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霄看着孙成刚，忽然冷冷道：“无论谁都不例外？”孙成刚道：“没错。”
齐霄笑了笑，他看见桌上有酒，斟了一杯，递给孙成刚，道：“老太爷请。”孙成刚接过酒杯，美美地品了品，道：“你也不妨喝上一杯。”齐霄道：“为什么？”孙成刚道：“因为这是我说的。”齐霄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对孙成刚说：“其实我也没有怀疑过谁，我只是在怀疑一件事。”
孙成刚看着他，笑问：“什么事？”
齐霄道：“老太爷可还记得，二十年前发生在神刀堂的那件事？”
孙成刚怔了一下，失色道：“都是陈年旧事了，你提它做什么？”
齐霄冷笑道：“听说当年带头袭击神刀堂的人是你。”
孙成刚垂下头，叹息道：“不错，是我。”
齐霄接着道：“那天你们夜袭神刀堂，一共去了几个人？”
孙成刚道：“我们总共去了十个人。”
齐霄道：“除了你和孙别鹤，神枪会的五位堂主是不是都去了？”
孙成刚道：“没错。”
齐霄又冷笑道：“那我再问你，剩下的三个人是谁？”
孙成刚道：“他们是我从外地请来的高手。”
齐霄道：“是不是当年败在我父亲刀下，侥幸存活的雪域三魔？”
孙成刚道：“你既然已经知道，又何必问我？”
齐霄并不理睬，接着问：“他们是你花钱雇来的？”
孙成刚点头，道：“没错。”
齐霄道：“那他们人呢？”
孙成刚道：“我找他们来，自然是为了对付神刀堂，既然神刀堂已经从江湖上消失，他们自然也就没有再替我效命的必要了。”
齐霄道：“所以你又花了银子把他们遣散，每个人都给十万两银子。”他又笑道，“十万两确实不少，但也不算很多。”
孙成刚皱眉道：“这还不算很多？”
齐霄道：“你能出得起十万两，魔教说不定也可以出十万两。”
孙成刚道：“你怀疑他们是魔教的人？”
齐霄道：“我只是觉得奇怪，那一战我们双方都死伤惨重，为什么他们却毫发未伤？你难道就没有想过，除了孙二先生之外，当年随你而去的另外五位堂主，他们的死，他们的伤，就一定是神刀堂的人造成的吗？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因为你既然能收买雪域三魔，魔教同样也能收买他们。那一战我们两败俱伤，谁也没有真正获利，现在看来，真正获利的也许就是魔教！”
孙成刚道：“老夫当初既然能找到他们，现在也一样可以找得到！”
“找得到又能怎样？”齐霄冷笑道，“他们难道会承认自己是魔教的人？”
孙成刚道：“无论他们承不承认，结果都是一样。”
齐霄道：“你想要什么结果？”
孙成刚道：“宁可错杀一千，绝不能放过一个。这就是老夫在江湖上立下的规矩。”
齐霄道：“你打算让我和陈卓去找？”
孙成刚没有回答。他还在考虑。
齐霄道：“你觉得以陈卓一人之力，能够同时对付他们三个人？”
孙成刚看着他，却还是没有回答，他忽然高声唤道：“阿忠！”
孙大忠大步上前，行礼道：“属下在！”
“去把陈卓叫来，现在，立刻，马上。”
“遵命！”
齐霄没有再问，也不必再问。他很了解陈卓的手段，从孙成刚发出命令的那一刻开始，雪域三魔就即将成为三个死人。
夜晚，齐霄住进了孙大忠的院子。
院门口果然有一棵罗汉松。
孙大忠的房间里寂静无声，他似乎已经睡着，而且睡得很死。
齐霄背负着双手，在院落里慢慢地走着，这时他碰见了一个提着灯笼，行色匆匆的男子。
“你叫什么名字？”齐霄问着那名男子。男子恭敬地回答：“小人名叫孙新。”
齐霄又问：“你来这里多久了？”
“回大堂主，小人来这里已有两年。”
听完孙新的回答，齐霄接着问：“你们一直住在这座院子里吗？”
“是的。”
齐霄微微点头，忽然又问：“你觉得孙大忠是什么样的人？”
“二堂主他平常很少跟我们说话的，所以我们也不敢妄加揣测。”
“他很少说话，也很少喝酒？”
“二堂主从不喝酒，也不赌不嫖。”
“那你喝不喝酒？”
孙新嚅嗫着，道：“小人别的嗜好没有，就是酒量还行。”
“很好。”齐霄满意地说道，“你现在就陪我喝上几杯。”
“小人这就陪大堂主喝上一杯。”
“一杯可不够。而且这地方太安静，我要你陪我去个热闹的地方喝酒。”齐霄说完，运起内力，跃上屋顶，“我们比比脚力。谁先到后面那座院子，谁就先喝到酒。”说着，他快步跑了起来，孙新随即提着灯笼追上去。
两人你追我赶，不一会儿，就翻过院子的最后一道墙，到了另一重院。这里繁华似锦，不时可以看见两三个像孙新一样的弟子笔直地站立着。
齐霄来到一张石桌前。桌子上恰好放着一壶酒，还有两个酒杯。四下无人，齐霄坐在石凳上，听着不远处传来的悠扬的笛声，居然将酒壶的酒倒在杯中，正一口喝下去，就见孙新已经坐在自己身侧，顿时笑道：“看来你的脚力不赖。”
孙新道：“你不怕酒里有毒？”
齐霄反问：“你知道这是谁的院子？”
孙新道：“这是四堂主的院子。”
齐霄道：“这里是不是养了很多花？”
孙新道：“没错。”
齐霄道：“四堂主是不是一个如花似玉的女人？”
孙新道：“没错。”
齐霄大笑道：“你难道不知，我这个人最懂女人的心思。如果她真要毒死我，就不会蠢到把酒放在桌上等我来喝。”
孙新道：“为什么？”
齐霄道：“因为孙老太爷也爱喝酒。他也是个酒鬼。”
孙新一怔，随即微笑道：“大堂主多虑了。这酒本来就是四堂主安排小人给您送去的。”
“哦？那你为什么不送我的房间？”
“因为小人想看看大堂主是不是真的酒鬼。”
齐霄大笑，将酒一饮而尽，孙新也陪他喝完杯中酒，齐霄又问：“老太爷是不是经常来这里？”
孙新道：“这里是女客院落，老太爷不常来，但四堂主却经常到老太爷那里去。”
齐霄接着问：“这个院子有多少女眷？”
孙新道：“算上四堂主和她的妹妹，总共是八个人。”
齐霄道：“四堂主来神枪会多久？”
孙新道：“也就一年多。”
齐霄追问：“她妹妹呢？”
孙新道：“她的妹妹是最近三个月才被四堂主从老家接过来的。”
齐霄道：“她妹妹是不是也经常去老太爷的房间？”
孙新道：“那姑娘视力不太好，平时几乎没有离开过院子。”
齐霄道：“四堂主为什么要把她接过来？”
孙新道：“为了照料一个病人。”
齐霄追问：“什么病人？”
孙新叹息道：“昔日的四堂主公孙无命。”
齐霄道：“据说他原来名叫公孙无策，人称‘活算盘’，曾做过户部的郎官，因精通数理，卸任后被老太爷请进神枪会，只可惜后来被人暗算，险些丢了性命，故而改名叫公孙无命。”
孙新道：“暗算他的人已被老太爷下令秘密处死，但公孙堂主受的是内伤，虽然换了不少大夫，喝了不少药，但直到现在还不见起色，连站都站不起来。”
齐霄黯然神伤，也叹息道：“早就听说公孙老前辈是江湖上有名的人物，我爹在世时就想来拜访，可惜一直等不到机会。如今我进了神枪会，自然要替我父亲去拜访拜访他。”孙新想拦住他，却没能拦住。他放手，是因为对他来说，齐霄的话已是道命令，作为下人，他不能不服从。
齐霄刚要踏进房间，就察觉到不远处角落里有个人影在偷偷观察着他。
那是个女人的人影，穿的好像是条裙子。
齐霄装作没看见，孙新却看见了，他笑着道：“大堂主不必在意。那丫头其实年纪也不小，却总是一副怯生生的模样。”齐霄道：“那丫头是谁？”孙新道：“她叫杏儿，四堂主使唤的丫头里，就属她最害羞。”
齐霄推门而入，瞬间就闻到一股很浓的药香。屋子里的灯光很昏暗，门窗也是闭着的。
孙新看着病榻上的公孙无命，道：“公孙老堂主看样子已用过药，睡着了。”齐霄迟疑着，悄悄走了出去，掩上了门，道：“我改日再来。”但他并没离开，因为他听见了钟声。
神枪会的规矩，卯时才会敲钟，现在离卯时还有四个时辰，怎么会有钟声？
“是谁在敲钟？”齐霄问孙新。
孙新解释道：“这是让我们吃早饭的钟声。我们吃饭总是吃得早，天不亮就得起床了。”
“那你赶紧去吃饭吧。”齐霄挥手示意孙新离开，“人是铁，饭是钢，没有什么比吃饭更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