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发了疯，化作利剑，将年轻的道士一剑封喉，还不解气，又将其碰过孟桃儿的手脚都斩了，挨过孟桃儿的身躯扎满窟窿，砍成几段，这才勉强消了那口恨。
望月发出呜呜的响声，挨着孟桃儿的胳膊轻轻地蹭，心疼万分。
当初，紫薇真人将望月交给孟桃儿的时候就叮嘱过，他说望月是古龙之逆鳞所化，天性弑杀且善妒，需得好好看管。这些年，因为孟桃儿，望月才一直循规蹈矩，这阵本性暴露，孟桃儿知他是为自己，顾不得阻拦，也就不责备，只是说，“望月，还好有你。”
望月飞过来，用剑柄在孟桃儿的侧脸挨了挨，爱怜又愧疚。
甬道被道士的血玷污，腥臭无比，孟桃儿爬起来，踩着年轻道士已然稀烂的尸首继续往前。
眼前仍然黑得什么也看不见，孟桃儿疲惫至极，又累又冷，她原是具仙身，不惧严寒，因而大冬天仍穿得极为单薄，这阵法力尽失，上衣又被撕裂，半边身子露在外面，狼狈极了也寒冷极了。
水声越来越大，温度也越来越低，孟桃儿思忖该是要到地方了。她身体发抖，眼睫上结了一层薄薄的霜，渐渐地，感觉到空间越来越开阔，眼前也不再是完全的黑，绿色幽光浮现，竟是从岩壁发出来的。
孟桃儿知道，有些岩石自带荧光，这些想来便是，只是没想到在这样的地底下，会有这么大片大片的荧光石。上下左右，将整个空间映照得恍如梦境。
她已经走出那条狭窄的通道，眼前却并不是月城湖，而是一个更大的山洞，四周亮堂，洞的左侧下方有奔涌的地下河，那些水声就是从这地下河发出的。
这里太冷了，不仅冷，还腥臭莫名。
孟桃儿听得背后有声响，回头瞧，彭琼满身血污地从隧道追了过来。
他这副样子，意味着小狐狸大概率已殒命，孟桃儿心里动了动，道不出是什么感受。
彭琼还未到身前，望月就蓄势待发要取他的命，经过前两个人，望月已有应激反应，恨不得把接近孟桃儿的男人通通斩杀了事。
孟桃儿拦住望月，但也暗暗留了个心眼，她只是耿直，并不痴傻，自从来到青城山后，这一路经历，处处透着诡异，彭琼自然也不可轻信。
彭琼走得近了，孟桃儿才发现他伤得不轻，从肩胛到大腿，有数道被抓烂的血痕，血肉模糊，染红大片大片的蓝色道袍。
不出所料，彭琼说妖兽已被他杀掉，只是他自己也身负重伤，情况不妙。
孟桃儿神情淡淡的，问彭琼要符纸和朱砂，作为修行人，他应该常随身携带这些东西。
彭琼从怀里掏出符纸，却见符纸全都被血染成了红色，用不得了。
扔掉符纸，彭琼忽然问道，“明月师尊，我那师侄呢？”
孟桃儿反问：“你过来的时候没看见他吗？”
“没有。”彭琼皱眉，“倒是路上经过一段，闻到很浓重的血腥气，好像还踩着了一个人，不会是——”
彭琼的脸色难看极了，急问，“师尊，那是我师侄？”
“是啊。”
“他——他——”彭琼震惊得张嘴哑然，顿了顿，“难道，这里还有其他妖兽？”
孟桃儿转身往山洞里面走，留给彭琼一个冷漠的背影，无奈，彭琼只得踉踉跄跄，脚步虚浮地紧追过去。
“明月师尊，你们路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孟桃儿头也没回，“彭琼，你可了解你这位师侄？”
“师尊这是什么意思？”
“等回去之后，再跟你细说。”
孟桃儿单手抓着撕烂的衣料，想起被杀的道士，又把衣物往胸口拢了拢。
走了几步，孟桃儿停下来，让彭琼走她前面，这么做，一是为自保，二是防着望月突然发飙，一不小心把他也斩了，她现在无力控制，就得多看着点。
水声哗啦哗啦，听声便知此河水深湍急，孟桃儿心道真是奇怪，这样低的温度，这河水竟然不结冰，再一想，先前在青城山里，温度同样极低，但月城湖也未结冰。真是越想越奇怪，孟桃儿不禁在心里从头开始回忆这一路的经历，想找出些蛛丝马迹，正想着，前方的彭琼咚地一声倒在地上，昏过去了。
孟桃儿忙上前查看彭琼的情况，一蹲下，一道符纸啪一声贴在望月身上，孟桃儿心惊后退，脚腕被一双铁爪捉住，用力一拉，整个人重重跌落。
“师尊，你杀了我的师侄，以为会没代价吗？”
彭琼起身，换了一副神情，虽然身上看起来仍是血肉模糊，却是一丝受伤的反应也没有。
孟桃儿这一摔，疼得眼前发黑，整个人几乎动弹不得了。
望月被封住，她也没有灵力，此刻，她就如小狐狸所言，真是那粘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这一趟进山的经历，实在超出常理，孟桃儿醒悟过来，盯着彭琼，“这一切都是圈套，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彭琼抖抖那一身污衣，“我一个修行人，能要什么？”
他低头看着孟桃儿，灰黄阴鸷的脸上呈现一种疯狂炙热的神情，歪着头上上下下打量孟桃儿，最后视线落在那张清冷绝美的脸上。
彭琼笑得饶有趣味，躬身弯腰，单手捏住孟桃儿的下巴，“听说同仙人结合就能吸收仙气，我要是占了这副身子，你说，我是不是也能成仙？”
听到这话，先前在黑暗隧道里的那阵恐慌再次浮上心头，孟桃儿挪动身体想逃走，彭琼却是不慌不忙，直起身子，一双鹰眼盯着孟桃儿，一脸的悠然。
“师尊，别费心机了。”
“进到这里，你以为你还逃得掉？”
“从来没有人逃得出我的天罗地网，就是神仙也不例外。”
“神仙也什么都不是。”
“神仙也没什么了不起。”
……
彭琼越来越兴奋，一步一步走向孟桃儿。
孟桃儿苦苦挣扎，奋力往后挪动，因双手撑着地面，已经撕烂的上衣就垮了下来，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这副形容落进彭琼的眼里，简直就是在为他助兴。谁知突然间，孟桃儿不动了，停在原地，冷冷道， “彭琼，你成不了仙。”
话音未落，彭琼仓惶地一声惨叫，一道黑影闪过，彭琼不可置信的表情僵在脸上，随着一个利落的弧度，掉进了滚滚地下河。
“桃儿！”
带着体温的上衣裹在她身上，熟悉的怀抱，熟悉的气味，熟悉的声音，孟桃儿望着殷喆那张写满紧张和心疼的脸，心里忽地一松，全身都像彻底散开了。
“殷喆……”
“我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