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大师兄莫望川的讲述,郑兴才知道原来师父和大师兄,是被那玉龙观观主萧木寒所伤。而在那千钧一发之际,是那个不辞而别的“石怪”出手救下他们二人的。
当郑兴得知大殿,也是被“石怪”击倒。他震惊地久久说不出话来,因为从二师兄林天荡的话中,他实难相信那是修为平平的“石怪”能做到的……
郑兴本想出言让大师兄确认一下,但听大师兄又接着讲他知师父已无生机,就万念俱灰,怀抱着师父滚下崖壁,谁曾想苏醒后发现他被挂到了树枝上,只是在下落过程中将腿摔伤了。
因不见师父,他爬着四下找寻也没有找到师父的踪影。
他在那山林中不知过去了多少天,直到变得浑浑噩噩,前些日子才醒过来……
郑兴听大师兄讲得非常平静又异常悲壮,因而,他只是饱含热泪地听师兄讲着,没有说话。
他知道,师父自小将大师兄收养,情同父子……
因而,听大师兄莫望川讲着他感同身受,想着大师兄风华正茂,虽身着道袍,无不给人翩翩君子模样,而今却因恶人毒害,成这副样子。师父听着已身受重伤,生死不明,也不知以后能不能寻到师父,以前那种四处云游的日子虽苦,但至少……郑兴一念及此,不禁轻抚大师兄那条伤腿,禁不住又潸然泪下。
莫望川与郑兴同门情深,如何不解他心性。此时,也骤然想起师父青松老道为保护自己,而身受重伤。至今也不知身处何地,自己这腿伤不知何时能愈,能不能再找到他老人家,能否再报答这养育之恩,不然,自己苟活于世,岂有颜面面对世人?
想到此,也不禁黯然神伤,一阵长吁短叹……
就在这时,忽听院中有女子大呼小叫,“说什么小姐又憋闷了……”,接着听到一阵急促又杂乱的脚步声响起。
郑兴正替大师兄莫望川轻抚伤腿,明显感觉到师兄听到那女子叫声,身子竟骤然一颤,接着见师兄那眉梢也跟着猛然一紧。
郑兴见了,心头猛然一怔,心说自己怎么啦,怎么变得这么傻?
师兄明明受了极其严重的伤,自己竟还在他面前悲天跄地,这样子不是让师兄更加难受吗?自己怎么会变得这样不懂人事了,让师兄伤心。
听着院中嘈杂的声音,他突然想起院中刚才那个替自己挡下木棍,救了自己的高大个子,于是,就岔开话题,微微皱眉说道,“大师兄,刚才在院子里,我见到一个人,看花眼了,看着很像一个熟人。”
“一个熟人?”莫望川扭头看向小师弟,已知他已认出石翼了,就明说道,“你说是像石翼吧。”
“石翼,石翼是谁?”郑兴问道。
“就是望月观的那个‘石怪’啊,”莫望川这才知道师父未与他提过那石怪的名字,解释道,“那石怪就叫石翼。”
“啊,原来他叫石翼,”郑兴恍然大悟,反问道,“师兄怎么知道我说的是他?哦……”说到这儿,郑兴反应极快,心说自己怎么又质问起师兄来,他一顿,接着说道,“果然是他,他怎么也在这儿,难道是给那个小,小姐姐看眼睛吗?”
“不,不是,她眼睛好了。”莫望川轻眨了眨眼,极其瘦削的面颊在灯影下看着更显憔悴,他淡淡说道,“他是带那个,那个小……那个刺绣的小姑娘来看病的,刚才,刚才那女子说憋闷的那个小姐就是那个刺绣的小姑娘。”
“啊,师兄怎么知道的?”郑兴此话一出,顿觉又说得唐突。他看到大师兄脸上骤然一紧,看着极不自然。他立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因平常师父也是极其关心这个小姑娘,自然也会单独给师兄交代一些什么,因而,他马上说道,“师兄,我要不要过去瞧瞧?”
“是这样,小师弟,”莫望川没有在意郑兴的反问,略略沉思,才接着说道,“你刚才不是说断崖观的二师兄就在附近吗?你一会,一会去见见那小姑娘,可以叫那个二师兄过来给她瞧瞧这病,因为她的病非比寻常,是气力原因造成的,看看有无医治之法。”
“让,让那个二师兄过来?”郑兴面露为难之色,他吞吞吐吐地说道,“大师兄您,您有所不知,那二师兄虽然,虽然修为高,高深,但生性冷……淡然,恐,恐怕……”
说到这儿,郑兴再也说不下去,他不知道师兄是如何知道那小姐姐病因的,又怎么会异想天开?想着让那个生性冷酷的二师兄过来,给那个小姐姐瞧病?别说瞧病,就说这大半夜地去打扰他也是冒犯之举,说让他来瞧病又如何说得出口?
“你自管去,”莫望川见郑兴为难,从容说道,“那小姑娘病情严重,你说与那二师兄听,他,他保管会过来。”
“那,那好吗?”郑兴见师兄说得坚定,只得起身说道,“大师兄,我,我过去试上一试,看看……你多保重,不管怎样,我不多会就,就过来陪你。”说着,他转过身开门去了。
“唉……”莫望川看着郑兴关上门,长叹了一口气,微抬起手将烛火扑灭,顿时眼前漆黑一片。
他知道,既然那断崖观鹤轩观主不远万里遣人过来,绝不会是单单地找寻师父与他,就像师父困住那‘石怪’和照顾那位小姑娘一样,绝不会如此简单。
至于什么原因,他无从说起,也许是因为那个石怪,抑或是因为那个能夜绣的小姑娘。
望月观一战,当石怪拿起师父的那柄玄武神剑,那恐怖的天地气息都让他呼吸停滞,是什么原因让那至宝产生如此磅礴的气息,他不知道。因而,他想那二师兄知道这小姑娘有病后,定会来此……
自从那天滚下崖壁昏迷不醒后,他一直游离在生与死的边缘,一直处于混混沌沌中,他知道有人救了他,知道自己在行走的车上,知道有人在喂他吃饭……
但如果那晚没有石怪那撕心裂肺的哭叫,叫那个令人心碎叫“玥儿”的名字,他不知道自己能否醒来?
他不知道,他也是仅仅与她仅有一面之缘,至今也没有说过一句话,自己却为何会对她一直牵挂于怀,即便他已心如死灰,也对她挥之不去?
尽管自己从无出门,却从照顾他的伙计闲谈中知道这儿的一切,更知道那小姑娘的病因,这更让他忧心忡忡。
对于小伙计说的两道气在体内乱撞导致憋闷,他知道如果师父青松老道在此,一定能用修行法门给小姑娘化解。
他知他在樊城,在那个恶道的地盘上,知道稍有不慎,有可能引来杀身之祸,因而暗自着急,又恨自己无能为力,只得期待奇迹来临。
自前晚石翼被官差盘查后,他不知道这石怪又惹了什么祸事,因心里担忧那个小姑娘,他也变得谨慎了许多。
刚才,从小郑兴进门的那一刻,他就机警地感觉到有人进了院子,哪里会料到那人竟是小师弟……天下竟有如此巧合的事?这让他略略心安,至少这让那小姑娘的病有了转机。
对于不惜一切代价救助自己的这几个人,特别是那个叫云尚的云公子。他不知他为何这样做,这样不顾一切救护一个素昧平生的人,他实难理解到底是何原因?
到底是因为什么让他如此去做,他绞尽脑汁也未能想明白。
还好,自己醒了,他想等见到这个公子的那一刻,会知道真相的。无论如何,自己要好好报答他们才好……
莫望川在黑夜里默默想着,一转头见窗户里透过些点点星光,他知道,只要自己活着,这些终究会大白于天下的。
今天,他忽然觉得活着还有所价值,但也觉得累了,他猛喘了几口气,慢慢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