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彦笑着继续道:“大概是王秋雁难得遇到一件自己擅长的,诚心想要展示一番,所以欣然应允。我们一行人去了马苑,王秋雁去换了一套红色骑马装,腕上套一条软鞭。
“刘贵妃看了又是赞:‘王姑娘这套装扮英姿飒爽,颇有王将军之风,比那闺阁女儿更有风采。太子有此美眷为贤内助,便如皇上有王将军为得力臂膀。’
“太子道:‘本宫堂堂男儿,不能欺负你一个弱女子,所以也找个弱女子来和你比试。’于是当真叫来一个俏生生的姑娘来。”
“你可知是谁?””
言兮不假思索道:“大抵便是太子的贴身宫女,叫元宝的那位了。”
“不错。”文彦打了个响指:“果然人要衣装,这宫女元宝穿着太子从前的骑马装,虽是小子打扮,却俏丽标致,落落大方,模样身段一点不比王秋雁差。刘贵妃看得唬了一跳,还以为太子金屋藏娇,把哪位侯府千金藏太乾宫了。
“太子道:‘这是我的近身侍婢,粗通一点文墨,方才那幅字帖便是她所写。场中的马由王姑娘先挑选,我想如此既不欺负也不至辱没了王姑娘。’
“王秋雁听了,就是冷哼一声:‘区区婢子,也妄想和本姑娘并驾齐驱?’
“可惜呀,做人话不能说满:他们在马场中跑了几圈,无论马术还是箭术,元宝都胜王秋雁一头。
“论文论武,竟都输给了一个宫女,这让王秋雁如何能忍。她一时怒极,一鞭子将元宝打下马去,而后还要再抽。
“太子将她的鞭梢捉在手里,冷声道:‘元宝是替本宫比试,王姑娘打她便是打本宫。素闻王将军行事雷厉,家风甚严,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只是本宫消受不起!’而后就向皇上和贵妃行礼,说道:‘儿臣今日无状,不敢请父皇与贵妃娘娘恕罪。只是元宝服侍儿臣日久,从无过错,今日因儿臣受伤,儿臣且带她下去处理伤口,事后再向父皇领罚。’得到皇上首肯后,就护着元宝离开了。”
言兮诧异道:“皇上不曾责怪?”
“这便是奇怪的地方,按说皇上对太子一向苛刻,即便王秋雁动手在先,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是太子成心相激,加之刘贵妃在一旁煽风点火,暗中使绊,皇上竟不曾恼怒。”
文彦啧啧奇道:“应该说皇上总是神游物外,对周遭发生的一切好似无觉。之后殿下跟皇上请罪时,皇上也没多说什么,反问了下元宝的伤势。
“其实,若不论身份,太子和元宝站在一处,倒是极登对的。只是……可惜了!
“而后,皇上又问其他几个秀女可有中意的。殿下不是嫌这个太瘦了,就是说那个太高了,又说这个双目无神,那个神情呆滞,总之没一个入他法眼。
“皇上竟没说什么,就由他去了,一时不提选秀之事。
“殿下是得偿所愿,我可就惨了。”
言兮奇道:“这话如何说?”
文彦长叹一声,道:“王秋雁当众打人,皇上不说话,贵妃娘娘直摇头,没人敢去理她,后来圣驾回宫,其他人都散了,独留她一个人杵在原地,两眼汪汪,委屈地扁着嘴。
“我看着不忍心,便上去安慰了几句,岂知她对着我就嚎起来,扯着我的袖子抹眼泪,一边哭还一边怪我道:‘你也不帮帮我!’
“这便也罢了,偏不知被哪个多事的看见了,说成我和她抱头痛哭,再后来,越传越离谱,说我俩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情投意合,只是被选秀所阻。
“我一风流逍遥的美少年,竟被说成是苦命鸳鸯,可不冤枉。现在,我在家也没法待了,只好跑到你这来躲清净。”
言兮道:“这就奇了,不过是些流言,过一阵就好了,怎会让你连家里都待不下,难不成这王姑娘还跑到你家里去哭诉了?”
文彦手握成拳,揉着眉心:“还不是我那位亲爹,知道外边那些不着边际的话,竟高兴得什么似的,要我抓住机会和王秋雁亲近,坐实了流言,将来他好去提亲。”
言兮笑道:“原来是为了你的终身,沈大人确实用心良苦。”
文彦哼了一声:“太子和仲陵都看不上的人,凭什么我就要上赶着?”
“其实这王姑娘只是被宠坏了,行事跋扈些,品行未必就不堪了。”言兮微笑道:“你父亲是礼部尚书,她父亲是中军都督,一文一武,门第倒是配得上。”
文彦沉声道:“门第相当又如何,我既不喜欢,又怎会去娶她!”
言兮听了,垂了垂眼眸,目光却落在院子外的秋千架上,两边绳索上缠绕的藤蔓开出朵朵细碎的小花,像一盏盏小灯笼倒挂在上面。
文彦见她不搭话,自觉无趣,便也不说了,闲叙了别的话,就走了。
仲陵去东海后,先找到孟津,交给他靖国公的亲笔信。
孟津看罢大喜,抱拳道:“杨将军此来,必要拨云见日,还东海百姓一个清平世道,末将感恩不尽。杨将军若有需要,但请吩咐,末将万死不辞。”
仲陵扶起孟津,也不客套了,便开始询问东海情况。
而后一跃,他每日只是带着孟津去各个卫所巡视人马粮草,又召集各营统兵询问水寇人数和出动习惯。
他人见他年纪轻,又不是本地人,只当他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也就面上表现得恭敬配合。
不久后,水寇来袭,仲陵派了几个统兵前去应对,很不意外地落败了,然后他便以出师不利,小罪重罚,卸了几个统兵的兵权。
为此,军中异议不少,都说他人小官威大。
一次,仲陵召集人马,称斥候寻到水寇踪迹,怕是老巢,令所有人整装待发,明日剿寇。
到半夜时,又在军中鸣起号角,清点人马,将次日归来的士兵,以违反军纪为由,隔离关押,其实却是与孟津暗中审问,盘出内奸,当众斩首示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