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离去,白昼降临。
早上,参谋极其憔悴地向杨鸣斐汇报他的成果,他用沙哑的声音对杨鸣斐说:
“少爷,我已经明白那迷雾的意思了……”
“什么?!这么快???”
杨鸣斐大惊失色,忙问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可他并不给予回答,而是在不经意间地露出了一条发紫的手臂。
他用剑在黑土上画着什么......
“你...没事吧?参,参谋?!!!”
珊鸠和杨鸣斐两人惊愕地望着他,可他却竟已经将那只铁门上的怪物原模原样的给重绘了出来。
“记住,少爷...话是这样说的。古老的门扉啊被欲望开辟,神明赐给神明最幸福的重生,重生啊重生古老川流浇灌在它的头颅,头颅啊头颅被恐惧斩为新的门扉,欲望啊欲望睁开了眼睛,冥界啊冥界也就请此降临!”
杨鸣斐随着参谋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念着,它似乎见过这样的句子,也看到了关于冥界...无法言喻的画面,无数道门扉一层又一层地为他敞开,胚胎模样的恶鬼围绕在他的身旁发出咿呀咿呀的怪叫。他停在了最后一道门扉前,无数枷锁瞬间断裂,发出沉闷的响动....
门扉被打开了,眼前出现了一颗巨大的头颅,它用那足以撼动天地的声音说:
“你将付出这一生中最珍贵的东西,还有一半的寿命,与我交易。”
“!!!”
杨鸣斐的脑中好似有亿万次电光闪过,他浑身猛地一哆嗦,立刻跌回到了现实之中……
参谋问他感觉如何,他便吱声答道:
“我,我看见了门,我看见了铁门上的那只怪物,它想与我交易,但我迟疑了……”
“为什么?”珊鸠问。
杨鸣斐的眼轮像是失去了神色,他的嘴唇微微颤抖,浑身的毛孔倒立,他回道:
“代价……太大了……”
参谋命下人去给他递了一碗水,他没有片刻的犹豫,随即灌入了肺腑之中,续道:
“它要带走我生命中最珍贵的东西,还有我一半的寿命……”
……
……
……
一阵死寂过后,他望着惨淡的荧光泛起的残影,再次陷入了沉思。参谋忽然开口了:
“使用冥界之门不过只是下下策,是实在没有办法的事,但是我们至少有了一个肯定的结果。”
“没错。”
杨鸣斐虽然有些失落,但还是点了点头......
再说另一边,不知什么原因,倒转的水潮时间流速很慢,像是已经脱离了外界的体系。远处的三人路正走一半,谢柏闻就忽然得到了杨鸣斐的消息,冲着二人说:“杨鸣斐那家伙已经试过密语了,那道门扉是真的...还见到了冥界之主......”
“他与冥界之主交易了吗?”,胡铭贾问。
“没有,不过他们也是真的笨,还得我提醒才看得懂密语......”
“既然门扉是真的,那我们需要证明的,也只有一个了。”舍梗莫名其妙地说。
谢柏闻:“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想更确切的知道,那个被污染的意识,也就是那个【它】的真伪,从而再推定,狄亚特的目的。”
“嘁,什么乱七八糟的...有什么事情赶紧办!!!”, 胡铭贾不耐烦的说。
“呲呲...那十四颗球体让我感到熟悉,就像是神明的排序。我们要登顶那里,接触那些球体,见识一下它的真伪......“
话归于杨鸣斐那头,众人等了足足有过一日之久,还是不见那个所谓的“老友”到达他们的面前,他们只好放弃了等待,不再耽搁时间。
他们顺着幽深的暗道继续往下前行,荧光不再照亮他们的行路,只得自己点起火把。呼啸而过的寒风似冰雪般凄冷,杂乱的脚步也随着寒风一同响彻在幽深的暗道,路面开始变得柔软,黑土如同活物一般在蠕动。杨鸣斐见罢不禁疑惑的问:“这些泥土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自己动弹?”
参谋摇了摇头,告诉他虽然难走,但也得硬着头皮撑着。
又过了一个时辰,路变得更加倾斜,蠕动着的黑土和湿滑的墙壁根本没法支撑,他们一个接着一个的沿着道路滑向下方。
火光几乎照射不到前方,唯一的作用,也只是照见身旁的人,没有人能站起来,他们就这样忍受着流动着的黑土,滑行了很久很久......
这条黑土之路,他们滑了整整十多个小时,沿途没有其他景色,几乎都已经麻木了,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此时的黑土流速终于放缓,眼前出现了一片空地。当他们艰难地重新站起,并落脚地面时,不禁感慨能直立行走是多么自在的事啊!
他们离目标更近了一步,虽然周围的景色不过也只是残垣断壁。往远走,下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周围只有一圈峭壁站脚,下人们拿出了绳索,参谋在一旁利用石子来丈量深渊的高度。
经过简单的估计之后,他确定这些绳索足够了。
于是,他们将钩爪牢牢的固定在翘壁之上,然后缓缓的放下绳索,一个着接一个的往洞底下落,又一个着接一个的再次站稳脚跟。
杨鸣斐和参谋举着火把观察周围,竟然发现了无数个孔洞,不禁心头一紧,随即互相看向彼此,可两人商量了半天,也无法决定该走哪一条道。
他们就这样在无数个洞口中进进出出,却怎么也走不出去,每当遇到墙壁之时,便只能走回头路来浪费时间……
他们被困了很久,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终于采取了强行进入的手段,那就是....使用炸药。
伴随着一阵爆雷般的轰鸣,整个洞窟就瞬间化为了残渣,他们踩着洞窟化成的碎石,来到了路的尽头,而正下方,就是人鱼宫殿的废墟!
绳索放下,众人降落……
他们终于到达了那座人鱼宫殿了。
即便它失去了曾经的光芒,即便火光能照亮的地方十分有限,可是它曾经的宏伟和威严仍然没有被磨灭 !
那半截石柱仍然屹立于此,上面照样雕刻着人鱼的花纹,白色的碎渣里,已经探出了一排排碧绿色的青藻,碎裂的贝壳和珍珠、残缺的鱼骨和腐肉,都像是正诉说着那曾经辉煌的葬歌!
他们继续向前,而珊鸠已经在默默哭泣,身旁的珊瑚干枯的好似礁石一般,让人认不出它们曾经的模样。
来到了大殿门口,就连石门也已经被碾为齑粉了,周围是漆黑一片,在黑暗之中那曾经填满海水的沟壑却已经成为了人类无法丈量的深渊。
他们踩着台阶,一步一步往上走去,在脑海中回想着人鱼的歌声,回想着人鱼的欢笑,回想着每一株植物给他们带来的芳香……
他们脚踩着的,曾是一片充满幸福的土壤,只不过命择多舛,最终化作了这般凄凉的模样。
宫殿里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不亚于那些鸟头龙鱼的尸体。杨鸣斐将火把举高,便看见了一尊又一尊破损的雕像,有的折断了身体、有的掉落了头颅、有的....也已然倒塌,它们手持着长枪,高举着盾牌,仅存一个眼神便能知晓它们守护的决心。
前面已经不需要火把了,因为墙壁之上满是透亮的烛光,那是来自人鱼的鱼油,千年而不灭。
突然一阵歌声从远方传来,众人顿时怔住了。
那歌声来自于烛火旁边摆放着的匣子,珊鸠记起来了,那是人鱼们合唱过的一曲歌谣,是人鱼们精心挑选而留下来的海螺,纪念....曾经的过往。
下人们蜷缩着身子,对这曲歌谣莫名感到畏惧,他们看到了宫殿中央摆放着的石桌,那是众人曾经一共庆功的地方,桌上摆满的鲜花早已枯萎,没人记得那曾经是什么模样。
“就让它静静的沉睡吧,它只是沉睡,也终究有醒来的一天……”,杨鸣斐对着珊鸠说道。
她长叹了口气,不愿再多看一眼。
“唉,要花多久的时间才能重建往日的家园呢?”
“只要还活着,在哪里都是家……我们加紧时间把珠子毁掉吧!”
珊鸠听罢应了一声,最终来到了一处隔间,她凭借着记忆将隔间的夹板打开,随即出现了一条幽邃的长廊,“这里,应该就是连通着整个宫殿的内核了,也就是宫殿最中心的位置,我想珠子很有可能就在下面!”
杨鸣斐点头,举着火把率先进入,下人们也紧跟其后……
有烛火把四周照的透彻,幽蓝色的鬼火平静如水,只是让人觉得不寒而栗,墙面上浮现出了他们的影子,影子变得无比巨大,最终扭曲成一团的模样。
他们就那样走着,直到走到阶梯的尽头,空中散发出洁净而又耀眼的白光,是一个球体在以同样的轨迹的滚动,它像是黑夜中闪耀的恒星,像是死神睁开的一只眼眸,无声无息。
参谋和杨鸣斐互视了一眼,随后便抽出身边的那只剑缓缓地靠近那颗在空中漂浮不定的球体。
杨鸣斐念咒、点火,剑稍突然喷出一条凶猛的火蛇并引燃剑刃。
他挥剑大喊一声,直直朝那球体劈去,冲天的火光照亮了四周,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凝望着杨鸣斐的那一瞬间。
可正当他的剑刃将要触及到那个球体之际,一个人头竟突然从球里出现并狠狠地咬住了剑刃!!
杨鸣斐见状也是吓得一哆嗦,硬生摔倒在地上,利剑脱手,火焰瞬间熄灭……
所有人都在震惊之余,还是参谋举着火把冲上前去护主,当火光照耀在那颗人头的面庞之上时,杨鸣斐竟完全傻眼了……
那人居然是狄亚特 !
“……”
杨鸣斐鼓起勇气,然后张口问道:“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
狄亚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突然吐出一口白烟……
众人只觉得天旋地转,精神恍惚,然而待那白烟散去,放眼一瞧,所有人又被眼前所见给震慑住了!
他们身处之地不再是残破的废墟,而是富丽堂皇的宫殿,身旁站着无数魁梧的士兵,目光冰冷而又坚毅。
地面洁净毫无一丝尘埃,石柱的纹理清晰可见,幽蓝色的天窗大开着,阳光不偏不倚地洒在他们脸上,殿堂内静的出奇,狄亚特稳坐于王座正中,群臣百官依附在其左,人鱼王后依附在其右……
杨鸣斐率先开口质问道:
“喂! 狄亚特! 你把我们带到这里来是干什么?”
“别紧张,我不是你的敌人......我是告诉你冥界消息的,那个送信人。”,狄亚特缓缓地走下了王座,微笑着,向他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