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吧,外面风凉。”
青麟真人站起身来,仿佛一切都在他的眼中,他再次捋了捋胡须,眉头一时皱起。
李霜怀走进大殿,向师父青麟真人行礼,然后回秉道:“师父,弟子有辱您所托,未能将《鸟飞集》带回,只因那本经书已经被其他峰座弟子取走。”
“嗯。为师知道了。”
青麟真人将左手轻轻伏在霜怀的肩膀上,然后顺衣袍滑下。
“这样也好,白日里,你可以从为师这里专心修炼《风伤诀》,现在你先去用午膳。午觉起来,过这里寻我。”言罢,青麟真人转身进了厢房。
李霜怀其实不明白,青麟真人那一伏手,或许已经知道了他一大半的秘密。
他走进厨房,见每道菜都盖着一个青瓷盘子,心中难免一暖。忽然从大殿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木头,是你琳儿师姐专心为你留下的!要不然,你天天都吃冷饭!”
“谢琳儿师姐!”
他看见琳儿师姐冲他笑了笑,自己也摸了摸头笑了笑。待琳儿师姐出去后,自己坐下来一口口吃了起来。
回到屋子,他将《影重山》压在褥子底下,只翻看着《风伤诀》。风伤,顾名思义,以风属性灵力伤害敌人,前面居然有风行步一重功法,而最后一重竟然是,暴风袭。
整整一个中午,眼过了一遍经书,然后他拿着经书前往大殿。而青琳真人早已站在大殿门口,一边仰望着金灿灿的云海,一边等着他。
“原来师父早就于此地等着弟子,有劳师父了。”
“没什么,跟为师去远处修炼,以免毁了殿外的绿植。”
于是青琳真人前面轻轻慢慢走,他在后面轻轻慢慢跟着。二人一同来到一方开阔草坪上,日光洋洋洒洒,风过,草坪碧波轻荡,好似亲近。
“这《风伤诀》的第一式,起手成风。”
话刚毕,青琳真人便单手袖袍一抬,一股强风掠了出去,强行压低了一片青芜,强风一直摧飞了初绽的花瓣,向目极的远方飘去,不由自主般随风起舞。
李霜怀运转起全身的风属性灵力,单掌一推,一股强风也掠了出去。只是他的这道强风,没有青麟真人的强劲,也没有青麟真人的长远,更没有青麟真人的闲若潇洒。
也许,威风不减当年,青麟最引以为傲。
就这样,在师父的指导下,李霜怀一修炼就是几个时辰,眼看日落群山,晚霞如红一样在眼前燃起火光碎碎点点成片。
“先回去吃饭吧,明早再说。”青麟真人对着霜怀笑了笑,然后二人往回走。
清风吹拂,师父依然平和,他却倍感欣慰。
“师父,弟子有一个疑惑,还望您赐教。”
“是关乎于为师是否成功修炼过《风伤诀》,对吗?”
“是。”
“那你觉得呢?”
“弟子不敢妄加推测。”
“为师早看不上这《风伤诀》了,不足挂齿。”
月出,明月关山照,万里茫茫,何处是家乡。李霜怀心里是孤寂的。但是师父,琳儿师姐和众师兄,水千真人以及千语师姐,还有那位前辈,都是他的挂怀。
此处是他乡,也是故乡。
他依旧来到山脚下的溪水旁,等着老者。等待,也许成了李霜怀生命中的一部分,虽然心中寂寥,但是心中饱含希望与期盼。
一阵乱风似刀穿过,霜怀全身衣袍风荡凌乱。老者霎那间站在了李霜怀的眼前。老者仰天望月,久久眼神不离,是看曾经,还是看夜色,还是寄思念于过往。
月光迷蒙了他那老迈的双眼,可他的双眼却看尽了明月。
“现在,开始吧。你试着运用起灵力和心神,即所谓灵识。将灵识一分二。”
李霜怀闻言,尝试着运转灵力,然后将心神分开,可惜失败了。
“前辈,弟子不明,心神怎地可以一分为二?心神的运用不是凝聚成一处吗?”
“嗯,你试着脑海中出现两个自己,再来一次。”
老者这次的提醒起到了醍醐灌顶的作用,李霜怀顿时明白。于是他脑海中直接出现了两个自己,并且再次外放灵力,身边出现了一个分身。他的额头滴下了汗水,睁开眼时,刹那间喜极欢跃。
“呵呵,我说一分为二,你却真做到一分为二。嗯,到底是个好苗子!”老者满意地拍了拍霜怀的后背,李霜怀的后背已然汉尽衣湿。
这时,老者朝着石阶的最高层看了一眼,石阶上站着的正是青麟真人。虽然二人上下相距遥远,但是灵力彼此已然感知。老者向上只是望了片刻,青麟真人便转身离开。
青麟真人眉目苍凉,喃喃语出:“疯老头子,原来你早回来了。《影重山》恐怕是你这位老宗主才能想的到。”
就这样,白日他随师父修炼《风伤诀》,夜晚随老者修炼《影重山》,不知不觉中,小半年已经过去了。距离初秋内宗弟子试炼只余一个多月。
这一天,青麟真人在用早膳时,问了起来:“霜怀,如今你已将《风伤诀》修炼大成,为师很想知晓,你是否愿意参加今年的内宗弟子试炼,给咱们峰座争得一些光彩。”
李霜怀放下竹筷,站起身,向苍珏真人与竹青真人深深地鞠了一躬,而后回应道:“师父,师娘,弟子恐不能如二位所愿。”
“为什么,你可是年轻一辈中,为师所见过的最杰出的弟子!”青麟真人不免脸色不悦,他内心中始终看好霜怀这个弟子,可惜这个弟子却硬生生拒绝了他,以及饭桌旁的各位。
竹青真人拍了拍已经有些气愤的青麟真人,这时插话道:“霜怀,你不参加试炼,那你今后想要做什么?”
“别安慰我!霜怀,你不想参加试炼,对否?!”
青麟真人这一句,来了怒火,屋子里气氛瞬间变得僵冷。
“弟子想请假一年年,下山历练!”
李霜怀说出这句话时,不免有些颤抖,但心中去意如铁,任师兄师姐如何劝说,也无法撼动。他知道,下山历练时时刻刻都伴随着危险,但如今他也清楚自己的修为,已然进入了人阶第三层。
他想,朝思暮想,左思右想,去做自己想要去做的事。当日雀鸣;楼是怎样事发,干娘现今如何,以及自己是谁,给自己种下古剑封印之人又是谁。
“木头,你真的要走……?”琳儿师姐脸色转为雪白,双眼流露出依依不舍,嘴唇微微颤抖。
青麟真人长叹了一句:“唉!好吧,你要走,我不会强留你。只希望你一路多保重。待你归来时,是誉满天下,也不枉青峦宗栽培了你。走吧,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师父,师娘……!”李霜怀再次弯腰鞠躬,但不甘心仍然留于心间。
不甘心师父为何不理解自己,不甘心自己在青峦宗留守生。男儿志在四方,闯荡天下。
青麟真人此时从腰间小布袋中出一本经书,递给李霜怀,并附言:“这本经书,是为师生平所作,希望对未来的你有所帮助,收下吧。”
李霜怀接过书,《丹与毒》。他立刻醒悟,再次低头谢恩。之后转身离开了大殿,大伙都看着他一步步走出厨房,皆是不免叹气,可惜霜怀不能为照溪峰增光添彩。
回到屋子里,收拾自己的行囊,除了苍游剑,不过是钱财而已。刚出门,便遇到了琳儿师姐和众师兄。
“木头,你决定离开,我知道。但是天下正魔两道如今呈对峙之势,你下山后一定要看准人,好人相交,坏人远离。而且一旦遇到奸险魔道,杀之便罢。你听到没?”琳儿师姐的眼里,快要溢出泪水。
是啊,谁说不是呢。青琳儿一直很关照霜怀,眼看霜怀离去,犹如切肤之痛。
随后,琳儿师姐抓起霜怀的右手,把一个小囊袋塞了过去,急切说道:“呐,这是我平时攒下来的钱财银两,出门在外没钱怎么行?!你省着点用。”
霜怀哽咽,与琳儿师姐泪眼相对。
师兄们也都纷纷提点霜怀,并且在祝他一路保重后,霜怀便一人一剑,从半空中急飞而去。
离我去者,今日之日多烦忧;乱我心者,明日之日多情仇。
御剑飞行至一座城外数十里,李霜怀便降低飞行直至落地。他打开师父青麟真人给他的地图,这座城便应该是天下中央的金城。他收起佩剑于背后。
一进入金城,嬉笑怒骂吆喝,在李霜怀的眼前好似沸腾。
他看到对面正有一老一小,模样虽是普通人,可是他却隐隐感觉不对。用灵力一探查,果然,这老人和小女孩都是散修。师父青麟真人在饭间闲聊中说过,城池中有着很多散修在生活。
老人位居人阶二层,小女孩位居地阶五层。
初来乍到,一切行事谨慎小心。李霜怀带着千语师姐给的白皮红色梅花面具,行走在坊市,他现在最需要寻的事物,是修身养性游历见识。青峦宗藏经阁内的经书只占了天下各门各派的一部分而已。
这时,一位红色长袍底部金丝花丛绣,同样是脸带面具却乃银制鸾飞面具的年轻人,高雅悠然,坐在一家酒楼的二楼,正探出头往下望着他。
“虽然你的封印不知为何被压制到灵力都无法被轻易感应,但我宗门的秘法也不是吃素的。你,李霜怀,终于从青峦宗下来了。地阶后期,没想到不过一年,你的实力竟然到了这般境界。”
二楼的红袍青年,一边喝酒,一边看着半个金城。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杨柳依依,黄莺对飞,别苑繁华,池水艳染。
是谁?刚才有人在感应我!李霜怀猛然回身向酒楼的二楼望去,仅仅只剩下几桌普通百姓。他明明已将灵力压制到最低,无奈。刚出宗门就被人跟踪,心里不免惆怅。
李霜怀没有继续追查,而是走到了那位散修的老者面前,开始行礼,而后问出一句:“敢问前辈,可是行走江湖的郎中?我方才嗅到前辈一身药香,特来询问。”
“你,你是修仙者?这么年轻就已达地阶后期!”老者衣衫褴褛,驼背,抬头吃惊地盯着李霜怀。
“实不相瞒,晚辈想向前辈学习炼丹医术,愿意以银两换取经书,并跟随前辈时保二位平安。不知前辈意下如何?”李霜怀知道,老者和孩子并不缺钱财,但是他可以保二人平安,就等老者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