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潼,你该回去了。”
西原话音刚落,海面就扬起一阵不寻常的浪潮。
森潼的脸被水花拍到,这才猛然惊醒自己的真实处境。
他居然把身处伽椰子幻境的事给忘记,差点就要沦陷了。
“不……不是这样的,”他又皱起眉头,神色发怔,“如果是伽椰子的幻境,你为什么会说这种话……”
通过先前被扭曲记忆的幻境,森潼分析出伽椰子虽然能通过读取他的记忆制造幻境,却绝对没法给到他真实的体验从而致使他的精神沦陷,所以这次一开始他才会有那么多顾虑,因为这场幻境不在他的记忆当中。
如果伽椰子在战斗中进化出更高级的招式,那就确实非常糟糕了——从刚刚他真的想对西原表明心意就可以看出,若没有西原提点,他可能真的就会沦陷在这里。
而问题恰恰也是如此,如果真是幻境,受制于伽椰子能力制造出来的西原,又为何会提醒他危险呢。
“你不属于这里,森潼,至少现在的你不属于。”西原没有给出正面回答,只是带着一抹无奈又不舍的目光看着他,这让他越发觉得不解与震撼。
“……这话是什么意思?”
“跟随海浪一同回去吧。”西原依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边说边起身,那道复杂的眼神里,也闪烁出更多的谜题。
“西原……你、你是真的西原?”
唯有真正的西原,才会这样看他。
而幻象……真能做出这样的眼神的话,他也认栽了。
“再见,森潼……”
西原轻轻摇头,说出道别。
森潼也在这时不受控制地往后退去。向两边分开的海潮,从中露出一条纯黑色的道路,将他强制性地吸了过去。
“西原——”
他大声呼喊着,拼尽力气想要调动能量压制这股未知来源的吸力,却发现自己似乎失去对能量的感应。
西原的脸随着距离的拉远而渐渐模糊,森潼只记得她最后的眼神里复杂不再,流露出来的只有纯纯的哀伤。
海潮重新聚合,他的世界也陷入一片黑暗,随后,意识也开始不清楚起来。他努力地想要睁大眼睛,即便浑身已然无法动弹,却依旧想凭借意志抗衡未知的力量。
就在这时,他看到眼前闪过一道幽光。
可也就是一瞬间的事,紧接着,他便不省人事了。
“森潼,你醒啦?”
“嗯?”森潼睁开眼睛,感觉脑袋还有些沉重。
“——吓死我了你!”看到他一副傻乎乎什么都不清楚的样子,西原是又气又开心,也不顾身边还有其他人,直接便把他紧紧抱住。
“我昏过去了?”
“废话!以后再不许做那样冒险的事了!”西原嗔骂着说,“就算是为了救人……总之,我知道这话很任性,但是……我不想你再这样拼命了!”
她平时不是这样不分轻重缓急的性格,在刚刚那样危急的情况下,最好的方案就是森潼以命相搏,只是涉及到森潼,她又没有办法那样客观的对待。
森潼看到她的脸上布满泪痕,眼睛红的和兔子一样,余光又瞥到桌上堆放凌乱的医疗道具,当下便知道她一定为救治自己也花费了大量精力。
“嗯……谢谢你,西原。”
对于森潼没有给出正面回应的做法,西原虽然难过,但也知道自己的任性确实是不能被支持的,森潼不是那种会为哄女孩子开心而撒谎的人,毕竟真到那种时候他还是会做出相同的决定,那么现在只为哄她开心的话,两人的关系也就会轻率起来。
“哎呀森潼兄弟!我可是担心死你了!”见两人似乎是终于讲完了,塔卡洛夫再也憋不住心里的话,冲森潼一顿捶胸顿足,“事情我都听西原讲了——我可真是!唉,太给你添麻烦了!都怪我意志不坚定,才会被伽椰子附身啊!”
“没关系,你恢复过来就好了。”森潼当然不会在意塔卡洛夫伤他的事,那本来就是伽椰子附身后的结果。
至于伽椰子和俊雄——他看向更远的地方。
她们正面朝森潼,用非常端正的姿势跪坐在地板上。
“看来是成功了……”
森潼庆幸地低声叹息,随后起身来到伽椰子和俊雄跟前。
他们经由森潼自我领域的命令附加,已然不再像先前那样残暴,虽然模样还是和影片里的一样惊悚,但表情却变得温和了,尤其是知晓现状的情况下,面对森潼更是一脸歉意。
可森潼却觉得疑惑,他在那个危急关头下达的命令只是让伽椰子和俊雄停止攻击罢了,而他们如今的样子却并不只限于停止攻击,更像是幡然醒悟,被感化的感觉。
“你们……”
他有些疑惑这样的神态。
“十分抱歉——森潼先生,因为我和孩子的缘故,给您带来了巨大的麻烦!”伽椰子急忙说道,同时把同样满脸歉意的俊雄的脑袋连同她自己一起按低。
森潼更加愕然了。
影片里的伽椰子可不是这样的性格,或许是因为知道他是随时能让他们灰飞烟灭的存在,所以才会这样惶恐吧。
“你们不用这样……”即便先前还是极其可怕的敌人,并且每一次要求对话都被无视,但此刻森潼还是不太习惯被这样「夸张」的赔罪,便连忙让伽椰子恢复常态,“这并不是你的错,包括你们到达这个世界也是。我知道是背后有人操纵着这一切。”
听到这里的伽椰子连连点头,露出欣慰和庆幸的表情,很明显她是认可森潼所说。
见此情形,森潼也立即把自己从见到伽椰子开始就想交流的话题讲出,“伽椰子,看来你知道自己和俊雄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那么你对这个叫迷幻乐土的地方又知道多少?你见过那个幕后黑手吗?”
伽椰子面色茫然地摇摇头。
“是吗……你也不知道啊,”森潼沉吟着,原本设想的依靠收服迷幻乐土里的怪物,从它们嘴里打探情报的计划看来是失败了,“那,你记得自己是怎么到这地方来的吗?”
伽椰子依旧摇头,不过这次后面有跟上一句话,“森潼先生,虽然您的问题我都无法回答,但是,刚刚与您的战斗当中,我清楚地记得自己的意识是被某种未知力量操控着的。”
“真的吗?”森潼惊喜地挑眉。
“千真万确。其实我是非常倾向与您交流的,因为对于这里的一切都感到莫名其妙,可自从我有这个意愿开始,身体就仿佛不属于我自己了,后续的一切都是由那股未知力量驱使所致。”
伽椰子的话,让森潼蒙上阴霾的思路渐渐清朗起来。
且不论伽椰子的性格变化是否确实是因为惧怕魂飞魄散,就从她这句话里也能分析出来,她或许不是影片里真正的伽椰子,而是幕后黑手以影片为媒介,用超能力制造出来的与伽椰子完全相似的生物,可即便外形能力可以做得一样,性格却无法复制,因为伽椰子是人创造出来的角色,她的性格本就没有限定。
如此推断的话,迷幻乐土里所有的怪物的来源也就都相同了。
虽然还是只能一个个的解决,但至少不会再像先前那样一头雾水。
“唔……妈妈,你在发光诶……”俊雄突然开口说。
众人视线集中,看到伽椰子的身体果然散发出点点光晕。
不只是她,俊雄也是,只是他自己没注意。
“森潼先生……我感觉到,是道别的时候了。”
“你们会去哪……”森潼皱着眉,如果眼前的伽椰子不是影片里的角色,那么自这个世界上彻底的消失,就可能是她最终的结局了。
“那股未知力量在召唤……或许会回到那里吧。”
听到这句话,森潼的眼睛也亮起来了。
他想要在伽椰子即将散去的能量上做一道印记,这样便能进行能量追踪,一路找到幕后黑手的所在。
可他因为自我领域施展的缘故,透支的能量需要更多的时间恢复,现在是完全和普通人无异了。
“可恶……”他恨恨地咬牙,这样好的机会就只能看着溜走。
“谢谢你,森潼先生,”愈发沐浴在光辉中的伽椰子,脸上的那些恶鬼印痕也都不复存在,有的只是一张宛若天使般的温柔笑脸,“如果不是您,或许我和孩子还会继续留在这未知的地方无法解脱。俊雄,你也要好好向森潼先生道谢。”
俊雄点点头,圆乎乎的脸上也挤满童真可爱的笑容。
“谢谢森潼先生,救了我和妈妈。”
面对伽椰子母子真挚的笑容,森潼心里只觉一阵酸楚。
幕后黑手运用超能力制作出来的危害人类的怪物,实际上也并非出于本意的伤人杀人,而且他们也不愿意留在这片同样是未知可怕的土地上,只是他们没有反抗的力量。
“再见——伽椰子,俊雄。”
光辉消散的最后时刻,森潼也冲他们送去发自心底的温柔。
这会是一场极其难忘的体验,他将永生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