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楼位于王都最中心的繁华地段,占地甚广。
主建筑是一栋七层木质八角高楼,松木材质,因为刷了黄油,色调偏棕。
屋顶檐牙高啄,门上雕祥云图案,窗上镂百鸟朝凤图,看上去气势恢宏,古朴典雅。
此楼的主人,迦陵仙子,极善音律,人评:艳甲西陵,琴箫冠天下。
不过这都是十几年前的老黄历了。
她喜欢周游列国,据传这两日回了王都,所以生意格外火爆。
白云深也是慕名而来。
西陵国贫,如今只有顶层,提供纯粹的音乐。
王公贵族家里,基本都有自己专门豢养的乐师。
能来这里的,半数是家里有一定地位,但是又养不起乐师的小爵。
半数则是四方游走的商人,商人位卑而财丰,也爱来这里消遣火气。
外界人眼里,白云深来这里,纯粹是玩新鲜。
车驾到了凤鸣楼门口,对面路边有五六个身穿锦衣的年轻人,正对着一个短褐粗布的家伙拳打脚踢。
路边停了一辆手推车,车上放了八九只带盖木桶,看上去很重,显然这属于那个被打的穷人,不然这么重的东西,不说配马,怎么也该有只老牛。
隔着老远,楚湘君就流露出满脸憎恶的神色,因为车上的东西太臭了。
白云深看到这一幕,心里坏笑道:嘿嘿,死间谍,看本宫怎么整你。
“湘君宝贝,去替本宫瞧瞧那边发生了何事?”
楚湘君怒目圆睁,美眸里含了百斤怨气:老娘可是南楚公主,大威贵族之妇,就是打死我,我也不去!
下一秒,白云深一个眼神示意,陈琦身上真气流转如江河。
楚湘君想起了昨日的一巴掌,震得她肠胃到现在还有点不舒服。何况为了儿子的神火,罢了!
她撕下随身的丝巾,塞住鼻孔,硬着头皮往那边去了。
那些人看到她的刹那,口水立马淌出一条河来。
前似西瓜,后润如蜜桃,再裹暴露身段的深衣,这谁能顶得住?
楚湘君身经百战,对这些邪恶淫光早习以为常。不过对这些商人她可没想法,在她眼里,士农工商,商人和那些卑贱之民也没什么不同。
她不耐烦地朝身后指了指:“太子让你们过去回话。”
众人瞧见了那辆八驾马车,腿立马软了下来,谁敢坐八驾马车啊。
这妖孽太子虽然千人嫌弃万人恨,但真撞到了谁都得夹起尾巴。
几人也不敢在欣赏美色,忙快步过去拍马屁:“谁都知道,公子今晚要大驾光临,我等本打算进凤鸣楼喝顿花酒,顺便瞻仰一下您的风采,谁料这挑粪的,居然敢从门口路过。这不诚心给你找不快吗?这才教训他一顿!”
白云深佯怒道:“什么,明知本宫要来,还敢推着粪从门口路过,真该死啊。”
噔~的一声,白云深拔了一柄铁制短剑,扔在地上:“谁给本宫宰了他,赏十金。”
商贾们犹豫不决,打人他们不怕,杀人这事他们可真没有胆子。
这个时代,对于贵族而言,路边砍死个人,跟踩死一只蚂蚁差不多,但对于身份不高的商人,国法还是相当有威慑力的。
白云深见他们迟迟未动,冷笑:“不想杀?是觉得他不该死?那该死的就是你们了?”
此言一出,众人冷汗直冒,他怎么说变脸就变脸啊,众人也不敢怀疑,这妖孽连廷尉的儿子都敢随便捅啊!
廷尉什么身份?
西陵七百万人,三公九卿就那么一小撮,算是七百万人里面前一百地位最高的人。
一个体态微胖的人,颤巍巍捡起了短剑,背对白云深,剑指已经起身的粪工。
楚湘君惊疑道:这粪工被狠揍一顿,居然还能站起身,而且呼吸一点也没有紊乱。换个正常人,应该早吓破了胆,跪下来求饶才对。难道是个前来刺杀的高手?如有机会,我或可助一臂之力,只要这妖孽身死,就不需要他的气息也能夺得燃体神火。
几个商贾并不会武功,并不能像楚湘君一样看出这粪工的不同寻常。
真走到了全身脏兮兮的粪工面前,举起刀,终归是没胆子刺下去。交给身后的一名同伴,同伴又交给下一个同伴……
白云深出言嘲讽:“就你们这样的,也学那些贵族仗势欺人?怂包,连条狗都不如,我家狗让他咬人,那绝对是往死里咬。”
“这样吧,给你们三条路。要么捅死他;要么跪下给他赔礼。”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很显然,这两条路他们都不想选,白云深却故意顿了顿,“你们要选第三条吗?”
“第三,你们来捅本宫一刀,要是伤到我,本宫不但不怪罪,还赐你们百金,如何?能杀我,悬赏令立马可以奏效。”
几人被吓了一跳,哪有这么好的事?妖孽的话,谁信谁是猪。
要是一无所有,或可舍得一身剐,换得高官爵。
他们虽然地位不高,但家里有钱啊。
粪工地位犹在商人之下,属于贱民,和奴隶猪狗差不多的地位。
几人权衡利弊:太子肯定是没胆子捅的,杀人犯国法,总好过下跪丢面子,向一个粪工赔礼,这算什么话?
宁触国法,不可损了颜面。
几人拿起刀,走到粪工面前,高声道:“贱骨头,要怪就怪你惹了太子殿下不悦。”
特意高声说了句太子殿下,好让官府也不好治罪,到时候再使点银钱,也不用承担任何罪责。
别看那些高高在上的世族,瞧不上商人,可收起钱来,也绝不含糊。
人家本来只是挨一顿打的事情,被这一搅和,非得闹出人命。围观的大队百姓纷纷对太子指指点点。
生死时刻,粪工也顾不上尊卑贵贱,取了车上的一根搅翔棍子,凶恶目光逼着众人,摆出一副拼命架势,长棍沾翔,戳谁谁死。
竟然吓得众人不敢上前。
就在两边僵持时,白云深拿了侍卫的一柄剑鞘,走到几个商人后边,笑骂:“本宫最看不起你们这些怂包。”
啪~
剑鞘重重拍到一个人的脑门上,商人疼得跳了起来,第二下又落了下来,又不敢还手,只好逃跑。
他追他逃,他插翅难飞。
一帮商人四散逃离,好在那些看上去威风凛凛的甲士,并没有阻拦。
场面很滑稽,也很悲哀。
平民眼里,贵族比肩神灵。
是这个时代的无可奈何。
白云深追着商人打时,突然,人群中有人出声怒斥:“住手,堂堂一国储君,如泼皮无赖,市井混混一般,成何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