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耿弇平齐(二)
书名:光武大帝 作者:梦回汉邦 本章字数:3457字 发布时间:2023-10-05

拿下临淄和西安之后,耿弇并没有继续东进。因为经过前段时间的长驱直入和狂飙突进之后,耿弇大军已非常疲惫,迫切需要休整;而且张步在剧县尚有数十万大军,粮草也非常充足。于是耿弇便在临淄驻扎下来。

由于兵力及粮草不足,耿弇不得不停止东进的步伐,但他决不是畏战怯战,而是想引诱张步来攻。

于是耿弇就给张步写了一封信,大概意思就是想与张步在临淄相会,邀请他参加自己的阅兵仪式,瞻仰一下自己的幽州突骑和河北兵马有多么雄壮,并顺便参观一下自己入齐以来得到的战利品。

最后耿弇还特别强调,希望张步率领全部大军来临淄相会,否则可能有去无回!

在信中,耿弇对张步极尽嘲讽、威胁和挑衅,目的就是要激怒他,让张步赶快来临淄与自己决战!

张步看到耿弇的来信后哈哈大笑,对诸将说:“尤来、大彤十余万大军,我尚能将他们的营寨夷为平地,耿弇几万人马远道而来,又都疲惫不堪,有什么可怕的呢!”

然后张步又给耿弇回信,信中大概意思是说,耿弇你这个乳臭未干、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你没有激怒我,却成功地把我逗笑了。我将亲率数十万大军西进,踏平你的营垒,到临淄后看我怎么收拾你!

张步于是与他的三个弟弟张蓝、张弘、张寿及前大彤首领重异一起,率领二十万大军抵达临淄城东,准备攻打耿弇。

耿弇向刘秀报告军情说:

“我占据临淄城,深挖壕沟,加固城池,囤积粮草。张步率数十万大军从剧县来攻,人数虽多,但不过是一群饥疲之卒和乌合之众,陛下不必担心。他若来攻,我据城固守;如遇良机,我诱而攻之;彼若撤退,我趁势掩杀。我依靠坚固的城池和数万精锐之师,以逸待劳,避实击虚,十天之内,可获张步首级!”

从耿弇的汇报中我们可以看出,什么叫初生牛犊不怕虎,什么叫敢与天公试比高,什么叫自信,什么叫担当。在孤军深入的情况下,又面临如此险境,如换成邓禹、朱浮等将领,估计早就弃城而逃了。

经过前面几次大战,实践已经证明,拼战术、拼智商,张步及其诸将根本不是对手。但这次张步率数十万大军席卷而来,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的战术和技巧都是浮云,耿弇将要和张步拼勇猛、扳手腕了。

对兵力处于绝对劣势的耿弇来说,最安全、最稳妥的战术就是据城固守。但他并没有那样做,因为据城固守最多只能保证不败,若要大胜,并在十天之内取张步的首级,耿弇必须要主动出击。

耿弇亲自率领精锐骑兵出城,四处寻找张步的主力部队决战。

当到达淄水边时,正好遇到重异率领的先锋部队,耿弇纵马一个冲锋,重异军便渐渐不支。这时令人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耿弇见重异这么不经打,就故意示弱,佯败退入城中。

难道耿弇要诱敌深入,在前面设有伏兵?

不是的,要对付重异,耿弇根本不需要任何战术和诡计,直接碾压就行了!原来他是害怕吓到了张步的小心脏,从而不敢出动主力与自己决战!

于是耿弇便退回城内,派刘歆和陈俊在城下布阵。

张步见重异首战“获胜”,以为耿弇不过如此,便率主力大军径直攻入汉军大营。

刘歆、陈俊与敌力战,耿弇则登上原齐国王宫的高台观战,见张步主力尽出,就亲率主力直扑张步所在的中军大营。

在混战过程中,一流箭正好射中耿弇大腿,深入肌骨。耿弇面不改色,更无言语,立刻斩断箭杆,又投入到厮杀之中。

这个过程如此迅速,连耿弇左右的将士都没有发现!就这样一直战到天黑,终于大败敌军。

回营之后,耿弇令人稍微包扎一下伤口,第二天清晨,耿弇又亲率大军冲入了敌营!

这就是智勇双全、刘秀口中的“小儿曹”、建威大将军耿弇!

在刘纡被杀,吴汉进围董宪、庞萌于朐城之后,刘秀见战局已大定,建武五年十月,几乎与耿弇发动祝阿之战同时,刘秀从彭城、下邳北上鲁城(今山东曲阜)。

在祭祀了孔子之后,耿弇就派人送来了前线的战况汇报。

刘秀看到之后大惊,知道张步二十余万大军尽出,耿弇将寡不敌众,于是刘秀立刻率军东进,挥师临淄救援耿弇。

刘秀就是这样,虽在军旅,不忘俎豆(祭祀)。在最困难、最危险的地方,总能见到他的身影。在一个强敌被灭之后,把扫尾工作留给属下,自己马上又会奔赴另一个强敌。

张步凭借优势兵力围攻耿弇,耿弇则像打了鸡血一样,毫不示弱,与敌人展开了对攻。

虽然汉军还略占上风,由于兵力相对张步较少,经不起连续多日的消耗,再加上耿弇腿伤更加严重、刘秀援军未到,陈俊就劝耿弇道:“张步兵盛,将士连续多日奋战,已疲惫不堪,可暂时闭城休战,等待陛下援军。”

耿弇说:“陛下将到,臣子当奉肥牛美酒以迎,怎能将数十万强敌“奉献”陛下,让陛下代替我们上阵厮杀!狭路相逢勇者胜,我观张步及诸将恐惧,已有退兵之意,将士再坚持一天,成功就在今晚!”

耿弇于是又引兵与张步大战,从早晨一直战到晚上,张步将士死伤无数,士兵的尸体填满了田间沟壑,耿弇再次大败张步。

回营之后,耿弇对诸将说:“今日张步大军受到重创,已恐惧到了极点,另外他们已知陛下援军将到,更是魂飞魄散,今夜他们一定会撤军!”

于是耿弇率诸将又趁夜出城,偷偷埋伏在张步必经之路的两侧。

到了深夜,张步果然撤军,汉军从两侧突然袭击,张步士兵大溃,四散而逃。

耿弇乘胜追击,一路追杀,张步军尸体前后相连,绵延八九十里!经此一战,耿弇缴获了张步两千余辎重车辆。

张步又逃奔剧县,他的三个兄弟也各自分兵离开。

耿弇击败张步几天后,刘秀率军到达临淄。

刘秀见耿弇大胜,非常高兴,便亲自慰劳将士,大会文武百官。

刘秀对耿弇说:

“韩信平齐,以攻历下为开始;将军平齐,以破祝阿而发迹。历下和祝阿皆位于齐国西部边界,将军平齐与韩信非常相似。

然而韩信攻击的是已经投降的军队,将军击败的是负隅顽抗的强敌,将军平齐的功劳和难度又远高于韩信。

再者,齐王田横烹杀郦食其,高帝(刘邦)诏令卫尉郦商(郦食其之弟)不得报仇;张步以前也杀了伏隆,若张步愿降,我将下诏让大司徒伏湛解除怨恨,这两件事也是多么相似啊!

将军以前在南阳时,曾在舂陵献策,我总感觉理想太远大,有点难以实现。有志者事竟成(成语皇帝刘秀原创),只要我们胸怀大志,事情终究可以成功!”

刘秀把耿弇平齐与韩信平齐相比较,说耿弇平齐的功劳和难度要远大于韩信,我觉得这一点也没有夸张。

韩信平齐前,郦食其依靠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已成功劝降齐王。齐王信任郦食其,便解除了齐国全部武装,对汉军完全不设防。

韩信趁机袭击齐国,攻陷了齐国都城临淄,齐王田横怨恨郦食其背信弃义,就烹杀了他。

后来田横逃入一海岛,刘邦想再次劝降他,就有了对郦商下诏令之事。

刘秀与耿弇一起追击张步到了剧县,张步又逃奔平寿县。

这时苏茂率领一万多人来援助张步,当看到张步如丧家之犬一样的狼狈相(苏茂自己又何尝不是),便责备张步说:

“以邓奉之兵精、延岑之善战,耿弇尚且击败了他们,大王领兵布阵可比得上此二人?怎敢靠近并攻打耿弇的阵地呢?你既然召我前来,难道就不能等待吗?”

张步回答道:“惭愧惭愧,我没什么可说的!”

苏茂一见到张步,没有先说节哀顺变,反而是一阵埋怨和鄙夷,令张步无地自容!好像天下只有他苏茂才能对付得了耿弇!

还别说,若论抗击打能力,当时恐怕也只有延岑才能与苏茂相提并论。

苏茂先是在关中连败于赤眉,后来在洛阳投奔朱鲔之后满血复活。

又连败于寇恂和冯异,投降刘秀之后再次复活。

在广乐时被吴汉和盖延击败,在垂惠时被王霸和马武击败,在桃城时被刘秀亲自率军击败。

睢阳败,彭城败,昌虑败,你可以打败他,但就是打不死他。

现在逃到了齐地,没想到还有一万多人,更没想到还是那样猖狂,战斗意志还是那样强烈。

但苏茂忘记了,这是齐国,自己只是一个逃难的客人,论兵力,张步还是他的近十倍。

为了瓦解张步、苏茂联盟,刘秀分别遣使昭告二人,能诛杀对方而投降的,封为列侯!

刘秀是一个心理战高手,特别善于分化瓦解敌军联盟,让敌人互相怀疑,互相残杀。以前在洛阳时对朱鲔、李轶用过,以后还会再用,而且屡试不爽。

不过这一招确实太阴了,杀人诛心!

几天后,张步果然提着苏茂首级,向刘秀和耿弇肉袒而降!

当时张步部众还有十多万人,战车一千多辆。刘秀把张步所有士兵全部遣散回乡。

耿弇随后又引兵到城阳,收降了五校余党,至此,齐地全部被平定!

刘秀于是封张步为安丘侯,赦免了张步的三个弟弟,并让张步与其家属居住在洛阳。

建武八年,张步携妻、子逃亡,并与几个弟弟召集旧部,乘船入海,再次叛乱,很快被琅琊太守陈俊击败并斩首。

张步投降后,当时琅琊郡还未平定,刘秀又迁陈俊为琅琊太守,很快平定了琅琊郡。随后陈俊又南下,与吴汉一起围攻董宪和庞萌。

平定张步后,刘秀又去了北海郡,诏令伏隆的弟弟伏咸收伏隆尸体,赐给棺椁并盛葬,让太中大夫代表朝廷送丧,令琅琊郡修建坟墓,还任命伏隆的儿子为郎中。

几乎与张步投降同时,南方的马成终于攻拔舒县。李宪逃走,其属下斩李宪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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