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有雪狮,我来求之②
书名:铁马瓜洲渡 作者:玉书见 本章字数:4256字 发布时间:2023-09-20

凤霜天投怀送抱,却忽然杀出一个令狐峥,这岂不扰了她的美梦,她恼向鹿骄嵘,道:“你那挂名郎君怎的来了?”鹿骄嵘一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满脸疑惑之色,道:“我也不知啊!”


只听得远处“吱呀”一声轻响,大门打开了,贝雪狮开门见到令狐峥,其惊讶错愕不亚于鹿凤二人。两人不知说了什么话,贝雪狮请令狐峥入了房间。


凤霜天急得跺脚,道:“令狐小圣来坏我好事,你管是不管?”鹿骄嵘眉心一蹙,拧出一个小疙瘩,心中寻思着令狐峥此行的目的,暗道:“难道戴天山派有铁马?”面上却先宽慰凤霜天,说道:“夜深人静,他不会久留的,我们且等一等,静观其变。”


凤霜天咬牙说道:“好,听你的。”两人静观其变,目光紧紧盯着窗口,屋中烛火摇曳,烛光将两个高大的人影打在窗户上。


狐狮二人似在争吵什么事情,离得太远,鹿骄嵘与凤霜天听不真切,但明月越爬越高,转眼已过了两刻钟。凤霜天愈发心急,道:“鹿姐姐,你快去引开令狐小圣!他再不走,我今夜可成不了好事了。”


鹿骄嵘向来不打无准备的仗,惊道:“我如何引开?”凤霜天道:“以你的足智多谋,只需将令狐小圣带走,拖住他,我才能投怀送抱啊。”


鹿骄嵘眉头微皱,正暗暗谋划,身旁忽有掌风掠过,原来是凤霜天一掌打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鹿骄嵘惊道:“你干什么打草惊蛇?”


话音一落,腰间忽然多出了一只手掌,将她奋力往前一推。鹿骄嵘身子便跌了出去,她惊诧之下,一掌拍在地上,使一招“鲤鱼打挺”,当空一转,稳稳落地。


这一声响动,自然惊动了房中之人,房门打开,便有两个人影冲了出来,正是令狐峥与贝雪狮。庭院之中,明月之下,六目相对;鹿骄嵘虽面罩寒纱,但头戴宝冠、腰缠青鞭,一眼就被认出;令狐峥满脸惊诧,贝雪狮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穿梭,震惊诧异。


凤霜天缩在大树之后,躲得严严实实。鹿骄嵘从未如此局促尴尬,心中实在恼怒,却不能退回去,只能故作镇定,身姿挺立。贝雪狮冷声说道:“今夜不但令狐小圣到访,连倚天教鹿教主也来了。贝雪狮这小院真是蓬荜生辉啊。”


令狐峥问道:“鹿姑娘,你怎来了?”他心中实在疑惑,鹿骄嵘留书离去,怎会在戴天山?鹿骄嵘暗忖:“既然都被推出来了,若不将令狐小圣带走,岂不负了霜天妹妹的心意?”但她一时之间,实在想不出来好的由头,不由得眉头一皱,眼里闪过一抹难为,最后硬气起头皮说道:“令狐小圣,我来找你,你随我来罢!”


“鹿南风千里迢迢寻令狐峥至此,必定有重大之事要商讨,我不能让他二人轻易离去!”如此思忖,贝雪狮当即踏步上前,拦在狐鹿二人面前,道:“两位不远万里来到戴天山,贝雪狮有失远迎,夜深露浓,请到寒舍一叙!我为二位奉上好茶美酒。”


鹿骄嵘心中骂道:“鸿门宴!”她此番被推出来,是为带走令狐峥,好让凤霜天投怀送抱,若贝雪狮一再纠缠,恐怕美梦要成幻影。情急之下,鹿骄嵘眉梢一展,落满笑意,问道:“我来找我夫君,说几句夫妻间的体己话,贝少侠也要听么?”


贝雪狮被这话一堵,顿时满脸臊红,无言以对,悻悻然后退两步。令狐峥一怔,满是尴尬,心中隐隐害怕,暗道:“不知她又打的什么主意?”鹿骄嵘看着惊愕的两人,当即趁热打铁,道:“贝少侠,告辞了。”拉起令狐峥的手,转身就走。


贝雪狮自讨没趣,转身回了房间;暗处的凤霜天窃喜,早已无声大笑;鹿骄嵘拉着令狐峥出了院门,施展轻功,逾墙离去,心中暗道:“既然要走,索性走远些。”两人一口气奔到后山,这才停下。


令狐峥一路走来,心思已转了千百回,依旧猜不透鹿骄嵘是何用意,两人一停下,他便问道:“鹿姑娘找我,有何要事?”鹿骄嵘寻思了一路,也没想到好的由头,却清楚自己必须拖住令狐峥,便摘下面上寒纱,举了举手中的六合剑,笑道:“我一时兴起,想向小圣讨教剑法。”


令狐峥以云阳内功为根基,身负大鹏八裔掌与八臂哪吒手两大武功,但四小鸽的天鸽剑法也是由他所授,鹿骄嵘要讨教剑法,并无不妥之处。


但鹿骄嵘当初留书离开,如今又千里迢迢追过来讨教剑法,实在匪夷所思;令狐峥的疑惑全展在脸上,他根本不信,两眼直盯着鹿骄嵘。


鹿骄嵘撒谎不心虚,信手又拈了个理由,道:“飞儿笑我剑法不佳,催我向你讨教两招。”原来如此,令狐峥曾亲眼所见,鹿骄嵘极宠燕时飞这个侄儿,想来她是遇见了燕时飞,这才特意来向自己讨教剑法。


鹿骄嵘问道:“令狐小圣可否教我五招天鸽剑法?”当日,朱猊向鹿骄嵘请教方天叠云丝,她毫不吝惜地教了一夜,思及此事,令狐峥大方点头,伸手接过六合剑,道:“有何不可,鹿姑娘请看好了。”


如此爽快的答应,倒叫鹿骄嵘吃了一惊,微微一怔,却见令狐峥手握六合剑,向左斜刺,俶尔向上翻转疾挥,剑刃迎风,白光闪烁,似极了白鸽拍翅。


令狐峥一边出招,口中也念出剑诀,解说招式的旨意,一招使毕,说道:“这招叫花鸽乱聚。”跟着挥剑横扫,剑刃一冲而上,剑气凌厉至极,仿佛白鸽排云而上,一飞冲天,叫人惊叹。剑诀也从令狐峥口中念出,未了才道:“这招叫白鸽排云。”


六合剑脱手而出,飞向鹿骄嵘。鹿骄嵘喝彩一声,右臂一展,将六合剑接入手中,照着令狐峥所教的招式,一一演示,心中却暗道:“我若学的太快,如何拖住他,须得出些差错才是。”


六合剑向左斜刺,再向上翻转疾挥,本该一气呵成,胜在迅捷,这才是“花鸽乱聚”。鹿骄嵘故意迟疑片刻,剑锋只挥至肩头出,便即停下;跟着又使“白鸽排云”一招,挥剑横扫,方才令狐峥向左扫三下,向右扫三下。


其速虽快,但鹿骄嵘看的清清楚楚,此刻,她只向左扫了三下,便抬起六合剑,一冲而上,剑气一出,如白鸽冲天。


令狐峥眉头一皱,面上神情既有惊讶又带疑惑,两相夹杂。鹿骄嵘瞧见了,颇是欢喜,说道:“若有不足之处,小圣只管指出,我一定虚心受教。”


令狐峥心想:“她常年练习鞭法与云丝,故而剑法平平罢。”便说道:“鹿姑娘方才有两处地方出招不对,你再看一遍,好好记在心里。”


令狐峥念着剑诀,又将“花鸽乱聚、白鸽排云”的招式演练了一遍,此番招式慢了一半。鹿骄嵘心下寻思,“我鹿骄嵘并非蠢货笨蛋,教了两次若还出错,我颜面何存?”她从令狐峥手中接过六合剑,按照剑诀,将“花鸽乱聚、白鸽排云”两招一一演练,果然剑去如游龙,剑气如虹,出剑之凌厉,丝毫不亚于使青鞭。


惊讶如风,忽然罩落在令狐峥面上;鹿骄嵘沾沾自喜,忽然心生一计,她大喝一声,“令狐小圣,接我一剑。”便挥出六合剑,自左横扫一圈,剑刃一冲而上,携着一股凌厉的剑气,刺向令狐峥面庞,正是“白鸽排云”一招。


这一剑下来,重则割了令狐峥脑袋,轻则一剑划过,伤其脖颈或面庞,令狐峥大惊,暗道:“糟糕,我竟着了她的道儿。”两人相距极近,躲闪之速根本不及这宝剑的来势,令狐峥眼里当即闪过震惊、惶恐、悔恨等诸多情绪。


但见那凌厉剑锋如白鸽之翅,从他肩头一掠而过,不伤分毫。鹿骄嵘收了剑招,手挽剑花,盈盈而立,撒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月光皎洁,打落在她双颊上,清晖熠熠,当真丽若天仙。


“令狐小圣竟如此胆小啊?”鹿骄嵘出言调笑,令狐峥不由得心头一颤,急忙后退两步,收束心神,说道:“鹿姑娘今夜怎如此调皮?”鹿骄嵘身子微微一颤,察觉失态,当即收了笑意,退后两步,道:“一时失态,让小圣见笑了。”她恭恭敬敬奉上六合剑,道:“请小圣不吝赐教。”


剑光清寒、月光澄澈,两关交相辉映,衬得鹿骄嵘玉指纤纤,白如葱根。令狐峥接剑时,心头怦然一跳,目光不敢直视;宝剑在手、剑招一一示出,剑诀自口而来,这回令狐峥一连使了三招,分别是“野鸽收翅”、“游鸽避灯”、“羽鸽绕庭”。


鹿骄嵘依旧玩心眼,每一招都故意出错。令狐峥无奈,耐着性子又教一遍。鹿骄嵘剑去出招,野鸽收翅”、“游鸽避灯”两招学得有模有样、丝毫不差;“羽鸽绕庭”一招却出错了,持剑回转再上挥,她慢了三分,剑锋斜了三分。


令狐峥看着地上的人影、剑影,不由得心生疑惑,暗忖:“我已将天鸽剑法的剑诀念出,又如此演示,以鹿姑娘的聪明才学,怎还出错?她今夜学剑,怎如此心不在焉?”当初他教四小鸽,从未出现如此情况。


鹿骄嵘目光一扫,捕捉到了令狐峥眼中的疑惑,说道:“我这双手常年使鞭,如今学你太白门的天鸽剑法真是不顺手。”她手持宝剑,又连着练了三次,为不露出破绽,一次比一次好。


疑窦一起,令狐峥双目紧紧盯着鹿骄嵘,月光下,佳人舞剑,真是英姿飒爽,神采飞扬。突然,鹿骄嵘嘴角竟浮起一抹浅笑,淡淡然似有若无,如昙花一现,稍纵即逝。


令狐峥看得清清楚楚,那是目的得逞后的得意之笑。鹿骄嵘先前面带寒纱,遮住面容,无人可见她嘴角笑意,如今她面无寒纱,竟也不自觉露出这抹笑容,偏偏还被令狐峥收入眼中。


令狐峥心头一颤,恍然大悟:“我与她根本没有夫妻情意,说什么体己话?如今学剑法,招式频频出错,根本不像她平日所为。鹿姑娘在撒谎,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她要拖住我。”


脑中灵光闪过,令狐峥想到了贝雪狮,虽不知鹿骄嵘是何用意,但他决意先走,说道:“鹿姑娘,夜深了,我们走罢。”不等佳人回答,他转身踏步离去,轻功一展,行速极快。


鹿骄嵘剑招一滞,惊诧不已,只见眼前身影如风,已跃出数丈之外。唯恐走了令狐峥,她收了六合剑,提起丹田真气,发足疾追,大声喊道:“令狐小圣,学武怎能虎头蛇尾?”


令狐峥不答,双足在地上点踏雀跃,当真是捷若御风。鹿骄嵘狠追不上,心下着急,便欲假装跌倒受伤以拖住令狐峥,但这念头只一闪而过,她可做不出这矫揉造作之事,且令狐峥未必会停下来怜惜她。


“小圣,你且等我一等!”鹿骄嵘话音落下,右手探到腰间,青龙任月鞭破风而出,纵越向前,竟达六七丈之遥,哧溜一下,缠在了令狐峥脚踝。


鹿骄嵘大喜,手腕使力,拉动青鞭。令狐峥猝不及防,脚下一滑,身子向地上跌去;他心下一惊,人在半空便即出招应对,右手斜挥,向地上打去,出一招“沧溟落水”,内力如水,倾于地上又反弹回来。


令狐峥借势翻身一转,两掌运劲,齐齐推出,便是“振鳞横海”一招,却是向自己脚踝打去,一股浑厚强大的内力拍在那青鞭之上,震得青鞭连连颤抖。鹿骄嵘哪里受得住,当即撤回青鞭。


看着青光闪耀,令狐峥心道:“她若发射青针,我岂不难以脱身?”他身子甫一落地,便是左掌横扫,右掌横划,两掌齐齐推出,似大鹏双翼因风而起,出的事“化羽垂天”一招,掌力激荡,如疾风怒潮,排山倒海向前压去。


鹿骄嵘只觉一堵无形高墙,向自己压来,她哪里承受得住,当即收鞭回腰,纵身一弹,向后翻转,躲向一旁。待她站稳,令狐峥早已没了踪影,夜色中传来一个声音:“鹿姑娘,告辞了。你若想学剑,令狐峥日后再教。”


鹿骄嵘咬牙跺脚,好生遗憾,心道:“凤霜天,我可尽力了,能不能投怀送抱,可看你的造化与本事了。”她提气飘行,却不疾不徐,向戴天山派而去。


方才,令狐峥与鹿骄嵘前脚一走,凤霜天就扣响了贝雪狮的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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