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姬子建再次当起甩手掌柜,将玄天宗的事物交由大弟子李兴瑞打理,自己带着白望月,来到正一教外。
果如秦岚岚所言,那门口排着长长的队伍,不少人甚至带着帐篷就地扎营,大有见不到城隍就老死在这里的模样。
正值旭日东升,又见有不少人在广场上对着巨大的城隍像虔诚膜拜。有城隍队员在门口和广场中维持着秩序。
姬子建带着白望月,径直穿过人群,走在队伍前面,见正一教一名佩戴着执事徽章的人,正对着一老一少耐心解释什么。那少年人模样的面色冷峻,似乎有些不悦。
他身后的老者也沉着脸,一直在和那名执事周旋。来自正一教的执事似乎忌惮于这老少的身份,只是托词说什么“有缘人”之类的话。姬子建隐约听到那执事称呼那青年为“七夜”公子,不由转头,多看了对方一眼。原来这就是年轻一代声名显赫的七夜。
七夜似乎也注意到贸然前来插队的两人,眉头皱了皱,只是往扭动着腰肢的白望月身上瞟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他们也是插队,他也不认为这看起来有些俗气的狐狸精能比他们星城的面子大。
他其实对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城隍没什么兴趣,只是听说最近狮城的星图满大街飞,特来一看究竟。奉家族之命,顺道拜访一下城隍。他们有秘法,确认城隍尚在人间,只是没有想到,对方如此不通情理。
直到他看到那狐狸精得意地对身后的众人笑笑,挽着那年轻男子的胳膊从正一大门大摇大摆地进入之时,他的眉头终于紧紧皱了起来。
排在外面的无精打采的人群见状,也瞬间变得活跃起来。
“看到没,刚才有人进去了!是哪家的姑娘,身材那么带劲!”
“太好了,难道是李家的人?不管如何,希望他能带来城隍大人安康的消息。”
七夜神色冷冽,对正一教以及城隍的待客之道有些不满道:“陈执事,刚才进去的那位是...”
陈执事有些头痛,尴尬笑道:“少阳宗的姬宗主,与城隍大人颇有渊源。公子少歇,城隍的情况,待姬宗主出来便见分晓。”
“姬宗主...”七夜喃喃着,若有所思。
如此年轻,敢以宗主的身份进出正一教的人,屈指可数。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神秘一笑,对身边就要发作的老人道:
“范叔,那咱就等等那位姬宗主。”
那老人听罢一愣,看了看已经在正一教中渐行渐远的姬子建两人,又看看满脸事故的陈执事,冷哼一声,待在一旁。
教中人对城隍的住处毫无隐瞒,姬子建穿过重重的正一宫殿,在后山某处,见到了李雪。
后者穿着浅黄色的道袍,正坐在一块青石上拿着手机玩着某款竞技游戏,不仅不时要开语音指挥,身子还会不受控制地跟着游戏人物的节奏摆动。那陶醉于其中,忘我的精神,竟过了许久都没有察觉到身后的来人。
姬子建皱眉,轻咳一声。
李雪猛地回头,看到姬子建,连忙将手中的手机放在一边,一边从石头上慢吞吞地往下爬,一边笑道:“啊呀,姬哥,你可算是来了。最近咋样?”
姬子建仔细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见她肌肤雪白,脸色红润,并没有任何不健康的,看向自己的眼神,也没有任何不正常,不悦道:
“你怎么回事?外面担心你的人,从门口一直排到几公里外的黄鹤楼。”
李雪一怔,收起了笑脸,正色反问道:“那么多人都来了,那你怎么才来?”
姬子建一时语塞。白望月见状,谄媚道:“李小姐,不怪大人,宗门最近出了大事。”
李雪板着脸,又爬上了那块青石,拿起收起不声不响地继续玩着游戏。
姬子建岂能不知道她的大小姐脾气,心中顿觉一阵无力感,下意识解释道:“天师已死,玄天宗被我接手。本来想早点来看你的,有些俗事要处理。”
李雪依旧不吭声,一副别人的命比我的命重要,那你去找别人好了的模样。
姬子建也没有再做解释,或许是因为心里装的事越来越多,他的话越来越少。接连二三的大事件,在他的心中埋下了无比沉痛的种子,让他已经无暇顾及这种儿女私情的情绪,甚至隐隐之间,有些厌烦。
半晌,低头玩游戏的李雪轻声道:“你难道看不出来,我已经没有了修为,成了一个废人?”
姬子建挺罢,眼皮跳了跳,才明白为何刚才他看李雪爬上石头的动作,看起来有些怪异。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李雪放下手机,转头咬着红唇,看着姬子建道:
“你问我怎么回事?你师父袁天师那么高的修为,在那件事之后,命运受损,纵使捡回了一条性命,周周转转,后面有过一天安心的日子?”
李雪眼角泛起了泪花,瞪着姬子建满是失望之色,道:“你觉得我何德何能?修为比天师还高?还是我捡回了一条命,让你感觉很意外?”
“你让我怎么出去见他们?告诉他们城隍已经废了让他们该干嘛干嘛去?”
姬子建看着她愤怒中夹杂着无助的眼神,心中懊悔,将要开口,又被李雪打断。
“我做的够多了,难道成这样了,我还得考虑明天天会不会塌?我不是你姬大英雄,人不理我,我难道连不理人的权利都没有?”
李雪说罢,转过身,背对着姬子建两人,用袖口抹了一把眼泪,静静地坐在那里,对着不远处的一棵松树发呆。
姬子建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心中深深自责着,忐忑道:“为什么会失去修为?有没有恢复的可能?难道连星君也没有办法?”
李雪沉默了很长时间,就在姬子建以为,她是不是打算一直沉默下去的时候,突然幽幽道:“没什么,燃烧众生气血,伤了天和,遭到反噬,遗失了道心。”
说完鼻子抽了抽,又擦了一把眼泪,只是仍然不愿意回头。
“道心?”姬子建低头皱眉,暗自思索道心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听起来这么玄幻?突然感觉白望月在拉自己的衣襟,姬子建看过去,白望月指指正在抽泣的李雪,对姬子建不停打着手势。
姬子建终于反应过来,走上前道:“难道连星君都没有办法?”
“这已经是星君努力的最好的结果了。”
姬子建一忍再忍,还是忍不住问道:“道心是什么东西,怎么会失去?难道没有办法找回来?”
李雪转过身,微微皱眉,对着姬子建道:“不是失去,是遗失,既然是遗失,当然能找回来。”
“去哪里找?”
“跟着你找。”李雪瞪着大大的眼睛,真诚道。
姬子建仔细端详着李雪精致的梨花带雨的脸,鬼灵精怪的她,让他总是有些捉摸不透,甚至开始怀疑,她先前的表现,是不是在伪装。
“你我都是城隍,又一起练过...总之,气息相通,我的道心遗失,当然跟着你最容易找回。”
姬子建心中一动,仔细盯着李雪的俏脸观察半晌,看着她略带哀怨的眼神,终是没有勇气问她到底是不是装的,只好安慰性拍拍她的肩膀道:“有理,别担心,我会陪你将遗失的道心找回来。”
李雪眼睛一亮,道:“姬哥,我想让你加入城隍队,跟我们一道,以城隍队的身份,将外面的人打发走。怎么样?”
说怎么样的时候,她的下颌轻轻扬起,整个人已经恢复了以前轻快的模样。站在不远处的白望月却变色道:
“李小姐,这不合适吧?大人自己就是城隍,马上要去重镇组建自己的城隍队,怎么能再加入你的城隍队?”
李雪看着姬子建摊摊手。姬子建笑笑,道:“可以,何必在乎那些虚名。”
李雪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率先往外走,一边道:“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