陌生的地方,我冷道:“不去。”
老人心里无奈:这个时候劝她离开,那不是往她身上扎刀吗?也只能希冀,陆泽虽然腹黑,至少对她不会变心。
永远站在我这边的爷爷,这次却说道:“西戎国有叶氏的一条退路,晚晚以后就在西戎安心生活吧,大徽不要再回来了。”
“你们什么意思?我都答应嫁给太子了,叶氏边军还保不住?不告诉我真相,我哪也不去。”
我的感官极其敏锐,周围稍微风吹草动便能察觉,当五叔手悄悄靠近时,我反手就制住了他,疼得他嚎叫道“痛痛…”
他是想打晕我省得废话,可惜没能如愿。
一向冷漠的父亲,这回眼睛里噙着泪光,柔声道:“我知道那个人对你很重要,这么多年,是他在替我们照顾你。所以我们不敢告诉你,要覆灭叶氏的,又何止有太子?”
“陆泽要覆灭叶氏?这不可能!”
父亲问道:“你带来的几万大军在哪里?”
在雁栖城北,围成了一个圈。
我看向肥墩宋戈州质问道:“你究竟是那边的人?”
他笑着答道:“在下不过是颗小树苗,自然哪边风吹得大,就往哪边倒。”
城墙之上,忽有官兵千万。
领军之人,一袭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