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宁在黎阳停留超过了一个月,一直到将黎阳城中的人马和粮草全都规整之后才开始商议回程的事。
方见山手下十万大军,再加上城中郡兵,民勇,总计近十三万人马。
整合精简之后分作三个营,每个营三万多人马,加上之前云清寨投降的六万多人,沈宁从云清寨手里接过来近十六万人马,五行大营恢复编制。
程名振领厚土营,伍天锡领青木营,在黎阳整合的三营兵马,张亮领洪水营,伍招领锐金营,裴廷玉领烈火营。
五行大营重新编配,每个营有标准配置五千骑兵,一万八千长矛手,朴刀手混编,三千盾阵轻甲步兵,两千弓箭手,弩手,抛石车手,投枪手混编,辎重营辅兵两千余人。
每个营配备五千骑兵对于其他势力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可对于宁军来说没有丝毫压力可言。
不说沈宁自草原带回来的数万匹骏马,但说在娘子关外,狼厥精骑撤回去的时候,呼乞那朵颜留下的战马就足有五万匹之巨。
除了五行大营外,齐鲁营人马五万,其中骑兵两万,步兵三万。
齐郡精兵历来就是宁军的精锐人马,徐一舟坐镇齐郡。
这五万人有他练兵,其精锐善战程度远高于五行大营的人马。
程名振的厚土营也已经调到了鲁郡,这八万大军已经开拔,行程之诡秘除了沈宁和秦若薇两个人知道,其他人竟是无法得知一点细节。
杜伏威的人马自七月初悄然开拔北上,试图攻打东平郡,却不知道徐一舟和程名振已经张开了口袋等着他们往里钻。
秦勇的东平营人马五万,乃是大野泽本寨的人马,坐镇东平郡,这是沈宁的根基之地。
有秦勇这样老成持重的人守着,沈宁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另外,在雷泽还有雷泽营兵马五万。
司徒惊云率军与左升泰激战,投降过来的云清寨人马已经被整合,司徒惊云这五万大军就是东平郡之西线屏障。
除此之外,还有沈宁的亲卫营精骑一万五千,程知节为亲卫营指挥使。
其中一万人便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宁军精骑,几次征战中打出了赫赫威名。
另外五千人则是雄阔海指挥的重甲陌刀手。
这两只队伍,一个迅疾如风,一个沉重如山。
然后便是两万四千人的宁军水师,其中包括宁军本来的水师一万五千人,黄龙快船六百艘,五牙大船八十艘。
来之武被杀之后,他曾被刘武贬为庶民的儿子来渊带着九千余水师人马投靠了宁军。
他抢出来六十几艘五牙大船,一百多艘黄龙快船。
甚至还有一艘专门为刘武打造的艨艟巨舰。
这艨艟巨舰,比起刘武的大龙舟还要大些。
其上船楼三层,两侧配备了床弩。
船长超过百米,船头按照沈宁的要求安装了撞角。
船头,船尾都包了一层铁皮,其坚固程度令人震撼。
到了兴业十四年九月,也就是大唐武德元年九月的时候,宁军的兵力已经暴增至近三十万,是除了沈唐,窦士城之外实力最强的势力。
到了这个时候,曾经遍布大周天下的大大小小的势力大部分被淘汰,大鱼吃小鱼,小鱼被吃绝之后大鱼越发的庞大起来。
其中实力最强者,莫过于占据大业称帝的沈原,灭刘武周,得兵力数万,得大将尉迟恭。
灭薛举,得兵力十几万。
沈唐王朝的总兵力近五十万,但良莠不齐且分散驻守在各地,沈原能随时调动的人马不超过二十万。
其次便是窦士城,河北窦士城虽然在与宁军争锋中惨败,在东平郡一役便损失人马十余万人。
但河北百战之地,民风彪悍,窦士城善于经营,不断招兵买马,兵力已经超过四十万。
江淮杜伏威,兵力超过二十万。
东都左升泰,击败沈落之后实力暴增,兵力超过十五万。
大周天下,五雄割据。
至于幽州景守信,偏安于涿郡一隅,兵力不足八万,但仗着其人马皆是精兵强将,其子景慎之骁勇无敌,麾下虎贲精甲无人敢逆其锋。
还有钟万均,钟万彻这样的虎将,虽然已经基本上退出了争霸天下的舞台,可依然不容小觑。
不管谁得了景守信这八万精锐,无异于如虎添翼。
沈唐王朝继承了大周的雄厚国力,击败薛举之后,大周半数以上的疆域都被沈原收入囊中,再加上与燕宁寨沈宁千丝万缕的联系,这天下已经攥在了手里大半。
在黎阳整顿军马之后,沈宁迎来了一个自大业到大野泽又追到了黎阳的客人。
当这个人有些局促不安的出现在沈宁面前的时候,沈宁的表情让他心惊胆颤。
上官致远对沈宁行礼之后,便有些脸红的站在门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沈宁看着上官致远有些尴尬的脸,忽然笑了起来。
“呵呵……嘿嘿……哈哈!”
这笑声越来越大,笑得上官致远头皮一阵发麻。
所以他决定先发制人。
清了清嗓子,上官致远讪讪的笑了笑道:“我这次来……两件事。”
“其一,我大唐皇帝陛下让我带来了一份旨意,这是头等大事。”
“其二……我是来借粮的。”
沈宁笑声一顿,看白痴一眼看着上官致远轻叹道:“辅机…...你还能再无耻些么?”
“那个……可以……如果殿下手头宽裕的话,或许也可以再支援些兵器甲仗,如果有战马那就再好不过了。”
接旨……还是不接?
坐在大帐中的几个人纷纷将视线投向沈宁脸上。
这次随沈宁到黎阳来的,亲卫营精骑指挥使程知节,重甲陌刀手指挥使雄阔海,还有通闻府大档头秦若薇。
程知节,雄阔海坐在沈宁的右手边。
沈宁的左手边则是秦若薇。
再往下是坐在程知节后面的洪水营指挥使张亮,武贲郎将刘满,行军长史裴方。
坐在秦若薇下面的通闻府新任二档头朝英登,还有一个沈宁破例让其参加会议的军中新人……聂夺。
如今黎阳城中,沈宁的亲信都已经到齐。
来自大唐的使者上官致远此时正老老实实的在自己的房间里呆着,看着桌案上冒着热气的茶杯轻叹道:“这次…...只求别惹恼了他。”
坐在他身边安静看的上官婉白轻笑道:“哥哥,你觉得你还没有惹恼他?”
上官致远一怔,有些懊恼道:“我若是不先说借粮的事,万一他跟我提起来那一百万石粮食,十万套兵器甲胄的事,我如何应对?”
“反正已经做了回无赖,不在乎再多做一次。”
“是二十万套。”
上官婉白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嘴角上的笑意格外迷人。
“你是哪头的?”
上官致远无奈道:“当初为了帮陛下拉过来这个强援,随口应出去的条件确实太大了些。”
“现在想想,当时我的胆子怎么就那么大,一百万石粮食二十万套甲胄兵器,竟然一张嘴就敢说出去?”
“对了……”
上官致远忽然想到一件事,有些不解的问道:“每次来见沈宁,你都吵闹着要跟着,叔父明明已经不再逼着你嫁给二公子,你可没理由再躲出来。”
“散心啊”
上官婉白认真的说道:“你每日看到叔父那张一成不变的石头脸,难道不觉得憋闷?”
“无垢!你怎么能这样说叔父?”
“他……呵呵,是有那么点憋闷。”
兄妹两个说话的时候,沈宁的军帐中气氛也从一开始的稍许冷硬变得热烈起来。
雄阔海一拍大腿站起来说道:“那张破纸说什么也不能要,赵王?他沈原说什么就是什么?”
张亮沉吟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说道:“暂且接下,也不是不可以。”
“反正不过是一张破纸而已,接了也无妨,主公的宁王名号,难道是沈原随便想改就能改的?”
“他无非是想试探而已,接了那张破纸,沈原悬着的心放下来一大半,至于所谓的赵王,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他既然要安心,主公何不给他安心?”
沈宁不置可否,微微侧头看向程知节问道:“知节,你怎么看?”
程知节俯身道:“臣听主公的,主公说怎么便怎么。”
他这话不是敷衍,程知节的性子直接爽快,在云清寨的时候他就是个懒得动脑子的,徐一舟说什么他便听什么。
到了宁军之后他变得更加懒惰起来,在他眼里,宁王的每一个决定都必然有其道理,而且事后证明都是极正确的。
反正宁王不会犯错,他只需按照宁王的吩咐去做就好。
说起来,他和裴廷玉两个,是宁军中最简单的人。
“你看呢?”
沈宁问秦若薇道。
“张将军说的有道理,沈原无非要的是主公一个态度而已。”
“这态度主公想给就给,不想给就不给。”
“给了,沈原戒备心稍减,对咱们宁军来说多些益处。”
“不给,沈原便是称了帝难道就能对咱们宁军指手画脚?”
沈宁笑了笑,对秦若薇的话显然极满意。
“聂夺!”
他忽然侧头叫了一声后问道:“说说看,你怎么想的。”
聂夺一怔,年轻俊朗的脸上随即变得有些酡红起来:“臣以为……当撕了那破纸,然后提兵大业,问问沈原,将宁王换赵王,到底意欲何为?”
“哈哈!”
沈宁抚掌大笑,若有深意的看了聂夺一眼道:“性子越是直接的人,越是看到问题的本质。”
“沈原不过是想压孤一头而已,之前孤便说过,与沈原只为盟友,不为臣属。”
“现在他却让上官致远拿张破纸来恶心孤,难道孤便让他恶心了?”
“孤在外,沈原夜不能安眠,昼不能饱食,没好处……孤凭什么甩给他脸面?”
“别急…...晾着上官致远好了。”
“沈原有想法,他那两个争来争去的儿子也有想法。”
“咱们等等看是谁来领兵与左升泰打,咱们暂且不回东平郡了,将裴廷玉,伍招调来领他们的两营兵马。”
“十万大军就在黎阳这守着,孤倒是要看看是谁恶心谁。”
朝英登笑了笑道:“不管沈唐派谁来攻左升泰,只要一想到侧翼十万虎狼在,怎么能睡得踏实?”
“沈唐不踏实,左升泰也不踏实。”
沈宁微笑,看着聂夺道:“不丢骨气,很好。”
“可你太激进了些,这不好。”
“你还需要磨砺性子,等你什么时候性子踏实些,孤便先给你三千人马带着。”
三千人马么?
聂夺一边躬身施礼,一边却想着,三千人够不够打得下大业城?
他不是自大轻狂胡思乱想,他是真的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