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人鱼篇(6)
书名:蕞茗之心 作者:清舟流水 本章字数:5128字 发布时间:2023-09-22

 “我曾不止一次思考红衣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直到我继承他的记忆,我才明白,他,也是个人类。


  他利用法术幻化的灵魂寄宿在我的大脑中,然后用魍魉取走了我的神之器皿。和蕞的那场决战,它被送入了冥界,可令我意想不到的是,曾经被他占领的意识,却已经遭受到了污染。”


 “我的记忆在逐渐消退,很快,我就不会是最初的我了,那个被污染的意识会将我取代,然后夺走我的身体。


  如今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这些记录下来,让来访者知晓真相……


  我将我的子民带进倒转的水潮后,【它】便出现了,我无法完全表达【它】的存在,但我敢肯定,【它】的强大,已经超越了迄今我所有的认知.....就像,一个真正的神。

  

  它能利用这里的海水和鸟头龙鱼的油脂,去制造真正的神之器皿......”


 舍梗念到一半,身后的胡铭贾却忽然开口问道:“难不成,刚才的那具身体就是【它】制造的神之身?而狄亚特,却已经被红衣污染的意识给取代了???”


 “也许是的。”,舍梗顿了顿,便又继续读了下去。


 “如今的【它】,已经打开了冥界的那道门扉,唤醒了里面的怪物,倘若没人将【它】阻止,那么这个世界,就将很快迎来巨大的变革!!!


 到那个时候,神之器皿,就不单属于那些被神明选中之人的了,地狱中的恶鬼会占领人间,凡人的统治也将会被淫灭。”


 谢柏闻和胡铭贾两人听后都完全怔在了原地,“这么说来,如果真让那个意识得逞了,那我们的统治就肯定也不复存在了!”

  

 舍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望向了铁床上的那具躯体。


 “接下来要怎么办?如何阻止【它】?!”,一旁的谢柏闻焦急问。


 胡铭贾一拍身后的铁墙,愤愤地说:“唉,这谁知道去?”


 “呲呲.....我想,只要找到狄亚特,就相当于找到那个家伙了吧。”


 谢柏闻随后又问:“就算找到了,凭我们...能解决的了吗?”


 “没事,依我看...【它】还达没到特别鼎盛的地步,要不然.....我们早就该知道了。”


 “啧,我还有一事不解......”,谢柏闻开口又说。


 “怎么?”,那两人问。


 “这些信件既然是狄亚特有意识写的,那这具神之身,为何又会出现在屋中呢?而且,为什么这个被污染的意识...会这么强大???”


 “......”


 三人思索了片刻,依旧给不出答案,舍梗干脆的回应道:“问题的确很多,但我们可以单刀直入,先找到狄亚特就好。”


 “不,等会。”,谢柏闻忽然主意到了什么,直接打断了舍梗的话。


 “纸的背面还有内容,写的是.....


  这间铁屋,承载着我对于冥界的消息。门上的密文,是可以打开另一道门扉的秘法,拥有价值的人能用一半的寿命和生命中最珍贵的东西与之交易,将世上任何一种生命封印进冥界。


  如果无法将【它】阻止,那就将作为它载体的我,封印进冥界吧!!!”


  谢柏闻:“啧......想不到,狄亚特还有这种手段,难道他打算牺牲自己吗?”


“.......'’


舍梗沉吟了半晌,在这铁屋之中来回踱步。


”但我们的代价也很大,要一半的寿命和最珍贵的东西。'‘,一旁的胡铭贾说。


 谢柏闻:“也对,可我有些不太理解,【有价值的人】,到底指的是什么。”


 “......那毕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况且那个【它】,我们还没有亲自遇到,怎么对付应是另说。”,一旁舍梗忽然开口了,他拿出了笔,在一张宣纸的背面写着什么。


 “你这是何意?”,胡铭贾问。


 “呲呲,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来测试这个门扉的秘法。”,舍梗怪笑着,绘制出了门前的那些密文,随后写道:

 

 “杨鸣斐,这是作为你的老友而送给你的礼物。上面的密文是打开冥界门扉的钥匙,如果你走投无路,便可与神明交易,或许,它还能救你一命。”


 舍梗收笔随手将纸折吧几下,就让谢柏闻用烟雾将它送给杨鸣斐。


 “不说明代价吗?”,谢柏闻问。


 “呵呵,无所谓...我们只需要知道门扉的真假就好,而代价,就让别人去想吧。”


 “哼,杨鸣斐那小子,能活到现在真是个奇迹。”,一旁的胡铭贾充满讥讽地说。


 谢柏闻也发出了同样讥讽的笑,然后用紫烟将那封信件包裹,并控制它向深处的杨鸣斐那里飘去......


 “差不多了,该去狄亚特的水潮那看看了。”


 “怎么去?!”,胡铭贾疑惑问。


 舍梗走到那副躯体前,随后伸出了那只可以无限延伸的舌头并将它给缠绕了起来。


 “呲呲,我能感应到这具躯体中拥有外界的力量,或许正是源自于那个倒转的水潮。


 而我的神之舌,便能带着你们抵达那里,谢柏闻......帮我一把!”


  谢柏闻点了点头,舍梗便收回了舌头,整张嘴竟突然膨胀了好几十倍,仅在眨眼间,他于嘴中就吐出了一大滩黑色的液体,液体撒在铁墙之上,隐约地浮现出了一个巨大的孔洞,谢柏闻将三人化作了紫烟,随即飞入了洞中。


 他们的身躯穿梭在晦暗无光的空间里,每一瞬每一秒,都像是被倒转了,天空与地面的位置交替,同时被扭曲成不可名状的模样,水潮不在眼前,而隐隐出现在他们的心中。


 “......”


  当他们恢复自身的形体时,便发现自己正站在水潮这片土地之上。


 街道上非常整洁,人来人往井然有序,水潮风格的古屋到处都是,整个世界全是理性的影子,人们举止高雅文明,声音适度,阳光洒向地面,一切生机勃勃,天空湛蓝,偶尔一两只雄鹰飞过,空气清新,门房屋外挂满了洁净的紫罗兰,一步一景,窗外的垂帘如同星辰般梦幻,色彩斑斓的鹅软石铺开一层地面,向远处延伸没有尽头,草坪周围静候着一圈银白色的贝壳,可爱的园丁正精心地打理着花草,富丽堂皇的宫殿矗立在远方平地之上,此起彼伏的山峦围绕在它的身旁。


  与宫殿相望的最远端拥有一座巨大的造物,它直逼天际,人眼望不到尽头,脚下屹立着一座银白色的山峰,山峰的顶部挂着一弯浅浅的虹,有十四颗黑色巨大的球体环绕在云层里,正不停地,做着圆周运动。


 谢柏闻震惊道:“奇怪,这里为什么会如此祥和?”


 “哼,怎么不能...或许是狄亚特有手段保护他的子民吧!!!”,胡铭贾不屑地说。


 “呲呲...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璀蕴也应该在这里。”


 “!!!”


 胡铭贾瞬间瞪大了双眼,只见他口念法决几句,掌心之中便突然出现了一根银白色的细线,直直通往远方的殿堂。


 “你,你怎么知道???”,他震惊地望向一旁的舍梗。


 “呵呵,胡铭贾,别急,我们还有事情要你帮忙,并不影响你找她。”舍梗将目光望向了那十四颗黑色球体,如是说道。 


  话风一转,再提杨鸣斐等人。他仍沉醉于洞中美景无法自拔,可参谋却只是短暂休息了一阵,便对众人说道:“现在事态紧急,咱们要加紧行程了。”


  杨鸣斐听罢就望向四周,却见众人拼命地摇头,他也只好回道:“唉,好不容易找到个可以歇息的地方,不如再给我们一日调整的时间吧?”


 珊鸠也是稍有迟疑,但还是非常愿意在此停留一阵,参谋无奈的叹了口气,并没有说些什么。


 与此同时,洞外飞来了一封奇怪了信件,紫烟散去,然后落到了杨鸣斐的手上。


 杨鸣斐见此信件的第一反应是畏惧,可待他完全冷静下来之时,参谋却已将它接过并展开了。他也只好凑上前去。


  字据很短,他们不费什么功夫就看完了,杨鸣斐更加不安了起来,连忙向参谋问道:


 “这,这是哪里来的老友?什么门扉?还关键时刻...能救我一命? ”


 “....这些符文,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参谋仔细地打量着它们,随即陷入了沉思。


 “唉,怎么这么多事啊?!”


 “我想起来了,少爷!”参谋说罢,便将那张宣纸还给了杨鸣斐,随后续道:“这是那间铁屋上的符文,是来自那个...我们无法进入的地方。”


 杨鸣斐顿时瞪大了双眼,惊愕的问:“难道...有人从我们后面追上来了,还进了那个铁屋?”


 “我想是的,少爷。”


 “呀,那这人...究竟是好是坏?”,一旁的珊鸠忽然开口了,满是堪忧的问。


 此刻的杨鸣斐也分不清楚状况,只能对着珊鸠回复道: “呃,难说啊,他自称是我的老友,应该.....不会是敌人吧?”


 “要不然,在这里等等看?也许送信人会和我们见面.....”


“也行,正好我们需要在此修整,不过,我实在不理解...关键时刻能救我的命......到底是什么意思。”

  

 “啧......”


 参谋经过一番思索后便忽然开口了:


 “冥界的...门扉,他是否想表达...可以通过它,将强大的敌人送往冥界那种地方呢?”


“啊,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杨鸣斐忽然醒悟,自顾自地说:“如果能把我身上的那个灵魂送入冥界,那我岂不是.....不需要什么魍魉了吗?”


 他顿时一阵欣喜,笑的都合不拢嘴,续道:“哈哈,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位神秘的老友,简直是帮了我大忙了啊!!!”

 

 可是,参谋的下一句话,却犹如晴天霹雳般地瞬间击碎了他的幻想。


 “少爷,可这上面的符文...我们根本看不懂啊......”


 杨鸣斐也终于意识到了这点,原本的喜悦神情也瞬间消逝了。


 而一旁的黑瘦子见此情景便连忙安慰道:


 “啊呀,没关系的少爷,这至少说明你多了一条路嘛!”


 “......”


 “他说的没错......还是让我去研究一番吧。”参谋拍了拍他的肩,然后带着那张宣纸走到了一处角落。


 “好吧...”,杨鸣斐无奈地点了点头,但此刻的心情也不算特别糟糕。


  夜晚,篝火在洞窟的深处冉冉升起,光亮在珊鸠的眸里荡漾,没有一丝的方向,她像是在思考着什么,神情有些悲伤了。


 杨鸣斐悄声坐到她旁边,递给了她一碗清水,然后向她道:“唉,我们还有多远能到达宫殿呢?”  


 珊鸠迟疑了片刻,还是把水接了过来。


 “以现在的速度向下深入,我想,还要两天左右吧。”


  杨鸣斐听罢,便忽然笑道:“哈哈,没关系没关系,等我们休息好了,两天的路都能变成一天!”


 珊鸠惨惨一笑,没有回话,又看向了一边。杨鸣斐觉得奇怪,便又问:“唉,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也不开心?”


 “我...害怕。”她缓缓地低下了头。


 杨鸣斐见后还真不知所措,连忙说道:


 “哎,你别怕……先前不是说了吗,有人在背后面帮我们,更何况……何况……呃我们要做的只是把珠子毁掉而已,不一定要把路上的妖魔鬼怪全都杀个精光……对吧?”


 珊鸠听完点了点头,又无奈地摇了摇头,她将目光对准杨鸣斐,回道:


 “我……我害怕的是真相啊……我害怕的是我失去的记忆……我害怕见到变成怪物的人鱼,我不知道...我能否接受最终的答案。”


 “......”


 杨鸣斐像是明白了她的意思,随即对她笑道:“有些时候真相确实难以令人接受,既然害怕它,那就不要想着去追寻了……”


 珊鸠: “可是,可是......”


  她没有说下去,而是充满愁苦地不停叹息。杨鸣斐见着势头不对,便慌乱地开口说:


 “唉……呃……那……那就先别想这个了,我们嗯聊些别的……呃……你看……看那个……!!!”


 杨鸣斐将手指向对面的墙壁,续道:


 “哎,你看墙壁上色彩斑斓的石头,它零零碎碎的发着荧光,像不像美丽的夜空?”


 珊鸠听罢忽然一愣,又反问道:


 “哪有天空是彩色的呢?”


 杨鸣斐:“呃……有的……我曾经见过……”


 她惨惨地笑了笑,然后说道:“哈,那一定很美吧,就像这面墙壁一样……”


  杨鸣斐又接着问:


 “你从生下来到现在,一直都在这里吗?”


 珊鸠点了点头, “我们人鱼可不是人,我不知道该有怎样的勇气才能踏出海域到外面生活。”


  杨鸣斐靠向身后的墙壁,目视着对面墙壁上五彩的荧光,就像是在欣赏真正的星空。


 “你们人鱼……离不开海啊……可我又该怎样带给你,真正的世界呢……如果你不是人鱼,我愿意带你看遍千山万水,而不是待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在这黑暗中逗留……”


  她沉默了一会,然后笑着问: “哈,杨少爷,你怎么又忽然难过起来了呢?”


 珊鸠微微地将脸贴近杨鸣斐的身旁,他略是一惊,有些不知所措的说道:“呃这……珊鸠小姐……”


 珊鸠见罢嘻嘻一笑,可又再次叹了声气,她望着对面的墙壁陷入了沉思。杨鸣斐盯着她的眼睛,然后悄悄地伸出了手,试探性的抚摸着它,只觉得是那样的纤细娇嫩。她没有反应,也没有低头,杨鸣斐便又伸出了另一只,手拨弄她的发梢。


  珊鸠犹豫了片刻,然后再次开口:


 “杨少爷你呢?我一直都想知道,你解决完这些事情之后……又该何去何从?”


 杨鸣斐果真想了一会儿,但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也许……我会留在这里……哪儿也不去了……”


 珊鸠也摇头了,感慨地说:


 “这里……已经太久没有改变了,它就像孤寂而又沉默的远山,纵使风吹日晒,骤雨寒风,也永远都是那幅模样,没有什么值得令人留恋的……”


“可远山附近的人会改变它的模样,山河湖海本来没有生命,但人有,人可以将它改变,将它变得生机勃勃!”


 “杨少爷,可美好的人生,离不开那些丰富多彩的世界的,是你也好,是我也罢,怎样的人生才算美好,才算有意义,我想,那一定是跌宕起伏的吧……”


  杨鸣斐沉默了一会,回道:


 “也许你说的对,但珊鸠小姐,我想真正的长路并不在外面,我想真正美好的人生,并不一定都在行路。我只在意,是否能……留在你的身边……如果能天长地久海枯石烂的陪伴你,留在这里又何妨呢? 即使生活平淡,又何妨呢?既然你离不开海,那我也不离开……就是了啊……”


 “......”


 珊鸠听罢,浑身颤抖,眼角早已泛起泪光,她颤颤巍巍的说:


 “如果我是人……”


  她细细观望着对面的墙壁,那个色彩斑斓,荧光微微的墙壁……


  续道:


  “那我们,就可以去世界各地,我可以离开海,我可以在陆地上生活……我可以去看真正的星空,像这面墙一样美丽的星空,对吗?”


  杨鸣斐摇了摇头,然后笑道:


 “即便你不是人,也没有关系,是人赋予了“美”的意义,只要有你在,无论在哪,都是美的。”


 “杨少爷......”,珊鸠轻靠在杨鸣斐的身边,露出了动人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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