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起这么早？”
子玉回身，眼睛放到少郡身上，似乎在探索着什么。
“是你早，或是没睡？”
“睡了，就是做了个梦，睡不着了。”
“什么梦，”少郡心思一动：“欲寻无上了天道，”
“锁魂阵中悟前尘。”子玉接道：“你是了了？”
少郡不可思议，失口道：“你，无尘？”
两人呆了很久，少郡才道：“难道我们还有未知身份？”
“你梦中可见过什么人？”
“没人，就一个男人告诉我，说等我们很久了，要我醒来，我一听就头疼。”
“我听见的是女人，她原话是，我可怜的儿女，乾坤万年，日月轮转，魔心向善，该归位了。”
少郡听的毛骨悚然，她一把抱住子玉，颤声道：“子玉，我不要再变什么身份了，我就是那只小凤凰，你还是赤羽族的小王子。我怕突然一日我们会变成另外一个什么东西，那很可怕。”
子玉其实也很无奈，命运好像不断在开他们玩笑，从他们降生就一直被别人主宰，做了赤帝的儿子，在挤兑中长大，又被天域追杀，他不后悔，努力活成了自己的样子。两千多年前，他被设计陷害，与阿凤开始了人间历劫。
辗转几千年，突然有人说他们万年前就存在，能不可怕？他也怕与阿凤变成上古时的妖魔。
但是能说什么呢，他只能回抱着她，说着自己也无法相信的话：“别怕，我们都在，兴许就只是个梦境。”
“对，”少郡终于从子玉的回应中得到安慰，自欺欺人道：“以后不管我们是什么，都要在一起，我就是个上古王八，你也不许嫌弃！”
子玉‘噗’地一声笑喷了。
“那是灵兽，我也许还不如你呢，你要是王八，我做蜗牛，好不好，跑不过你的。”
两人肆无忌惮的笑声，驱逐了一时的惊吓，也惊动了近处的帐篷，有人睡眼惺忪伸出头看看，回头穿衣去了。
日长夜短，天亮时才吹响号角。
丁一跑了过来：“主子，他们刚才就回来了，没敢过来。”
少郡摸摸自己未梳好的头发，看着下面藏在渡口的林七他们，笑对子玉道：“我去梳洗，你自便。”
少郡回营帐，林七他们才过来，冲着子玉笑，很喜欢看他们两人现在的样子。
子玉却恢复了一脸严肃：“说说江陵的情况。”
“江陵五百艘船，二百大船，都装有两层护档，三层箭弩设置。可载五百人，其余小船只能一次载八十人，但出动的数量多。”
“先头船只多少，是何阵型？”
“一百楼船居中，一百五十艘中型做先锋，楼船两边是小舟护卫。”
真金等十几位将领都来了，他们登上江边瞭望台，看着东向的江水尽头，那里即将有黎山第一批战船抵达。即是约战，那就是一场硬碰硬的仗。
子玉看看真金：“开始吧。”
真金点头，却看着头顶的旗子，骂了句：“真他娘的，风向变了！”
早上还是正南的风向，如今成了东南。
“无碍，这时也不会有西北风给我们。寥将军，原计划的弓弩船错后一些，先用我们的两百铁蒺藜撞，小心不要进入他们楼船的射程。利用顺水先除掉他们先头船。”
铁蒺藜是他们在给中小战船改造时，给船头加的淬了陨铁的带棱铁包头，这种船船头窄小，适合撞击，对中小型船只是威胁。
水军将领寥亦军是唯一在昭关水军里没有跟叛军走的将军，在收复昭关时，他就主动投诚了。手下有两个不错的下属，都是有水上作战经验。
两人分领两队战船，其中一人上船后亲自指挥迎着敌船开出去了，二百艘船，多于那一百五十艘，顺水而下，从远处看也是浩浩荡荡。
江边的瞭望台，是在原城墙断垣处临时加的。当年，昭关也是兵家必争之地，是江北最坚固的城池。圣元一统，以为马放南山刀枪入库，就把城墙拆了。这样就没了江北岸的屏障，叛军这才看准这一处渡口。
黎山的先头船只渐渐落入子玉他们的视线，一百五十艘船，摆的是扇形队列，一对阵就是两面夹击之势，对方的军队也就被半包围中，但真正打起来还是接舷战，拼的是士兵。
圣元军的船也靠近了，突然变换阵型，三船一组，一共三组，齐头并进。每组中间领头的船似利剑分水，无畏的直冲扇形中心。
后面的船只也一样，但每组冲击的方向不同，几乎着力点都在扇形中心。
也因为叛军的船冲过来还没调头对战，圣元军的这些铁头船就撞在了他们的船舷上，当时就撞坏了几处。
第一艘船撞上后，紧接着两翼的船也撞了上去。非常有效，这艘船不沉，也基本报废。船队也有角度没调好就撞了的，反正木头撞不过铁，吃亏得都是对方。
第一波撞击完成后，对方的半包围被撕开，中间空了几艘瘫痪的船只。
圣元水军在指挥下迅速调船，因为铁头船的强项在撞，被对方接舷后就被动了。
如今叛军也是在调整，在最初被撞懵了，因为以往没有这种打法。但迅速调整后便开始从侧面攻击铁头船，避开它的船头。
因此在以后的交战中大面积重撞的机会没有了，只能在同伴的协作下才能有效撞击一次，虽然没有开始效果好，但也撞坏了几艘。
慢慢地，两军的船只有了胶着，接舷战成了主打，圣元军开始有了伤亡。
子玉下令开出的弓弩大船到了，寥亦军亲自指挥着铁头船回撤，而那些正打着接舷战的圣元士兵，突然一个个弃船跳江。
于是大船上弩箭齐发，像割韭菜一样把剩余的叛军射杀一片。
机会就一次，抓住就抓住了，等叛军的大船开到后一阵对射，才压住了圣元军的气势。可叛军的一百多艘船只亏了一半，人也损失大半。
逆水顺风，叛军的箭矢里有了火箭，火借风势直扑圣元船只。
寥亦军回头，远远见瞭望台上挂起绿色旗帜，那是第二计划开始了。
他高声下令：“所有船只调头返航！”
黎山的大船上载有两万龙虎军，就是准备一鼓作气登陆，被折损了先锋队后，并没有损失根本。一面用火攻，一面紧追，渐渐逼近昭关。
瞭望台上，丁一焦急的上来禀报：“江陵又有百艘大船开来了，这次载了不下五万人。”
真金等人也有点紧张，来了这么多，能吃下吗？
子玉的手指轻敲着台上的木柱，这是他决定一项决策时的习惯。他看向身边的少郡：“你的人除了柏晟小雨，还有十个吧？”
“对，需要我们下水吗？”
少郡也很干脆。
子玉道：“不是你们，是我们，我和你一起去。这次没你不行。你先去库房拿火油，火箭。”
他转身对宗霖道：“这两万人上岸后往里引，就交给你和青阳，七万对两万没问题，全歼。呼和将军带五万人在昭关渡口拦截一阵，势均力敌，把他们引到九襄城外。萧小，你们十万人配合呼和将军打这五万，新兵也好练手。”
一切安排完毕，真金还是不同意：“你是这次战役主将，台下都看着，你走了，影响军心。”
“这有何难。”子玉一招手：“泓二！”
和子玉穿戴一模一样的泓二从丁一身后走出。那身高和身架与子玉相同，只要不细看脸面，分辨不出。连少郡都愕然，什么时候子玉准备了这一手，怪不得这两天见不到泓二出面。
有了分身，子玉便和少郡领着十个柏杨淀水中高手走了。
第一批登陆的两万人没觉出异常，甩掉渡口圣元水军的拦截，直入宗霖和青阳的包围圈。这让后续的叛军丝毫不怀疑他们的人已经成功了。他们远远看着昭关渡口被冲的七零八散的船只，匆忙抵挡的狼狈，兴奋地加快了速度。
正当他们觉得赢了时，后面船队乱了，最后的两只船被火烧了，原是顺风，可是后面起火，受害的成了他们。于是一连串的调头躲开两艘船，两艘船上的一千士兵纷纷跃入江中，追赶前头的船。
乱了一阵后，前面的人觉得没有危险，也就是拖延他们登陆而已，便放心了。这一耽搁，渡口就被圣元军占领，又是一阵厮杀，这五万人陷进去了。
少郡见目的达到，准备返程，拉了子玉一把：“告诉我你何时培养了泓二这个替身，你还想干什么？”
子玉一边带着她游，一边说道：“也没什么，就是觉得这场战役很重要，万一分不开身，就有个替身也不错。”
“真的没别的想法？”
“真的没有，你日日看着我，我还能做什么。”
少郡放心了，抬头看看：“咦！这不是回去，你要去哪？”
“你说，这一路看着，黎山也没来，他应该在江陵吧。”
“你想在他窝里踹一脚？”
少郡立时明白了他想法。
从水下过江是他们的强项，等他们到了江陵，才发现江陵已经没有多少军队，也没有粮草，就像是一个临时落脚点，所有战船和军队就是今日进入昭关的那些人和船。
号称八十万军队，千艘战船的黎山，倒底是打的什么主意？是把昭关做引子，实际在别处屯了兵船，有什么后招。但不管怎样，今日他这七万人昭关吃定了。
“阿凤，想办法给云崎传信，看看他有什么消息，这件事很奇怪，黎山肯定还有后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